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陰招
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就坐在落地窗邊的地上,向窗外的夜景看了過去。若是此刻我沒有任何心事,就這麼欣賞夜景其實真的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外面的萬家燈火,在這十里洋場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這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獄。是有錢人的天堂,但是卻是窮人的地獄。
這裡有上億的豪宅,當然也有很多蟻族住在又髒又亂又逼仄的小衚衕裡,每天提著馬桶送到公廁裡。
我現(xiàn)在在這酒店裡,身處這繁華之中,卻沒有了自由,也不知道何勁夫現(xiàn)在是不是在找我。
他和蘇蕊還有趙立文他們在一起,不管怎麼說,是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想到這裡,我總算欣慰了一點,可是他若是因爲我不在了,單槍匹馬的來找我,那就說不定了。阿離對他的態(tài)度雖然是模棱兩可的,但是恭親王現(xiàn)在爲了那本天書,已經(jīng)和何勁夫是劍拔弩張了。阿離身爲恭親王的女兒,就是再喜歡何勁夫,也不可能武逆自己的父親的。
所以我真的寧願他不要來找我的。
我坐在這窗戶邊上,就這麼呆呆的想著心事,竟然也不覺得焦急了,甚至都不覺得自己被囚禁了。突然,我覺得自己身上有些癢癢的感覺,便伸手撓了撓,可是越撓越癢,簡直已經(jīng)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我看自己的胳膊,發(fā)現(xiàn)上面都被我抓出了血點了。
而且隨著這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的癢襲來,我的頭也有些暈眩起來,只覺得渾身乏力起來。
我搖晃著身子,試圖著扶著窗戶站起來,可是手扶在那玻璃上,卻都扶不住,便伸手抓住了邊上的窗簾,這才勉強站了起來,此時,我看到了何勁夫站在我面前,微微笑著,“曉星,你是不是又頭暈了,來,我扶你。”
我一下子便撲向他的懷裡,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只是跌落在寬大的空牀上。
我只是覺得一陣陣的噁心起來,越發(fā)的難受了!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跟靈魂扒開。
這身子難受的讓我都不想在留戀了!
“嘖嘖嘖,不舒服啦?”就在這時,阿離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她的手上拿著一根細細的針管,居高臨下的站在牀前,俯身看著我。
我見到她手上的針管,又想到自己胳膊上的針眼,再加上自己現(xiàn)在的感受,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她再給我用毒!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可是身體上的難受讓我更加不能承受了,我腦子裡僅有的一點點理智告訴我,“不,我不能在她面前表現(xiàn)那麼脆弱。不行,絕對不行。”
就是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我,讓我看著她,卻沒有再發(fā)出什麼呻吟。
“哎喲,還算是不錯的。我都給你弄了四次了,你也就別裝了,肯定上癮了。喏,我把東西放在這裡,你要是忍不住了,就自己弄啊。我可沒時間陪你了,這大上海,我可是頭一次來呢,我還要好好的逛逛呢,沒時間理你了。”
阿離說著,便把手上的那根針管放在了我的牀上,便扭動著盈盈一握的小腰,向外跑去了。
她一出去,我立刻就忍受不住了,伸手便搶到了那根針管,那針管就像有一股魔力似的,我抓到手上,便插向了自己的手腕,正準備向裡面擠進液體,心裡突然想到了出來讀研之前,那個晚上,爸爸媽媽給我講臨別贈言的時候,還特地故作誇張的開了個小小的家庭會議,爸爸鄭重的跟我說道,“曉星啊,你今年雖然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已經(jīng)成年好幾年了,但是在我和媽媽的眼裡,你一直都是個孩子,因爲沒有離開過我們,所以其實你根本沒有什麼辨別是非的能力,現(xiàn)在既然你要出去了,爸爸不得不跟你說幾句,其他的我就不管你了,讓你媽媽跟你說,但是這幾點,一定得是我親口告訴你,黃賭毒,這三樣,你是萬萬不能碰的,你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我也就不跟你遮遮掩掩的,你聽見了嗎?”
我當時聽見了這話,還笑得合不攏嘴呢,笑我爸竟然會跟我說這樣的話,真的挺搞笑的,那時候從來不曾想自己有一天會接觸到這樣的事,可是我現(xiàn)在竟然拿著一根裝滿了毒品的針管向自己的身體注射!
