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萬昌、葉元宏和我三個人之間有著某種聯(lián)繫,是什麼聯(lián)繫呢?好像很簡單的樣子,但我就是理不通。
我呆呆地坐了好久,阿路才飄回來,說:“老闆睡覺了。”
我問:“聽見他後面說什麼了嗎?”
阿路說:“沒哦,我重新上去的時候,他剛好掛斷電話,然後就在沙發(fā)上坐著想事情,想著想著就睡了。”
我無奈地說:“那好吧,你小心看守著。”阿路點點頭。接下來三天,葉元宏一直沒出過門。他也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連葉秀清也管制著不讓出去,還特別通知了葉秀文離開學(xué)校躲避。
這樣對我來說,保護(hù)工作當(dāng)然方便些,可惜葉家的氣氛實在太悶,而我滿腔的歉意,竟不敢當(dāng)面向葉元宏表達(dá),甚至很害怕見到他。他也很少露面,就躲在書房裡。
第四天夜晚,我終於等來了轉(zhuǎn)機(jī)。八點多,我站在陽臺上警惕地監(jiān)視著,忽然看見門外的小道上,悠悠地走來一個人。我心念一動,緊緊地盯著他,然後輕輕地攥緊了拳頭。
那是一個陰靈,飄蕩著。它明顯是衝著我來的,看看我,身影一飛就飛了上來。我依稀認(rèn)得它是阿路的朋友,便在錢包上敲打幾下暗號。阿路收到消息,很快就出現(xiàn)了,哈哈一笑說:“老夥計,親自過來,是不是有好消息?”
那陰靈也哈哈大笑,說:“當(dāng)然啦,不然怎麼好意思上門來呢?我在下邊也到處託朋友打聽,今天終於有個傢伙給我傳話,說知道有個地方,陰氣非常非常的重。”
我立即追問:“哪裡?”
那陰靈聳聳肩膀說:“它不肯說,要你去見他,答應(yīng)給它好處才說。”
阿路插話了:“切,那還不容易?要紙錢燒紙錢,要長生龕給長生龕,這些東西就算它不說,我們玄武童子也會給的。”
我點點頭,說:“不錯,它現(xiàn)在在哪裡?”
陰靈回答:“它在隔壁街道等你,要親自帶你過去。”
我想了想,問:“雖然有地方陰氣重,不代表就找對了方向。”
陰靈說:“它很肯定地表示,就是那裡。因爲(wèi)它之前去過,沒發(fā)現(xiàn)異樣,隔一個月而已,陰氣就重得不得了,而且地面鋪滿了塘泥。”
我一愣,“塘泥?”
陰靈笑笑,說:“塘泥腥臭漆黑,陰溼發(fā)穢,用來培育邪物最適合,而且呢……”它突然頓了頓,笑得比較尷尬。
阿路也笑了,說:“在我們玄武童子面前賣弄?切!”
我真心不懂,想聽多些,但既然被打斷了,可不能再追問。
阿路說:“玄武童子,我們?nèi)タ纯础!?
我嗯了聲,轉(zhuǎn)身回房間拿了旅行袋,去見另外一個陰靈。一般人都想象著陰靈很噁心,很恐怖,但是我見多了,也就不覺得,我卻想不到,見到的這個陰靈連我自己都感到噁心。
阿路已經(jīng)很噁心的了,它竟比阿路噁心十倍。阿路很瘦,瘦得皮包骨,它卻瘦得直接露出了骨頭,白森森地。阿路的眼睛瞳孔放大,白多黑少,它卻直接就只有一個眼窟窿,另一個眼眶上,眼珠連著肉絲吊出一大半來。阿路的笑容很猥瑣,一口板牙希希疏疏的,它卻滿口尖牙,像野獸似的。
我心想:“你妹啊,哪兒冒出個極品,半夜貿(mào)然鑽出來,連我也能嚇個半死不活啊!”
阿路的表情也很驚愕,還有點驚慌的樣子。其實鬼和人一樣,其中有強(qiáng)弱之分。那傢伙的陰氣濃重,是惡鬼中的惡鬼。
我說:“你好。”這點禮貌是必須的,但它卻沒有什麼禮貌,只是盯著我低沉地笑,笑聲在喉嚨裡卡著一樣,充滿了邪惡的氣息。
我又說:“聽說你知道一個地點是嗎?”
它長長地噓吼一聲,陰氣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閉住了呼吸。雖然我不怕陰氣,但好臭啊!
它終於說話了:“攔截一輛計程車,先去長安路。”
我唯有照辦,攔截了一輛車。這司機(jī)也夠衰的,一下子載了三個陰靈。他這幾天別想打麻將了,保證輸?shù)霉馄ü桑唬恢惯@段時間,可能是三個月呢。
不久後,到了長安路,惡鬼說:“轉(zhuǎn)右,去中山路。”我跟著說:“司機(jī),去中山路。”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我突然心中一動,不禁脫口說:“還沒到?是不是在附近?”
我對於市區(qū)的路線有些熟悉了,特別是前段日子,我整天和石苑蘭在一起外出。我記得,現(xiàn)在這個位置和孤兒院相隔一條街而已。如果敵人在附近築巢,不知石苑蘭有沒有危險?我?guī)滋鞗]和她聯(lián)絡(luò)了,不知她怎麼樣?
