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xiàn)在的感覺很糟糕，嗓子像是著火了一樣火燒般疼痛，眼皮沉的我無論如何努力也睜不開，但隨著頭腦的清醒我逐漸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
我記得在我軍和清軍鏖戰(zhàn)的時候，突然從北方傳來了低沉的嘯聲，接著就看見了鋪天蓋地渾濁的洪水，也不知道這水是哪來的，想躲都沒地方躲，大水衝擊著地面捲起兩人多高的巨浪，當時我就傻了，馬上想到黃河可能決口了，當我正想問問陰士勳爲何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炸開黃河堤壩的時候，大水已經(jīng)到了近前，然後我被陰士勳一把抱住，接著一個浪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時感覺到身子輕微的顫動，我猜自己可能在車上，也就是說我還活著，這個事實讓我心頭一鬆，又昏睡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後感覺比上次好多了，看看周圍果然是在車裡，“來人……來人……！”說出的聲音連我自己聽了都覺得是在呻吟。
車簾一撩，樑甫看著弘光帝愣了愣，隨即怪叫一聲也不管弘光帝就跑了，時間不長，陰士勳和高元照二人來到車內(nèi)，此時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陰士勳哭著看著弘光帝，“皇上……嗚嗚……天佑大明……皇上總算醒過來了……！”陰士勳一邊哭一邊把想要坐起來的弘光帝扶起來。
我看看陰士勳又看看高元照，“朕這是在哪裡？朕的大軍呢？怎麼就只有你們二人，其他愛卿呢？”
陰士勳看著弘光帝猶豫了一下，“回皇上，這是在回南京的路上，因爲黃河突然決口，整個河南包括惠濟河畔都成了黃河之水氾濫的地方，當時與韃子鏖戰(zhàn)的十數(shù)萬大軍被水一衝一淹，只剩下兩萬不到，不過皇上請放心，高狄高大人等人雖然也受了傷，但都無性命之憂。”
高元照接口道：“是啊！多虧了陰大人早有準備，在岸上擺放了百餘艘小船，否則皇上還有臣等都活不了……！”
我聽罷二人之言腦袋嗡了一下又暈了過去，十數(shù)萬大軍現(xiàn)在只剩下兩萬不到，這也敗的太慘了點，但我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即使黃河沒決口，我也會敗在多鐸手上，被陰士勳掐著仁中弄醒後我長出了口氣，“韃子那邊呢？他們傷亡情況怎麼樣？”
高元照聞聽皇上發(fā)問，精神一抖，“皇上，韃子的損失比我們大多了，聽陰大人說，韃子的豫親王多鐸已經(jīng)死了，除了尚可喜李成棟等漢奸外，只有正白旗統(tǒng)領蘇克薩哈和不到九千韃子活了下來，皇上昏迷的這十幾天，田雄田將軍已經(jīng)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失地。”
這個消息讓我精神一振，多鐸死了，多鐸可是滿清侵佔華夏不可或缺的人物，沒想到他竟然死了，死的好！黃河以南也都收復了，不過以將近二十萬之衆(zhòng)打了一個糊塗仗，真的有點那個，而且最後還是老天爺把清軍和己軍一鍋端了，這他媽的算什麼事啊！在陰士勳和高元照的安慰中我又沉沉睡去。
陰士勳和高元照出了弘光帝的車，高元照的笑臉馬上沉了下來，“陰先生，我們這樣是不是欺君啊？”他不明白陰士勳爲何讓他稱呼爲先生，看來陰士勳似乎不大喜歡當官。