我用盡自己全身最後的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將那針管拔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可是全身發(fā)冷又戰(zhàn)慄的感覺,實在是讓我要瘋了,還有那種強烈的慾望————我想要那針管裡的東西,雖然我不是慣吸毒的人,也不知道那針管裡的東西會給我?guī)硎颤N呀的美妙感受,但是我只要能把自己此刻的難受感覺減輕哪怕是一點點,我就滿意了。
我從牀上跌落到地面的地毯上,又慢慢的爬向了我剛剛把針管扔到的地方,將那針管又撿了起來,此時我已經(jīng)沒有理智了,只想著趕緊把它們都吸收到自己體內(nèi),好緩解我這萬蟲噬咬的難受感覺。
我顫抖著手,將那針管又準備插向自己的靜脈。
可是我卻想到了何勁夫,眼淚便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來,何勁夫要是知道我現(xiàn)在變成了這樣,這麼狼狽,會不會從此便不要我了。阿離不就是這樣的目的嗎?她想拆散我和何勁夫,她母親手裡若是真的有靈藥,那麼我一旦離開了何勁夫,她就立刻用靈藥討好了何勁夫,然後和他名正言順的過著我最想要的生活。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比那萬蟲噬咬還要更加難受。
“啊~~~~”我仰著頭,大聲的叫了出來,隨即便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很快便有一股鹹鹹的腥腥的東西流進了我的嘴巴里,我知道那是血,“不行,不行,絕度不行。”
我好不容易攢出了一點點理智,乘著這個空檔,我把那針管,帶進了衛(wèi)生間,向著馬桶裡面狠狠的擠了進去,伸手便按了沖水鍵。
那害人的東西隨著水流,很快的就流失在下水道里。
可是我的全身卻都開始打顫了。
我的鼻涕眼淚全都淌了出來,此時此刻,我真的想有一個人,將我一棒子打暈。
我甚至後悔方纔將那藥水擠進了馬桶沖走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難受的想死了。
手腕上的針孔已經(jīng)被我抓的出血了,可是我卻沒有什麼感覺了。我趴在衛(wèi)生間的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身子也忍不住打起滾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覺得筋疲力盡了,手上的撓出來的傷口,也開始有了痛覺了。
我的大腦也終於清醒了一點,終於可以思考問題了。那難受的感覺,終於漸漸地退了下去。
我又餓又冷,便爬起來,向外面踉踉蹌蹌的走去。只見外面的天竟然已經(jīng)大亮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衛(wèi)生間裡鬧騰了多久,但是我知道,我戰(zhàn)勝了一次自己,這樣,我就離阿離的控制遠了一點。
因爲剛纔那一陣發(fā)作,我?guī)缀跤霉饬俗约核械牧狻?
便倒頭睡在牀上,再也起不來了。
這一覺我也不知道自己誰到了上很麼時候,因爲我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了。
我又走到了牀邊,看著夕陽下的黃浦江,黃黃的江水,已經(jīng)沒有了夜晚的嫵媚,有的城市便是這樣——白天反而顯得更爲寧靜,到了夜晚纔會生機勃勃,大上海便是絕對這樣的。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所有的這一切都跟我沒有關係了,我已經(jīng)毀了,被阿離毀了。我在等,下一次發(fā)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想著夜裡的那次,我的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變得恐懼起來。我真的害怕了。
原來思想上的折磨不算什麼,肉體上的折磨纔是真的讓人受不了的,沒有一個人能抵抗得了自己的生理反應。
連我也不能例外。
我就這麼流著淚,阿離又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提這些食物,看到我抱膝坐在窗戶邊上,便笑嘻嘻的說道,“哎喲,怎麼啦?哭成了個淚人兒,你現(xiàn)在就是哭出一缸的眼淚,勁夫哥哥也看不到的,有什麼用處呢?來,把這些吃了。”
我的肚子也確實餓的不行了,我接過她手裡的食物,便狼吞虎嚥起來。
“嘖嘖嘖,慢點兒慢點兒,沒人跟你搶的。著什麼急呢?”阿離笑了起來。“怎麼樣,那個用了之後是不是很快樂?想要見到什麼便能見到什麼,飄飄欲仙啊,你怎麼不謝謝我呢?”
我憎恨的看著她,要是眼神能夠殺死人的話,我想我此刻的眼神,只怕能夠殺死她一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