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廟的熱鬧遠去前行的兩人身後。
秦檜被身材高大的蘇辰夾著,剛纔還慷慨激昂的一番宣泄,此時在口中化爲(wèi)一聲聲‘哎喲喲’‘慢點慢點’‘要斷了……’
“斷不了,斷了,朕再想辦法讓你活過來!”
到了一座人少的偏殿,蘇辰才鬆開他,擡手朝周圍的侍衛(wèi)揮了揮,此間值崗的宮裡侍衛(wèi)紛紛後退,隨後拐去角落,他們並不是真的撤走,而是分散到遠處要道把守,只留下典韋和許褚還在這裡。
秦檜看著面前兩個仿若龐然大物一般的漢子,頓時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問向那邊伏手而行,下到花圃間的蘇辰。
“不知……陛……陛下要讓臣做什麼?”
“剛纔不是說了嗎?朕要你當(dāng)惡人!”
蘇辰撥了一下盛開的粉紅色花朵,笑著偏過頭,陽光照在側(cè)臉,一邊陰暗,一邊光明,笑容變得瘮人。
“朕要與你王朗王司徒,一起出使一趟越國,做一件事。至於王司徒是誰,就是咱們歷史上漢末那位被諸葛亮罵死的,哦,對了,諸葛丞相也在,稍有空了,伱去見見,拜訪一番。”
王朗?
諸葛亮?
他愣在原地,對了,剛纔還看到天子趙構(gòu)……自己記得也病死了……如此說來……秦檜再看向蘇辰時,忽然跪到地上,雙手舉過頭頂,然後伏身一拜,行了一個大禮。
“臣秦檜遵旨!”
“起來吧!”
蘇辰對待古人也是有喜惡的,但正是用人之際,語氣還是較爲(wèi)緩和,等什麼時候了他再敲打敲打這位千古奸相。
或許智慧不及對方但畢竟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總是能先對方一步。
那邊,秦檜被叫起來,卻是微微佝僂著身子,並不挺直,落在旁人眼中一時間不明白其中意思,但蘇辰當(dāng)了兩年皇帝,怎麼可能不明白。
果然是奸相,阿諛奉承、討好皇帝這一套,當(dāng)真是爐火純青,僅僅一個小細節(jié),就讓人對他大生好感。
“過來。”
蘇辰招了招手,讓秦檜靠近到跟前,隨後負著雙手前行,邊走邊將到越國要做的事告知他,待說完計謀已到了哪一部分後,蘇辰才停下腳步。
“你要做的,便是與王朗合力拉攏六個皇子,讓他們爭!讓他們打起來,打的頭破血流,家破人亡,至於什麼時候停,要看你怎麼鼓動孟昭儀站出來,讓她請朕出面!”
這是一條大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謀國不是打仗,中間任何環(huán)節(jié)都不能有紕漏,稍有差池,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緊跟在後的秦檜低著頭,眼簾半闔,片刻,他擡起臉,拱手:“臣謹遵天子令,定不負天子所託。”
“會有人帶你熟悉這裡,下去準備吧。”
“微臣告退!”
待秦檜離開,蘇辰緊繃的威嚴漸漸緩和,搖了搖頭,朝典韋和許褚道:“這種人,你越威嚴,他就越敬服你,越是表現(xiàn)的和善,就隨時攀炎附勢。”
打發(fā)走了秦檜,蘇辰返回宗廟這邊,劉備已經(jīng)將事處理妥當(dāng),不過魏延和馬岱多少還有些間隙,蘇辰過來時,兩人基本都沒說過話。
畢竟其中一個可是在將要最光輝時刻,被另一個從後面偷襲砍了腦袋。
此時,廟裡的降真香已經(jīng)燒盡,諸位皇帝都已返回靈位裡了,只剩關(guān)羽等人在這邊跟魏延、馬岱說話,見蘇辰返回,紛紛上前見禮。
“這裡沒外人,諸位將軍就不用這麼多禮。”
蘇辰虛擡雙手,讓他們起身,便一起往前宮過去,途中順道聊起吳國那邊的情況,關(guān)羽提到吳字就雙目怒睜,“遲早率軍踏平吳地。”
“快了,那邊另立新帝,說是妙招,卻是一步昏計。”蘇辰走在最前頭,笑著將諸葛亮和賈詡對吳國另立新皇的看法說了出來。
“只要康成幹出現(xiàn)在吳地,他們昭告的那些詔書,全成了廢物不說,輿論上他們也站不住腳。”
蘇辰望向?qū)m宇間的天際,視野之中飛鳥從一棵樹飛向另一顆大樹,成羣的鳥兒又落在附近的宮檐嘰嘰喳喳叫不停。
“喜鵲呢,好兆頭落在朕這裡,吳越兩國快落朕手裡了。”
“陛下準備何時發(fā)兵?”
