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感覺逐漸擴散，很快便將易禾的整張臉龐覆蓋了，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正在輕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龐，也同時輕撫在了易禾的心頭之上，將之前積累的諸多的悲傷憤怒盡數祛除，一種嬰兒般的平靜包圍了易禾的整個身心，遠處傳來的熱浪和慘叫聲也逐漸消失了。

緩緩睜開眼睛，易禾終於從那種真實性極高的幻境之中掙脫了出來，然而他臉上的那種溫柔感覺依舊存在，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徐琳琳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躬下了身來，用自己的右臉貼在了易禾的左臉之上，兩人眼角都掛著一絲淚水，此時已經匯聚融合在了一起。

見到易禾終於睜開了眼睛，徐琳琳那雙滿是霧氣的大眼睛之中也浮現出了欣喜的光芒，隨即卻驚訝地發現易禾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自然到極點的關愛眼神，似乎兩人已經認識了無數歲月，令徐琳琳也是心中一動，似乎她眼中的易禾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約瑟夫老師，情況怎麼樣？”戴寒冷漠的聲音不適時地將這種氣氛打破，，而且這也是戴寒開口的真正目的，因爲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非常好！非常好！轉化度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二點五，已經算是非常高的記錄了！”糟老頭明顯沒有注意到戴寒的異常神色，自顧自地興奮地大叫著，然後便不再管還躺在桌上的易禾，轉身又不知道搗鼓什麼去了。

“現在還需要我解釋下去嗎？”戴寒也知道那個糟老頭的脾氣，毫不在意地對一臉茫然的易禾問道，後者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正在皺眉思索著之前幻境之中見到的一切。聽到戴寒的問題之後，易禾下意識地將他之前說的話，和自己在幻境之中見到的相結合，一切都模糊地呈現在了他的腦中。

此刻，易禾已經隱隱明白，他和徐琳琳的關係應該是冥冥之中註定的，或者說是一對靈魂存在深深羈絆的人在不斷輪迴之中相遇，相知，相愛，然而最終的結局似乎也是提前註定好了的，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如何反抗，最後都註定以悲劇收場。

“她不用脫衣服嗎？”一邊穿著衣服，易禾實在找不到什麼話題，下意識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隨即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多少有些失禮，立刻歉意地看了徐琳琳一眼，匆忙之間易禾根本沒有注意到，之前糟老頭倒在他身上的那種“黑芝麻糊”一樣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不論是他的身上還是桌子上，就連一點都痕跡沒有留下了，似乎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

“這個試驗只是針對每一代的羅剎進行的，至於修羅……”戴寒還是認真地做出了回答，眼神也有些奇怪地看向了正滿臉緋紅的徐琳琳，而他的話也令徐琳琳的臉色再次變得有些蒼白了，不過戴寒的話還是毫不留情地說完了：“我相信她已經自行想了起來。”

果然，戴寒的話音剛落，徐琳琳臉上的血色便徹底消失了，還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似乎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一臉委屈地等待著大人的懲罰。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儘管已經明白和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可是易禾腦中的記憶還是十分的模糊，都只是一些和徐琳琳以及廝殺的片段，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一片漿糊，一時半會是找不出個頭緒的。

“接受特殊的身體檢測，然後待在學校嚴密的監視之中。”戴寒說話雖然一般都沒有多少感情，可是冷漠到這種有些殘酷的話還是第一次聽到，好像易禾此刻已經不再是一個半禁錮的學生，而是一個沒有絲毫人身自由的死囚犯。

聞言，易禾並沒有追問什麼，而是轉頭看著身邊的徐琳琳，後者的一雙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刻悄悄地擡起頭來，正好對上易禾的視線，一種複雜的感情再次在兩人之間交流著。

“每一代的修羅和羅剎都是天賦驚人的天才，不過也是因此容易招惹其他強者和鬼魂的窺視，所以你們的成長過程在相遇之後便會變得萬分的艱辛，而且……”似乎又思考了一下措辭，戴寒才緩緩地說出事情最爲嚴重的部分：“一旦你們之中某個出了意外，另外一位暴走的可能性很大。”