惡鬼嘎嘎說:“急什麼呢?向前直走一條街,拐左。”
司機(jī)說:“你問我?我還沒問你呢,喂,你到底去哪裡?”
我說:“哦,向前直走,街尾拐左。”
司機(jī)喃喃自語說:“認(rèn)得路,卻不記路名,真服了你。”
走完這一程,惡鬼示意我喊停車。我下車一看,心裡暗暗震驚。這裡果然距離孤兒院很近,敵人難道真有什麼陰謀要對石苑蘭不利?畢竟那天在寺院,石苑蘭和我在一起。
我趕緊掏出手機(jī),給石苑蘭打電話。惡鬼卻身影一閃,說:“你不跟來就算了。”身影再一閃,就向前面陰暗的地方飄去。我趕緊衝上去,四處打量,好像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過這片區(qū)域。
幾秒鐘的時間而已,我覺得好像進(jìn)入了一個城中村,而這裡比較荒涼,附近很少人家。
“喂,熊助理?”石苑蘭接聽電話了。
我說:“石院長,你沒事吧?”
石苑蘭驚奇地問:“我?我有什麼事情?”
我說:“你沒事就好,聽著,你別到處走動,哪裡都不要去,知道嗎?”
石苑蘭說:“爲(wèi)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fā)生?”
我說:“沒什麼的……”眼前的情景突然令我想起一件事情,我不由得脫聲說:“哦,是廢棄電子廠……”我按斷通話鍵,專心於眼前的狀況。
這裡我曾經(jīng)路過,當(dāng)時我和石苑蘭一起在車上,我在路邊見到這麼大的建築物,便問了石苑蘭。石苑蘭說,她聽人介紹過,當(dāng)時城中村發(fā)展迅速,就建了個電子廠,但後來城市規(guī)劃漸漸嚴(yán)格,廠房的位置不利於環(huán)保,噪音太大,迫於壓力搬了出去,而建築的使用權(quán)又一時搞不清,就一直拖著,廢棄了。
我緩緩走近,心頭越來越有一種壓抑的感覺。這種感覺對頭了,陰氣果然濃重得很。我想,自己孤掌難鳴,還是通知周萬昌比較保險一點,於是撥通了他的號碼。
惡鬼站在卷閘門之前,盯著我。黑暗之中,我還能看見它的眼睛發(fā)出妖異的光芒。我心頭一緊,有些不自在。這時周萬昌接通了電話,說:“不凡?”
我說:“事情緊急,你查查孤兒院附近的廢棄電子廠。”
周萬昌說:“哦?那裡有情況?”
我說:“我已經(jīng)來到這裡了,很不對勁兒,估計是正確的地點,你不用親自過來,也讓夥計們小心些,今晚查資料,明天實地調(diào)查吧。”我想起如果這裡真是敵人的巢穴,普通人過來會很危險的。我還想多說幾句,但惡鬼突然說:“奇怪了,你怎麼還能通電話呢?”
我和它對視著,從它的目光之中,我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我下意識地按停手機(jī),放入褲兜,快速地向周圍掃視了一遍,然後問:“阿路,你朋友呢?”
阿路扭頭看看,說:“咦?是呀,那老小子呢?”
我冷冷一笑,說:“嘿,我們中計了!”
阿路驚慌地飄來飄去,接著落在我旁邊說:“好像中計了,那老小子真的跑了!”
惡鬼嘎嘎笑著說:“你是玄武童子?有點門道哦,這裡充滿了邪氣,結(jié)界也布好了,怎麼可能打得通手機(jī)呢?”
我的手機(jī)在石宮中度過了半年,想不到竟有這個功效。我的視線到處掃動,心知已經(jīng)處於危境。
惡鬼的手臂突然一揮,廠房的卷閘門軋軋響,緩緩升了上去。惡鬼說:“玄武童子,既然大家光臨,進(jìn)不進(jìn)來?”
我沉默了,一時沒出聲回答。
惡鬼又笑,它笑得十分難看,我真想一巴掌扇去,把那僅剩的眼珠子也扇掉。
惡鬼接著說:“怎麼?沒有膽子嗎?你不是很厲害的嗎?你的袋子裡不是放著法寶嗎?”
我把袋子提起來放在胸前,右手插了進(jìn)去。換了是以前,我已經(jīng)開口大罵惡鬼,問候它全家老小,然後抽刀砍了它,再大聲向裡邊的敵人叫囂。但我經(jīng)歷了幾次危難,不敢說變得很成熟,起碼變得謹(jǐn)慎了。
對方既然處心積慮引我來,自然是做好了準(zhǔn)備,我貿(mào)然進(jìn)去,危險程度立即加幾倍。我突然好後悔,我那麼容易就被引來了?真笨。如果是調(diào)虎離山……
調(diào)虎離山?我的心猛一驚,開始擔(dān)心葉元宏一家的安全。
惡鬼嘶吼著,露出了尖牙,在向我挑釁。但是,我二話不說,居然轉(zhuǎn)身就跑,還跑得飛快。
阿路一愣,隨即大喊:“等等我……”
惡鬼淒厲吼叫:“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