這纔是關(guān)羽最關(guān)心的,倒不是他心切,而是聽到吳這個字就莫名火起,要不是劉備攔著,他早就將孫權(quán)的牌子給砸了。
“朕要的就是君侯這種想打仗的心思,過江作戰(zhàn),也只有君侯的益州軍還有張遼的幷州軍。”
來到前宮後,揮退了一批上前行禮的侍衛(wèi)和宦官,蘇辰腳步輕快,邊走邊道:“君侯想什麼時候打吳地?”
“越快越好!”
走到前殿的門口,蘇辰停下腳步,想了想,笑道:“哈哈,君侯有如此戰(zhàn)意,朕求之不得!你便與張遼屯兵慶州,操練水軍,演練渡江。”
聽到這話,關(guān)羽瞇起眼,重重一拱手。
“關(guān)某領(lǐng)命!”
簡簡單單的話語,就在這處宮檐決定了一國的存滅時間,不久後,宮裡的孟昭儀要回越國弔唁兄長的行程提了上來,一同去的是做爲(wèi)使臣的司徒王朗,副使則由沒怎麼聽過的秦檜擔(dān)任。
趙雲(yún)、龐德也被抽調(diào)出來,做爲(wèi)護衛(wèi)將領(lǐng),統(tǒng)幽燕兵兩千、青州兵兩千,護送隊伍前往越國。
一切準備妥當(dāng)後,時間已到七月底,孟羽音穿著盛裝,與蘇辰乘坐御駕來到皇城,經(jīng)過那日的事後,心懷感動的少女,每日都盡心服侍,甚至還從宮裡的嬤嬤那裡找來書籍偷偷翻閱,看得面紅耳赤。
如今離別,這一去可能要一個多月,孟羽音依依不捨的下了御輦,隨後上了使臣隊伍精心準備的馬車,裡面寬敞,鋪有軟墊,無論怎麼翻身,坐臥都極爲(wèi)舒適。
宮女小荷,還有幾個時常相伴的小宦官也跟隨,這一路上也好照顧孟羽音。
“陛下,臣妾便走了!”
孟羽音撩開簾子,看著站在御輦上高大的身影,輕輕喚了一聲。蘇辰點頭,給予溫暖的微笑,“愛妃不用擔(dān)心,回到家後,好生寬慰你父皇母后,也代朕問一聲好。”
最後,又補充一句:“朕在鹿陽等你回來。”
聽到這句話,少女臉紅紅的,顯然又開心起來,點了下頭後,將簾子放了下去,馬車便緩緩行駛而去。
“臣等也去了!”趙雲(yún)與妻子馬雲(yún)祿別過, 促馬來到蘇辰這邊行禮,龐德也騎馬持刀上前,那邊鳳目微睜的關(guān)羽一旁,張飛兜轉(zhuǎn)戰(zhàn)馬,扯開嗓門笑道:“要不要擡口棺材!”
“滾!”
龐德橫他一眼,大喝了一聲,旋即與趙雲(yún)一起策馬狂奔,追上前方的隊伍,然後,超越過去,先行一步出城統(tǒng)領(lǐng)等候的軍隊。
“我們也回宮,靜等他們消息!”
蘇辰走回馬車,最後看了一眼離開的車隊,便放下簾子,端坐身形,吩咐駕車的軍士離開。
……
旌旗獵獵,迎風(fēng)招展。
出了鹿陽的隊伍裡,王朗與秦檜騎馬在前方,老頭樂呵呵的撫須指著周圍給秦檜做著介紹,偶爾也吹噓幾句。
“會之,老夫年歲比你大,如此稱呼你,不爲(wèi)過吧?”
秦檜在馬背上微微低頭,看著相貌比他年輕的王司徒,也只得低了低頭:“不爲(wèi)過。”
“好好做事,你也會變年輕的。”
王朗挎劍乘馬,風(fēng)吹來,鬚髯飄拂,頗有些意氣風(fēng)發(fā):“你可知,陛下爲(wèi)何讓老夫與你一起出使,而不是讓諸葛村夫去?”
“在下不知。”
“論言詞之道老夫勝村夫十倍,論滿腹經(jīng)綸,老夫勝他百倍。”王朗撫須笑起來,“論武藝,老夫年輕力壯時,能與江東猛將太史慈一較高下,此去越國,你就看老夫如何舌戰(zhàn)羣儒,當(dāng)讓這山間撮爾小國俯首稱臣,舉國來降!”
夏風(fēng)烈烈,王朗在馬背上,感覺人都飄了起來。
“在下……”
秦檜抿著嘴脣,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