陰士勳嘆了口氣，“皇上能醒過來大出我等的意料，侯爺也知道當時皇上都快沒氣了，本來王鐸等人和我準備秘不發(fā)喪，看來真是蒼天保佑我們大明，中興有望啊！侯爺，皇上現(xiàn)在身體還很虛弱，我們要儘量報喜不報憂，要是皇上知道現(xiàn)在的形勢，還不馬上駕崩啊！還好大水淹死了多鐸，桂王爺也在登州大敗韃子的水師，看來韃子在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侵渡黃河了。”
高元照點點頭，“先生的話元照也明白，可艾侯爺戰(zhàn)死，候方域投降，黃河以北統(tǒng)爲韃子佔領這些事皇上遲早會知道，我就怕皇上到時候拿你我隱瞞不報出氣啊！”高元照能想到弘光帝要是知道山東丟了，艾能奇戰(zhàn)死，候方域投降，那氣得多大。
“這也沒辦法，相信皇上是明理之人，會明白我等擔心之處，算啦!侯爺還是看看侯爺?shù)膵H吧！我看侯爺沒準真的嫁娘哩！”原來高狄被水灌的不輕，也昏迷了好幾天，而悉心照料高狄的正是刑氏，所以陰士勳纔有此一說，也算是開個玩笑吧！
高元照臉色一紅隨即轉(zhuǎn)青，“他高狄要真敢把花轎擡到本侯府上，本侯就支持孃親改嫁，就怕他沒那個膽子！”高元照是孩子心性，這麼說也是不想在陰士勳面前丟臉而已。
看著在望的南京城，好的差不多的我和高狄等人心懷感慨，既爲死裡逃生感到慶幸也爲那戰(zhàn)死的十幾二十萬士兵感到悲哀。
王鐸等文武百官在城門外恭候聖駕，他早就接到了陰士勳在前線發(fā)回的奏報，也同意一些事情先瞞著弘光帝和朝廷上下，因此這個迎駕儀式搞的非常隆重，老百姓都夾道歡迎“凱旋歸來”的將士們。
回到皇宮看著要跪倒迎駕的張開，我搶先一步把張開攙扶住，“總管不必多禮。”我隱約感覺到這次能死裡逃生，跟每日練習張開給我的小冊子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張開看著弘光帝老淚縱橫，“皇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王鐸等人都知道弘光帝信任張開，因此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張開都知道，聽到弘光帝要不行的消息時，是他囑咐秘不發(fā)喪準備輔佐剛剛出生的朱慈燊登基，這會兒看著弘光帝已然無事能不高興嘛！
“來人，告訴王鐸王大人，皇上五日之內(nèi)不會臨朝議事，所有事情請王大人會同六部尚書代爲斟酌。”張開見弘光帝身體雖然無礙但臉色還差了一些，相信再調(diào)養(yǎng)五日應該沒問題了，隨即又命人宣召盧渙章前來給弘光帝熬幾副補藥。
我也覺得自己應該休息一下，而且是冷靜的靜一靜，這次得到的教訓實在太大了，我就弄不明白，當時怎麼就腦袋一熱想憑藉異想天開改造的戰(zhàn)車跟滿清在平原上決戰(zhàn)呢！要不是突如其來的洪水，我這會不是被多鐸俘虜就肯定成爛肉一堆了。
“娘娘！皇上有旨，這幾天誰也不見，請娘娘回去吧！”田榮看著已經(jīng)來過五次的康妃娘娘柳如是有些頭疼，“娘娘如果有事再等幾天也就是了。”
柳如是看著弘光帝的寢宮又看看田榮，“田公公，我非見見皇上不可，海棠，你攔著田公公。”說著，柳如是讓海棠攔住田榮，她快步闖進了弘光帝的寢宮。
柳如是進來就看見了“閉門思過”的弘光帝，自從弘光帝回到南京這五天來沒去後宮見幾個妃子。柳如是一來是有事來找弘光帝，二來也是真的想丈夫了，看著弘光帝臉色不錯她懸著的心略微放下，“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萬歲！”
