2090年。
百花市,正道村。
夜已經深了,村裡已經沒什麼人走動,偶爾傳來一聲狗吠,也是有氣無力。只有蟬還在不遺餘力的叫著。
屋子簡陋狹窄,除了一張牀,就只剩一個書桌。彩電便佔據了半個桌子,旁邊堆放著滿滿當當的高中課本和試卷。
一個清瘦少年光著膀子,倚在牀上,捧著一本小說正看得津津有味。
小說內容老套,無非是講一個廢柴少年得了奇遇,左擁右抱,俘獲美女無數的故事。看到大結局,廢柴與一羣天香國色隱居小島,過上神仙般日子。少年把書一扔,滿臉悲憤:“老天爺,你偶爾睜開眼,也賜予我一段豔遇吧。就算來世罰我陳小樂投胎做豬,我也認了!”
小屋的木門,發出啪啪啪三聲脆響。
陳小樂沒搭理,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誰啊,半夜三更不睡覺,敲毛敲!”這個時間,樂爸樂媽早就進了夢鄉,不曉得又是誰喝醉了酒摸錯了門。
敲門聲吵個不停,陳小樂光著腳跳下牀,氣沖沖的把門拽開,剛想罵兩句,眼前的一幕讓他錯愕的呆住了。
一個楚楚可憐的小美女,怯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兩隻手在身前緊緊握著,繞來繞去,顯得很緊張。
女孩兒年齡也就是十四五歲,一米六的個子,身材尚未發育。
白瓷般的肌膚和純美的五官如同黑夜中一盞明燈,瞬間照亮了陳小樂的眼睛。
他呆了一下,仰頭髮出一聲慘叫:“老天爺,你不需要這麼靈驗吧?我來世不要作八戒啊!”
“我,我可以進去嗎?”似是被他一聲狼嚎嚇到了,小美女低著頭,聲音小的像是一隻蚊子。
“進,進,請進……”陳小樂手忙腳亂的把她請進了自己的狗窩。屋子狹小,竟然連個讓美女坐的地方都沒有,他尷尬的撓撓頭:“坐牀上吧。”
小美女嬌羞的點點頭,侷促不安的坐到了牀上。
過了一會兒,女孩見他傻站著發呆,便柔聲說道:“你也坐啊。”
“我?額,好。”陳小樂嚥了口唾沫,和她並肩而坐。
燈光下,女孩的肌膚像是瓷娃娃一樣,又白又嫩,光滑如絲綢,看不到一點粗大的毛孔。
她很怕的樣子,一直低著頭,偶爾擡頭接觸到他的目光,便羞得滿臉通紅,嬌羞的像是一隻落了水的貓。
誰道天堂好,人間勝天上!
目曠神迷之餘,他想起了上星期看的線裝本聊齋志異。
小屋,幽暗的燈光,讀書人在讀書,忽然有一個美女敲門,寬衣解帶,共度。只不過,美女從來就不是一般人,不是狐貍就是鬼。
現在的情形多麼相似啊,小屋,幽暗的燈光,讀書人在讀書,忽然有一個美女來敲門。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書桌上擺的是四書五經詩詞歌賦,自己桌子上卻堆滿了課本和習題,兩邊一比,檔次立刻就掉了下去。
這小蘿莉會不會是女鬼?
陳小樂的心一緊,他自認從來都走黴運,世上縱然真有豔遇這種事兒,又怎會落在自己頭上?
他不動聲色,把右手兩根手指擋在眼前,集中了全部的意念,開!
小美女在眼中變得模糊起來,樣子看著很不清楚。
眼前呈現出一具小巧玲瓏的骷髏架子,慘白慘白的,在昏暗的視線下一動一動,很是駭人。
陳小樂有點失落,本來以爲碰到一場豔遇,原來是見了鬼了。
多年之前,有個渾身酒氣的老頭,是樂爸的好友,自稱九華山真人凌天嘯。凌老頭跑家裡來混吃混喝,吹牛扯淡,足足有一年光景。一日,老頭閒來無事給陳小樂摸骨,當場驚爲天人,說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好根骨,拍手錶示要收他爲徒。樂爸不好拂了他面子,給了他三千好處費,讓老頭開壇收徒。
老頭裝神弄鬼跳了半天的大神,又是讓他泡澡,又是給他傳功開脈,足足折騰了24小時。
從那天開始,陳小樂只要一集中意念,就會看到各種各樣的厲鬼,腸子流了一地的,舌頭吐出來三四米的,開膛破肚的,嬰兒般大小找媽媽的,可以說陳小樂的童年被這該死的天眼給害慘了。
他一直在想,要是老頭給他開個透視的能力,人生會完全的不同了吧。
然而,在骷髏架子裡,竟然藏著兩個魂魄,一個氣息強大,一個則弱小的快要被擠破了。看來,這具身體的魂魄並不屬於女鬼,是被她給硬生生的奪舍了。只是這女孩算是走運,魂魄只是被壓制住,並沒有被擠出身體。
陳小樂愛心氾濫,決定管個閒事,柔聲問道:“餓不餓?”