“嗡！”儘管戴寒已經儘量用平和的詞語來表達，可是易禾腦中還是響起了驚天巨響，因爲他聯想到了幻境之中的最後一幕，那個被火海淹沒的古建築羣，不用想也能夠猜到那肯定就是某一代的羅剎做過的事情，難道這座學校也曾經因此被摧毀過嗎？

“所以，好自爲之吧。”最後囑咐了一聲，戴寒便雙眼無神地發起了呆，他之前雖然有想過強行干預易禾和徐琳琳之間的感情進程，可是看到兩人只是一個眼神交流便會產生那麼大的反應，也認識到現實的殘酷，強行干預只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這在過去的歷史之中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之中，易禾和徐琳琳始終都是默默無聞地對視，糟老頭不時將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使用在易禾的手腕，額頭之上，不過都沒有那種“黑芝麻糊”帶來的那種劇烈反應，也沒有影響兩人的“含情脈脈”。

當戴寒再次帶著易禾兩人走出實驗室的時候，天色已經矇矇亮了，不知不覺之中一晚上的時間便過去了，易禾兩人卻沒有一絲疲倦的感覺，就算是走在陌生的樹林之中，兩人還是下意識地對視著，好像已經成爲了某種本能行爲，就連易禾自己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什麼作用。

“最後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便一起住到2303了。”撂下這最後一句話，戴寒便轉身迅速消失在了樹林之中，易禾才發現此刻他和徐琳琳已經來到了那座熟悉的小木橋之前，公寓應該就在河對岸了。

“走吧。”徐琳琳似乎對這件事情已經習以爲常了，除了眼中閃過一絲羞澀和欣喜之外，便主動拉著易禾的手走上了那座小木橋。

昨晚是聖誕夜，就算是見鬼者們也都是興奮地high了晚上，所以此刻內外學校之中都沒有什麼人影，公寓前的公園之中除了那些無休止飄蕩的低級鬼魂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加之太陽光還不是很強烈，一股鬼氣森森的氣氛迅速蔓延開來。當易禾和徐琳琳的雙腳踏下小木橋的時候，所有無意識飄蕩的鬼魂都像是鯊魚聞到了血腥味，立刻紛紛一副興奮地圍了過來。

見此，易禾下意識地擋在了徐琳琳的身前，這種情況按理說任何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恐怖的場景，都嚇得面無人色，就算是直接賴在地上哭鬧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可是徐琳琳的反應卻是非常的異常，一點也沒有面對戴寒時的緊張和害怕，似乎面前的這些鬼魂還沒有戴寒可怕，甚至只是一些比較粘人的小貓小狗而已。

讓易禾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真正地發生，鬼魂們在離易禾兩人一尺之外的地方便停了下來，像是被一陣奇怪的氣罩隔開了一般，鬼魂們嚴格地和易禾兩人保持著一尺的距離，不願意離開也不敢在多靠近哪怕一分。

“沒事，我們進去吧。”見到易禾還在緊張地張望著四周的鬼魂，徐琳琳倒是一臉輕鬆地對易禾說道，隨即當先拉著易禾的手向前走去，說來也奇怪，那些醜陋的鬼魂似乎真的不敢多靠近一分，見到徐琳琳走來，都迅速地朝後面推著，雙方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尺的距離。

“你當明星的時候是不是也像這樣前呼後擁的？”易禾突然想到了曾經在電視上見過的那些大牌明星的出場鏡頭，被一羣保安死死地圍住，四周瘋狂的粉絲們也像此刻的鬼魂們一樣，似乎和徐琳琳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願意後退，更前進不得哪怕一分。

“差不錯吧。”徐琳琳可愛地嘻嘻一笑，那種大方的樣子好像第一次來到公寓的不是她，而是易禾。

公寓的旋轉門很快便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鬼魂們最後也不得不不甘心地讓出一條通道，在易禾和徐琳琳進入公寓之外，還都是一副戀戀不捨地向裡面張望著，似乎它們的視線已經能夠穿透公寓看到裡面了一樣。

讓易禾和徐琳琳都是一愣的是，公寓一樓大廳之中並不是想象之中的空無一人，一個俏生生的人影筆直地站在了旋轉門之前，之前因爲鬼魂的阻擋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此刻進入了公寓才發現，而且那個身影還不是想象之中的楊恰恰，而是曾華婷，就那麼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