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示意其他三人不要出聲,他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問道:“誰啊?”
“我,李月全。”
門外一個渾厚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丁鳳軍微微皺下眉頭,細細想了一下,對了,葉廠長好像提起過這個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丁鳳軍繼續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李月全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葉廠長說今天來了新員工,我特意來見你一面,也好安排一下工作的事情。”
丁鳳軍想了想說道:“今天太晚了,不然明天早上安排活的時候再見吧,我已經睡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聲,而後便是李月全的聲音:“好吧,那你先睡吧,我們明天早上再聊。”
說完,丁鳳軍便聽到李月全離開的聲音。
張繼來看著丁鳳軍,有些不解地問道:“二哥,爲什麼不讓他進來?”
丁鳳軍神秘的一笑,說道:“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李月全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目的也不只是單純的來見我一面,一定是白天的那四個人在李月全那裡說了什麼,他肯定是帶著四個人來挑釁的。”
“他們要是敢挑事,我們打他就是了,這有什麼好怕的。”李二狗氣勢洶洶地說道。
張繼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他們不會真得打我們吧。”
丁鳳軍一笑擺手說道:“冤家易解不易結,他們不會憑白無故的打我們,我們自然也不能主動去招惹他們,不過,我看明天咱們有可能得任由他人擺佈嘍。”
張鐵蛋很不服氣的接下話茬說道:“爲什麼我們要任由別人的擺佈,我哥說過,我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服輸,得挺直腰桿做人。”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那你哥有沒有告訴你這麼一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張鐵蛋抓耳撓腮好一陣,終究還是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丁鳳軍哈哈一笑說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都回去睡覺吧。至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等你回去後問你哥吧。”
李月全確實不是一個人去找的丁鳳軍,白天受了氣的四個人把事情以極度誇張的手法告訴了李月全,李月全是二號窯廠的主任,這幾個人可謂是他的得力干將,而且這二號窯廠的人大多數都是他帶來的人,連葉廠長都得敬他三分,李月全在聽這幾個人聲淚俱下的講述完自己慘不忍睹的遭遇後,他也是十分的生氣。
既然是如此,他自然得來會會丁鳳軍,這個在葉廠長眼中如神般存在的小屁孩,只是剛纔在丁鳳軍那裡吃了閉門羹,劉明想要硬性把門砸開卻被李月全攔住,回到李月全的房間,幾個人氣憤不已。
劉明氣急敗壞的說道:“媽的,這個丁鳳軍也太不是東西了吧,一點禮數都不懂,李主任親自去見他,他居然敢關門謝客,真是氣人。”
魏成英也是一身怒氣,他義憤填膺般的說道:“這不明顯是想跟我們對著幹嗎?這小子初來乍到的居然敢跟李主任擺譜,真是反了他了。”
劉明又添油加醋的說道:“可不是嗎,這個丁鳳軍就是想給李主任一個下馬威,他這是明擺著告訴李主任不要招惹他!”
李月全坐在凳子上,他聽著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這些不靠譜的話,他的心頭也是怒火中燒,緊握的拳頭一下子砸在桌子上,他忿忿地說道:“都給我閉嘴,這個丁鳳軍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難不成我還怕了他不成,給我下馬威?我倒要看看是誰給誰下馬威!”
趙老四看著李月全憤怒的臉,他穩穩地開口道:“李主任,也許我們只是猜錯了丁鳳軍的用意,他並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你都沒有見過他,對他是什麼樣的人也不瞭解,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提早下結論的好。”
趙老四的話引來大家的不滿,尤其是劉明,他恨恨地瞪著趙老四,說道:“趙老四,你什麼意思,李主任是沒有見過丁鳳軍。但你我可都見過吧,你看葉廠長對待丁鳳軍時的那股熱乎勁,比見到親爹親媽都熱情,在這個窯廠裡李主任纔是真正的老大,如果沒有李主任葉廠長的這個窯廠早就垮了。我都沒有見過葉廠長那個樣子對待咱李主任的。”
吳玉濤深有同感的說道:“對對對,劉明說得對,葉廠長的熱情真得是有點過頭,太誇張了,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能有多大的本事爲了他還把咱們四個晾在一邊,這不是明顯是讓咱們下不了臺嗎?”