女孩連連的點頭:“好餓,連著兩天沒吃東西了,又餓又困。”
“來,我這裡有點吃的,先墊墊。”陳小樂不動聲色的站起來,拉開抽屜,右手摸到了一面銅鏡。這面銅鏡叫作乾坤鏡,老頭臨走時留下了這面鏡子給他護身,普通的鬼怪讓鏡子照上一照,當場就得魂飛魄散。陳小樂信奉鬼不犯人,人不犯鬼的原則,鬼要是不欺負到他頭上,他一般也是不會痛下殺手。
“算你倒黴,撞到哥的槍口上。”陳小樂嘿嘿一笑,猛然轉過身來,將鏡子對準了小蘿莉,乾坤鏡感應到鬼的氣息,立刻散發出一道黃光,將小蘿莉的身子包裹起來。
“啊!”隨著一聲慘叫,小蘿莉捂著胸口,痛不欲生的哀嚎起來。
“忍忍啊,哥把那個死鬼從你身體裡拽出來,忍著點疼。”陳小樂往後退了一步,防止女鬼狗急跳牆衝上來拼命。不一會兒,從小蘿莉的腦門上飄出一個若隱若現的魂魄,一襲白衣,身子高挑,容貌甚至比小蘿莉更美幾分,只是這時被乾坤鏡照得撕裂一樣劇痛,雪白的臉蛋變得扭曲起來。
“美豔女鬼奪了極品小蘿莉的舍,很黃,很暴力。”陳小樂舔了舔嘴脣,作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沉聲喝道:“你這女鬼,死了還要奪舍害人,樂哥今日就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妖孽。”
“我沒有要害你,我只是無路可走纔想來這兒避一避,我真的沒有,啊!”女鬼承受不住佛光衝擊,整個魂魄都膨脹起來,隨時可能爆裂,這要是一裂開,那就灰飛煙滅永不超生了,嚇得她帶著哭腔喊叫起來:“大師,求你饒了我吧,大師,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我什麼都可以做,求你饒我一命,啊,啊,啊!”
女鬼身子在空中脹成了一個圓球,隨時都可能爆炸,她痛苦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陳小樂忍不住嘆了口氣,放下了銅鏡。還是心太軟吶,這要換了是個男鬼,或者醜陋的女鬼,他鐵定下死手了。可看著女鬼悽然欲絕的樣子,他心中著實不忍。
“你一個孤魂野鬼,強行奪舍,禍害無辜少女,罪大惡極。這也就算了,你說你大晚上跑我屋裡來幹嘛,是不是要吸我陽氣害我性命?”陳小樂越說越氣,差點又把銅鏡舉起來:“虧了我能開天眼,早早的識破了你,不然這會兒已經遭了你的毒手,你說你缺不缺德?虧不虧心?”
女鬼有氣無力的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說:“大師,我真的沒想害你。只是被一個法師追殺,走投無路,纔想要到你這裡來避避,沒想到又碰上了高人,我,我真沒想過要害人的。”
陳小樂哪會信她,眉毛一挑:“你沒想害人,爲何還要奪舍?這女孩多性感,額,多無辜,你也忍心害她!”
女鬼連忙辯解:“她受了重傷,就算我不奪她舍,也只有七天可活。我據有她的身體,還能幫她延續生命,這怎麼能叫害人呢?”
“又胡說。”陳小樂正想訓斥她,門口樂爸不耐煩的喊道:“樂子,大晚上,吵什麼吵,把你那搖滾關了,小兔崽子,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搗鼓些沒用的。”
得,女鬼剛纔的尖叫被樂爸當搖滾了,還沒聽說哪個唱搖滾的女人,聲音能這麼淒厲。怎麼想的啊,陳小樂無語,只得應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這就關。”
“早點睡!”樂爸惡狠狠的吼了一句後,沒動靜了。
“你走吧。”陳小樂對女鬼擺擺手,看著牀上的小蘿莉直髮呆。
這丫頭片子怎麼辦,讓查暫住證的看到了,非給他安個拐賣婦女的罪名不可。
“大師,求你別趕我走,我要是出去,一定會沒命的,您發發慈悲心,就讓我多呆兩天,風頭過了,我一定會報答您的。”女鬼也不敢高聲了,壓低了嗓子,悽悽切切的求起了情。
“你還得寸進尺了是吧。”陳小樂指著她的鼻子說:“我數三個數,再不滾我收了你。”
女鬼見他舉起乾坤鏡,嚇得渾身一哆嗦,只好離開。
她腳不沾地,在空中兩腳也不動,就這麼飄了出去,神情悽苦之極。
“心軟會出事的。”陳小樂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抑制住了將她留下的衝動。
不過,牀上這小妞要怎麼辦呢,他陷入了深思。
“尼瑪,走也不曉得關門,傻鬼,呆鬼。”懶洋洋的走過去關門,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從他腋下鑽了進來,回頭一看,鼻子都給氣歪了。
女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