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鈴在此,百鬼速速離!”
我正和青青相擁,一個聲音便傳入了我的耳中,我懷中青青突然消失了,耳邊的鈴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最後兀的睜開眼眸,發(fā)現(xiàn)師父正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的汗水,見我醒過來了,好像頓時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鈴鐺一放,便坐下拽著我的胳膊。
“你剛剛被慕青青勾魂了!”師父伸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副累壞的樣子。
我一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己的身上也都是冷汗。
師父看著我:“把這個吃了吧?!?
他掏出一張符籙燒成了灰燼,再將灰燼衝了水讓我喝下,我端起杯子一仰頭便一口全部幹了。
胃裡帶著燒灼的疼痛感,讓我感到抓狂。
“師父?”我按著肚子,身體糾結(jié)的弓著,他拉起我,讓我盤腿坐著誦讀心經(jīng):“你現(xiàn)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誦讀心經(jīng),你的邪氣又加重了,就連內(nèi)丹似乎都壓制不它?!?
師父的推論是因爲(wèi)我和青青接觸的太過於頻繁的緣故,青青身上的戾氣太重,壓迫到了我的內(nèi)丹。
“好渴,好渴,水,給我水?!毕臇|海自言自語一般的叫著。
師父立刻起身朝著夏東海走了過去,我倒了一大杯的水,夏東海微微睜開眼眸看著我,大口大口的吞嚥著。
“渴,我好渴。”夏東海的臉色通紅。
我連續(xù)燒了三壺水,他都喝的一口不剩,原本乾癟的肚子變得圓鼓鼓的??墒亲煅e依舊喊著口渴,臉上通紅的顏色還未退去。
他現(xiàn)在的樣子很不對勁,師父將手放在夏東海的額頭上,眉頭瞬間糾結(jié)的皺在了一起。
“他的身體雖然發(fā)燙,但是脈象還是很平穩(wěn),這就不正常了?”現(xiàn)在就連師父都蹙眉,有些茫然的盯著夏東海。
“那脖子上的眼睛不是已經(jīng)割下來了麼?”我看著地上那一小堆觸目驚心的皮。
師父搖了搖頭:“我說過沒有柳長鳴解咒,我們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這是死咒?!?
“那現(xiàn)在東海他是?”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目光轉(zhuǎn)向了夏東海有些鼓起的肚子。
師父自然比我要明銳許多,一把掀開了夏東海的衣服,他的肚子上已經(jīng)長出了一大片黑色的小圓點(diǎn)。
我的身體完後退了半步,我很清楚這黑點(diǎn)過後會生出多麼可怕的東西。
師父的手陡然一頓,便豁然起身,口中喃喃自語一般的說著:“可惡,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dú)⒘四莻€百鬼集成的鬼屍。”
“咳咳咳,咳咳咳?!睅煾秆?dú)馍嫌浚瑒×业目人灾?,他捂著嘴,殷紅的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流了出來。
“師父?您這是怎麼了?”我緊張的看著師父。
師父搖頭,捂著嘴沉默了許久,才端起一杯水漱口,吐出淡淡的血水。
“銘揚(yáng),有件事爲(wèi)師想要求你?!睅煾傅哪抗舛⒅?,眼神中帶著懇求。
這讓我有些緊張,我害怕自己根本就無法做到。
“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爲(wèi)師父去做。”我凝視著師父。
他欲言又止,內(nèi)心極度掙扎。
“師父,到底是什麼事?您快說啊?”看到師父的臉色,他的臉色如此陰沉,想必也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
“如果是慕青青的內(nèi)丹,我想對小海會有些作用,不過?”我想師父應(yīng)該很清楚我對青青的感情。
青青是依靠著內(nèi)丹和陽氣來保持屍身不腐,如果沒有了內(nèi)丹,那青青會如何?我不敢去想。
“渴,我好渴,我要喝水?”夏東海瞇著眼眸看著我。
我的將手中的水壺往牀頭櫃上一放,看著師父:“師父,如果青青沒有了內(nèi)丹,她會怎麼樣?”
“肉身腐爛?!睅煾笡]有因爲(wèi)急著救東海而騙我,直接把後果說了出來。
我的心一顫,肉身腐爛?
“銘揚(yáng),人鬼殊途,她早就該被超度了,爲(wèi)師絕對不是爲(wèi)了救自己的兒子才這麼說的。而是,爲(wèi)你著想,也爲(wèi)了慕青青著想?!睅煾改粗?。
我的腦海中亂糟糟的,沒有回答,但是腦袋卻不停的搖晃著。
奪走青青的內(nèi)丹,讓她的肉身腐爛?這跟殺了她又有什麼區(qū)別?