趙老四看了看這三個人的嘴臉,他依舊是面不改色的說道:“我說你們幾個也老大不小了,何必要跟一個孩子過不去,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如果這個年輕人真得比我們的能力強的話,我們應該感到欣慰纔是。”
“欣慰個屁!”劉明沒等趙老四把話說完,他就激動的把話茬攔住,一臉怒氣地說道:“我說趙老四,你真是人老腦子糊塗啊,他小子要是超過我們了,他還不得上天啊,說句不好聽的,他把咱們幾個弄走了不要緊,萬一他覬覦李主任的這個位置那還了得?
“劉明,你少在這危言聳聽,我看丁鳳軍應該不是那樣的人。”趙老四說道。
“你說你趙老四,今天這是咋了,怎麼能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毛孩子與我們對著幹呢。”吳玉濤瞥了趙老四一眼悠悠地說道。
“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副忌妒的嘴臉,大家在一起幹活,你幹你的,他幹他的,你技不如人還不興別人比你好了?有本事你也超過人家啊。”趙老四的語氣中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讓人聽起來有種幹飲白開水的感覺,但這白開水似乎有些涼,讓人聽起來極其的不舒服。
李月全也對幾個人的對話進行一番品味,他覺得各有各的理,只是這個趙老四似乎有些太畏首畏腳,給李月全一種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的感覺。
李月全擺擺手說道:“也罷,你們都別在這裡瞎議論了,對於這件事,等明天我見到丁鳳軍再說,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不要耽誤了明天的活。”
四個人從李月全的房間裡退了出來,待將李月全的房門關上後,劉明忿恨的衝著趙老四冷哼一聲,留給趙老四一個白眼後轉身回去。
魏成英緊跟其後也誠惶誠恐的離開,倒是吳玉濤,他待那兩人走後,他把趙老四拉向一邊尋一個僻靜的地方,悄悄地對趙老四說道:“我說四哥,你何必跟劉明那樣的人一般見識,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了,難不成你還不瞭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麼?這個傢伙就喜歡陰奉陽違,溜鬚拍馬,再說了他跟李月全的關係又那麼硬,我問問你,有誰家的姐夫不坦護自己小舅子的。”
趙老四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他穩若泰山的說道:“我只是看不慣他做事的風格,這幾年來有哪個新工友沒有被他玩耍過,另外,別說那新工友了,就連我們這些老工友他不是一樣想捏就捏麼?你也知道這窯上的人大多數都是李月全親自帶來的,這個劉明欺負李月全帶來的人不是明顯的拆李月全的臺嗎,這些人若不是看在李月全的面子上早對劉明動手了。”
吳玉濤笑笑說道:“四哥既然知道這個道理又幹嘛非得招惹他呢?”
趙老四不屑的冷哼一聲說道:“說實話,我也早不想在這裡幹了,我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哪像你們這年輕人,年輕氣盛,未來的路還很長,你們用錢的地方也多,我一個半百的糟老頭子到哪還不能混口飯吃了,何必在這裡受他的氣。”
吳玉濤也是很無奈,他嘆口氣輕輕地說道:“四哥,說句心裡話,我也是看在李月全的面子上纔在這裡幹這麼長時間的,我和李月全是鄰村,當時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啥也不會,是他親手把我帶出來的,我就覺得人得仗義,他把我帶出來了,我不能忘恩負義的說走就走,另外我也想跟四哥說一句,這麼幾年都熬過去了,還差這幾年麼?”
