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怒氣衝衝的揚著臉瞪著丁鳳海,丁鳳海也正處在氣頭之上,已經失去了理智,他一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差點喪命於丁鳳軍的手上,他就氣的不行,他掄起的巴掌在丁鳳軍說出這句話的面前稍稍停滯了一下,但不消一刻,他還是決定要打下去。
這個巴掌最終還是沒有打在丁鳳軍的臉上,因爲丁鳳軍伸手抓住了這即將觸碰到他臉的手掌。丁鳳軍徹底失望了,對這個他一直尊敬一直愛戴有加的大哥失望了,他沒有想到丁鳳海真得下得去手打他。
“以後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生活,我們從此再無瓜葛!”
丁鳳軍說完這句話,把丁鳳海的手狠狠甩向一邊,轉身消失在夜幕中。
回磚窯的路上,丁鳳軍一直在問自己,這件事真得做對了麼?打自己的那個人真得是那個疼愛我的大哥麼?代弟從軍,爲弟療傷,關心他呵護他,如今只因一個巴掌就跟他決裂,這麼做真得值麼?
“我就不信大哥還能打我?”丁鳳軍講給丁鳳河的這句話餘音尚在,他沒有想到竟一語成讖。
丁鳳海不僅打了他,而且下手還那麼狠,夫妻之間牀頭打架牀尾合,兄弟之間隨打隨合,不要將恩怨過分誇大,這就是血濃於水的真諦!
丁鳳軍想起丁世德在他們還小的時候說得話。丁鳳軍摸了摸現在尚且還痛的臉,或許自己真得做錯了,哎,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丁鳳軍到達磚窯上時已經是次日的傍晚,他表情麻木的鑽進磚窯裡,不料卻被廠長撞上,廠長姓葉,單字一個文,是本地人,這附近的磚窯都是他承包下來的,大家習慣叫他葉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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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鳳軍在這裡幹活的幾年裡,很是得到葉文的大力讚賞,有事沒事這個葉廠長總是會跟丁鳳軍喝上一杯,此時剛好葉文的一朋友到訪,葉文忘記丁鳳軍請假的事,他本來是找丁鳳軍讓他去附近的商店裡買豬頭肉的,這到了丁鳳軍的宿舍後纔想起前幾天他請假的事,葉廠長趕忙一路小跑而來,原想親自到商店買點豬頭肉,誰曾想剛好碰上丁鳳軍回來。
“小丁,你回來了,剛好我有一朋友來了,我給你錢,趕緊去商店買些豬頭肉,晚上咱們一起喝點?!比~文急急忙忙的把錢塞進丁鳳軍的手裡,本來丁鳳軍心情很糟糕,這一聽到有酒喝有肉吃,立馬來了精神,他拿錢轉身就走。
小商店離這個磚窯並不遠,它位居於一個小村莊裡頭,是這個村莊裡頭的村民用自家的院子改造成的商店。這個村莊的位置極佳,四下裡除了磚窯就是些星羅棋佈的工廠,這附近上班的人都經常光顧這家小店,沒辦法,這方圓十幾裡的範圍內就只有這麼一家商店,丁鳳軍也是經常光顧這小店大軍裡的一員,這家商店老闆都跟他混得極熟。
“老闆,來兩斤豬頭肉!”丁鳳軍人還未走進商店,聲音倒先刺激到老闆的耳朵。
老闆一看是熟人,笑呵呵的答應一聲,便趕緊爲丁鳳軍去切豬頭肉。
丁鳳軍百無聊賴的在這小商店裡來回走動,胡亂看著,老闆那邊手腳麻利的切著,嘴上卻也不閒著。
他笑呵呵的對丁鳳軍說道:“我說小夥子,你在這幹活時間也不短了,是不是打算想在我們這裡安家啊。”
丁鳳軍一愣,而後理解到這老闆是在逗他,他也毫不拘束,反逗道:“老闆的眼光不錯嘛,怎麼的,老闆想給我提個親?我的眼光高,挑剔的很,不是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入我法眼的?!?
老闆呵呵一笑,說道:“我還真就不怕你的眼光高,什麼樣的媒我沒有提過,什麼樣的人我沒有見過,說實話,比你挑剔的人有的是,我也不過是看你這小子長相不錯,幹活也有耐性,我纔想爲你討門婚事的?!?
丁鳳軍以爲老闆只是跟他開玩笑,他咧開嘴一樂說道:“聽老闆的意思,你這手上當真握有不少好女孩的名額?”
老闆一笑說道:“你要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相相?!?
丁鳳軍連連擺手,說道:“算了吧,我現在還不想成親的事,有這功夫我還不如就著這豬頭肉喝兩杯酒呢?!?
不知是老闆太過熱情還是故意爲之,他竟又對丁鳳軍說道:“真的,我真得挺稀罕你的,你看你長年在這邊打工也不容易,不如在這裡安個家,倒也省了你回家的路費錢。何樂而不爲呢?”
丁鳳軍呵呵一笑,說道:“老闆此言差矣,就算我在這裡安了家,那我逢年過節也總是要回家看看父母的吧,如果不在這安家,興許以後我還能在我老家那邊找個活幹,留在父母身邊儘儘孝道呢?!?
老闆一聽這話,對丁鳳軍的好感立馬更進一層,他頓時覺得沒有看錯人。
“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相中你這孩子了,我家有個閨女,十里八鄉的沒有一個女孩能比得過她,我這可不是自誇,你再看看我家這情況,比上不足吧,但比下可謂是綽綽有餘,到時候實在不行,你把你父母接這邊來住也行啊?!崩祥浢奸_眼笑的說道。
丁鳳軍感覺有些錯愕,他以爲這只是老闆開得玩笑,沒想到這繞來繞去,居然自己掉進了老闆刨的坑裡面,真是讓丁鳳軍哭笑不得。
老闆見丁鳳軍不說話,以爲丁鳳軍是有些動搖,他決定再給丁鳳軍打一劑鎮心針,徹底把丁鳳軍拿下。
“我告訴你,我家一共就兩個閨女,跟你提的這個是我的大閨女,你放心,以後這個小店我一定傳給你倆,我說到做到?!?