“銘揚(yáng)!你不可能一直跟一個女鬼糾纏在一起,超渡了慕青青,我們一起回城過正常人的生活?!睅煾缚粗?,目光中帶著懇求。
我搖著頭,雙手緊緊的握成一個拳頭。
師父看著我這副模樣便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夏東海的肚子上。
一整夜,我的腦海中都在想著師父說的那些話,一邊是摯友,一邊是我最深愛的女人,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選擇。
師父沒有再逼我,他起身,說去山下給我們買些乾糧回來,讓我好好的守著夏東海,但是讓我不能再給夏東海水了。
我看著師父,愧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師父走了,我擰了毛巾給夏東海搽著臉和手,他的臉依舊發(fā)燙,手心也在冒著汗。
“銘揚(yáng),你別爲(wèi)難,我知道你愛慕青青,那個內(nèi)丹我不要,我夏東海比貓還厲害,貓有九條命,我可是不死之身?!毕臇|海張著那乾裂的嘴脣,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
這小子,如今這張憔悴不堪的臉配上這些放蕩不羈的話,居然讓我紅了眼眶。
夏東海好似乾枯的眼眸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很是不屑的說:“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啊,娘麼唧唧的,我渴了給我喝水?!?
夏東海無力的伸著手,拽著我的衣袖。
“不行,師父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再喝水了,這對你的身體不利。”我殘忍的拒絕夏東海。
夏東海抿了抿嘴脣:“沒事的,不要聽他的,別忘了,我也是捉鬼大師,快給我水,我真的渴了。”
“不行,師父說不能喝就不能喝。”我趕緊把原本放在夏東海牀頭的水壺給拿了起來。
夏東海無力的低垂著腦袋,他沉默的看著我,最後開口對我說:“那,那我泡個冷水澡總可以吧?我身上都快燙死了?!?
夏東海的身體紅彤彤的,皮膚上都冒出細(xì)細(xì)的汗水,我再三猶豫之後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他。
在銘宅旁的水井裡打了好幾桶的水,又給夏東海找了一個木桶,將他扶到了水盆中。
這是井水冰冰涼涼的,我想多少可以讓夏東海舒服一些,但是因爲(wèi)害怕夏東海會偷偷喝水,便一直死死盯著他。
他的目光貪婪的看著水面,發(fā)現(xiàn)我在看著他,又條件反射一般的擡起頭來:“你爲(wèi)什麼這麼看著我?不相信我啊,我不會喝的?!?
夏東海說著便將水潑到了自己的臉上,不一會兒便對我說:“銘揚(yáng)這水變得好燙啊。”
“好燙?怎麼可能?這水是宅子旁的井裡打的,很冰涼?!蔽艺f著伸出手放在了水中,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水居然真的變得溫溫的。
夏東海的額頭上都是大豆一般的汗水,他難受的整個身體無力的癱在木棚裡,對我說:“還不快給我再打一點(diǎn)冷水來,真的燙死我了?!?
夏東海叫喚著,我本來想把他扶回到牀上再出去打水,可是夏東海一秒鐘都不能等,讓我立刻提冰水給他衝身體降溫。
看著他面紅的如關(guān)公一般,我沒有再猶豫立刻衝了出去,提了一桶水回來。
“砰”的一聲,我手中的水桶砸落在了地上,夏東海拭去嘴角的水漬,肚子大的可怕,朝著我衝了過來,扶起地上的木桶,仰起頭便要喝水。
“不行,不行!”我用力的推開夏東海,將木桶直接踹到了桌子底下。
夏東海因爲(wèi)肚子變得太大,重心不穩(wěn)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如被翻過身的青蛙一般,張著四肢肚子圓滾,無法翻身。
“東海?”我的心中就如刀割一般難受。
“銘揚(yáng),做兄弟的我沒有求過你什麼,我現(xiàn)在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殺了我。”夏東海的眼中佈滿了血絲。
他的手上已經(jīng)脫皮了,肚子上那些黑點(diǎn)比昨天還要大,還要密集。他難受的伸出手想要去抓,我緊緊的握著夏東海的手。
那已經(jīng)被撐得輕薄的肚皮,我真怕一撓就破了。
“東海你再忍一忍,我會想辦法的?!蔽野矒嶂臇|海。
夏東海無力的看著我:“辦法?什麼辦法?銘揚(yáng),我能再看那個老頭子一眼,已經(jīng)很滿足了,所以現(xiàn)在就算要死,我也死而無憾,你殺了我吧,我知道你們是無法對付柳長鳴的?!毕臇|海懇求著我。
我低著頭,說什麼也不肯答應(yīng)。
夏東海臉色一沉:“銘揚(yáng)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那句話麼?那時候你身上的鬼面斑在惡化,你說,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怪物,就請我親手殺了你,你說過不想做鬼面斑的傀儡!你不願意那我就願意麼?”
夏東海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我的心瞬間便跟著往下沉。
“求你了,銘揚(yáng)。”夏東海盯著我,蒼白得臉上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就一下,肯定不會疼得,說不定我這輩子做了這麼多好事,死了之後還能做神仙呢,你千萬別攔著我成仙成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