趙老四一愣,他皺著眉頭說道:“小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玉濤帶有神秘色彩的嘿嘿一笑,說道:“四哥,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難道你看不出來麼,葉廠長爲什麼對那個丁鳳軍這麼好,葉廠長也不是個傻子,他怎麼可能把二號窯廠的權力全部放在李月全的身上,那樣的話葉廠長會很被動,我如果沒猜錯的話,葉廠長一定是有心提拔丁鳳軍,讓他與李月全共同管理二號窯廠。”
趙老四仔細的咀嚼著吳玉濤說的話,他覺得吳玉濤說得很在理,如果葉廠長只是欣賞丁鳳軍幹活的能力而撇下四個老技術工於不顧的話,那葉廠長就太傻了,肯定是葉廠長想要培養丁鳳軍,讓丁鳳軍與李月全來個較量,想到這裡,趙老四又問道:“小吳,你認爲他倆誰能贏?”
吳玉濤想都沒想便開了口道:“他們兩個究竟會怎樣,我也不太好說,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還對這個丁鳳軍不太瞭解,是馬是騾子的不還得拉出來遛遛的麼,對於丁鳳軍的實力,我們一無所知,雖然他有葉廠長的照顧但如果他的能力沒那麼強的話,想必他也難以勝過李月全。”
趙老四頜首而笑,他摸著下巴,意味深長的笑著對吳玉濤說道:“小吳啊,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也不賴嘛,藏得夠深的啊。”
吳玉濤嘿嘿一笑,說道:“哪有哪有,我這不是跟四哥的感情好嘛,不然我苦口婆心的講這些幹啥。”
趙老四又是一笑說道:“好小子,就衝你這句話,走,咱倆喝點去。”
第二天天剛亮,丁鳳軍所在的房間就有人來敲門,由於昨天奔波勞累,丁鳳軍竟還沒有起來,聽到敲門聲後,他睜開惺忪的眼睛,問道:“誰?”
“李主任讓我來叫你們,大家都在窯廠上等著你們過去,李主任要安排幹活的事情了。”
“知道了。”丁鳳軍沒好氣的回道。
待丁鳳軍四人到磚窯上面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齊了。
葉廠長和李月全站在衆人的最前面,丁鳳軍四人在衆人異樣的眼光洗禮下站到隊伍的最前排,李月全從未見過丁鳳軍,他審視了一眼卻不能確定哪個是丁鳳軍。
李月全乾嘛一聲說道:“你們四個是新來的,可能還不懂我們這裡的規矩,下面我就給你們講講。”
說著話,李月全把磚窯上的規定講了一遍,這二號磚窯上的規定同一號磚窯上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比一號磚窯上多了一點,那就是新人進來必須什麼活都得嘗試一遍。
李月全講完之後又讓四個人做了自我介紹,當丁鳳軍說出自己的名字後,李月全不免多看了他幾眼。
“下面,我給你們四個分配一下工作,張繼來你跟著劉明去燒磚,你這初來乍到的好好跟著劉明學,他可是咱磚窯上技術最好的。張鐵蛋跟著吳玉濤去碼窯,李二狗跟著魏成英去壯窯,丁鳳軍你跟著趙老四去送磚。”
聽完李月全的安排,劉明心中一陣狂喜,其實這是劉明大早晨找李月全商量過後最終做的決定,之所以這麼安排,劉明有著自己制定的一套方案,他就是要把四個人先分開,然後逐一的給幾個人下馬威,劉明擔心丁鳳軍有葉廠長的庇護會對他耍橫,所以他讓李月全把丁鳳軍暫時交由趙老四管理,一來是先探探丁鳳軍的秉性,二來他也好來個先發制人,把丁鳳軍身邊的人一個個征服掉,以來削弱丁鳳軍的勢力。
丁鳳軍聽到李月全的安排後,他表示非常不滿,皺著眉頭說道:“李主任,我是衝著燒磚的活來的,你卻讓我去送磚,這活我不幹。”
李月全一愣,他沒想到丁鳳軍會對他的安排提出質疑,他看著丁鳳軍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這就是我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