看老闆那一臉篤定的樣子,丁鳳軍有些忍俊不禁,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趕緊岔開話題說道:“老闆,你再給我來半斤雞胗,我嚐嚐你家這個雞胗的味道如何。”
老闆熟練的拿起方便袋就爲丁鳳軍稱起雞胗,嘴上說道:“放心,這雞胗就如同我家的姑娘一樣,別說吃了,就是看上一眼都讓你回味無窮?!?
丁鳳軍見老闆這是三句不離他家的閨女的好,待老闆把稱好的豬耳朵和雞胗遞給他之後,丁鳳軍付了錢就落荒而逃,當他剛到門外時,老闆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小夥子,你回去別光顧著吃,一定要好好考慮考慮我跟你說的話?!?
大概也就是從今天開始,丁鳳軍再也沒敢來這家小店買東西,他真怕萬一哪天這老闆真得和他一言不合再來個逼婚可言不慘嘍!
雞胗是丁鳳軍額外要的,反正葉廠長給的錢多,而且也沒數,倒不如買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慰問一下自己的肚子,權當是跑路費了。等到丁鳳軍見到葉廠長時,這半斤雞胗已經完全下了肚,陪葉文喝起酒來,丁鳳軍都覺得興致高漲了不少。
喝到最後,葉廠長都快要醉成一灘爛泥了,還不住地誇丁鳳軍的酒量好,丁鳳軍心裡卻在想著,若不是提前吃點雞胗墊墊,就他們這種毫無節制的喝法,想必我丁鳳軍比你醉得還像一癱爛泥。
又過了半年之久,臨近年關的時候,一場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磚窯裡的活也因這場大雪而被迫暫停,丁鳳軍正考慮著是回家還是在附近的工廠裡找點別的臨時工作幹一幹,這半年來,丁鳳軍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人寫給他的關於任何事的信,他也習慣了這種沒有人打擾的生活,或許這纔是最真實的生活,努力的依靠自己的雙手打拼,他也自知這次回家過年免不了家裡人逼婚的窘態。
磚窯裡所剩之人已然不多,他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有家有孩子,對於他們來說最開心的事莫過於老婆孩子熱炕頭,在外一年,總是被牽掛繞心,他們自然迫不及待的回去。丁鳳軍不同,他還年輕,年輕的時候不拼搏一下,等到老了縱然想拼搏也沒有精力和時間了。
正在丁鳳軍猶豫之際,同鄉的一個夥伴在外面高喊著丁鳳軍的名字,丁鳳軍懶洋洋的披上一件破舊的軍大衣,掀開簾子走出窯洞,外面的積雪已經快要沒過他的腳踝,這雪沒有要停的意思,撲蔌蔌的往下落。
“鳳軍,我剛從鎮上回來,發現有你的一封信,我就順帶著拿了回來?!?
丁鳳軍道聲謝謝,接過信,信封上面除去他這邊的地址及收件人的姓名之外,只剩下一句話。
“你弄丟的幸福已然不在。”
丁鳳軍明白,這是馬詩語寫給他的信。
“二哥,我走了,不用爲我擔心,我去了bj那邊的一家公司相中了我,我到那邊去工作了?;蛟S這一次離開以後就不會再回來,在學校裡我也經歷了很多,也使我明白了許多,沒有緣分的愛情必將流逝。
同時我也懂得,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如嫁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前者需要我付出太多的心血去追尋幸福,後者卻是幸福追我。我不想活得太累,所以我選擇這個等我幸福的人。二哥,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中,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需要我的幫忙,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同時,我也相信你一定會追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祝你與未來的嫂子白頭偕老!”
素裝銀裹的大地上,丁鳳軍的淚似乎被這寒冷凍結在臉頰之上,擦不淨,抹不掉,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至少馬詩語沒有因爲丁鳳軍的不愛而鬱結於心。
丁鳳軍應該是開心的,至少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最終還是迴歸到各自的世界。只是,這心卻是痛的,那種撕心裂肺不明所以的痛著。
晚上,葉文將他的一隻破舊收音機留給了丁鳳軍,他也要回家了,臨走之前,他對丁鳳軍如是說道:“小丁,你幹活不錯,我希望過年後你還能繼續來我這裡幹活,這個收音機雖然有些舊,但還是可以聽,大家都走了,晚上若是閒來無聊的話,你可以打開它來聽?!?
丁鳳軍裹著軍綠色大衣,獨自坐在這土堆似的窯頭上,看這恍若白晝的積雪,美妙輕緩的曲子從收音機中緩緩流出來。
思念是那決堤的淚水任誰也擦不掉我內心的疲憊
想一想曾經彼此相見時多美這愛情抓不住才彌足珍貴
爲何不說聲再見就走丟人海頭也不回愛你我無怨無悔
如果明天歸來是否還能再追追回屬於我的癡心絕對
被我思念過的人是誰思念我的人你爲何還不歸
逝去的光陰似那流水不要計較誰是誰非
這場愛情裡沒有誰錯誰對我仍苦苦在人海中把你追隨
思念你的時候我無法安睡看窗外的天空黯然心碎
每當流星劃過我輕輕張嘴許一個願望與你相隨
思念你的時候我不想後退縱然你不需我來相陪
當繁華落盡人已憔悴你是否還能夠感受到曾經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