我看見進來的是曉愛愣了一下，馬上過來把她扶起來，“這裡又沒有外人，不必如此嚴肅，朕正想著明天去看你們呢！”
柳如是眉頭舒展，偎身到弘光帝懷裡，“皇上，回到京城多日爲何不去後宮見諸位姐妹，臣妾等都思念皇上的很呢！”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柳如是今天有事要求弘光帝，因此顯得格外嬌柔思念弘光帝，當然，她爲弘光帝的安危憂慮的也是日夜睡不著覺。
“朕冷落愛妃了，皇兒和春雨還好嗎？朕真的很想念你們娘仨。”看著曉愛，我的心裡熱乎乎的，老婆孩子永遠是男人的牽掛啊！
柳如是點點頭，“都很好，再過些時日就可以吃東西了，他們倆已經(jīng)長了一顆小牙，皇上看見肯定能高興，不過倆人淘氣的很，時常哭鬧，想是見不到皇上所致。”
被曉愛這麼一說，我念子心起，“朕正閒著，我們?nèi)タ纯此麄儼桑 苯?jīng)過這幾天的思過，我的心境好了很多，可曉愛站起身來並沒動，“曉愛還有什麼事嗎？”
柳如是咬了咬嘴脣，“皇上……崔郎，曉愛有一事不明，請皇上爲之解答。”見弘光帝讓她說下去，“不知候方域侯大人所犯何罪？皇上爲何下旨將候方域侯大人的家眷都押入了刑部大牢。”柳如是身在宮中並不知道候方域兵敗投降之事，當她得知候方域的家眷被押入大牢後首先想到的就是昔日的好姐妹李香君，大牢哪是女人家能去的地方，她已經(jīng)想好了，即使候方域真的犯了罪，她也得爲李香君求求情，起碼得把李香君從牢里弄出來。
我被曉愛問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麼？候方域的家人都被押入了大牢，朕怎麼不知道此事？曉愛是聽何人所說？”
柳如是是在白靜的房間裡聽到的這件事，那日王鐸請教白靜關於財政方面的事情，一順嘴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而柳如是隻聽到了一半，否則也不會來問弘光帝爲什麼了，“曉愛是聽王鐸王大人說的，是曉愛偷聽了王大人和敬妃娘娘的話。”柳如是沒想到弘光帝竟會不知道此事。
我心中疑惑，“田榮，召王鐸來見我，馬上！”沒想到我這麼多天不理朝政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難道候方域犯法了？
巧的是王鐸此時正在皇宮中，本來大臣無權(quán)進入內(nèi)宮之中，因爲王鐸身份特殊，而他和白靜探討問題也經(jīng)過弘光帝允許，因此纔可以隨時出入禁宮。聽到弘光帝宣召王鐸不敢怠慢前來見駕，而和他在一起的白靜猶豫了一下，重新梳妝後趕赴弘光帝的寢宮。
“臣王鐸叩見皇上，皇上萬萬歲！”王鐸見弘光帝正襟危坐在寢宮內(nèi)的龍椅上，趕緊跪倒磕頭。
“愛卿平身，坐吧！朕叫你來有些事情問問。”我早已把曉愛置於內(nèi)室，“朕聽說山東總督候方域的家眷都被押入了大牢，不知那候方域法犯哪條，或者是他的家人犯了重法嗎？”
王鐸聽了弘光帝的問題腦袋嗡了一聲，他知道弘光帝還不清楚候方域的事情，不知道山東的事情，王鐸心想皇上早晚得知道，現(xiàn)在皇上的身體也好了很多，還是說吧！“皇上有所不知，皇上在惠濟河畔病倒後，朝廷內(nèi)外發(fā)生了很多重大的事情，臣等害怕皇上虛弱之軀無法承受，因此都沒有稟報皇上，還望皇上恕罪！”
我一聽就聽出王鐸話裡有話，“哦？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朕恕愛卿無罪，還不快說。”
王鐸沉吟了一聲，“皇上，微臣那就一宗宗一件件的說吧！先說西南，李定國李侯爺兵發(fā)交州，可謂馬到功成，一路奪城克寨，用了不到兩個月就把西南的叛亂平息了；廣東總督丁魁楚協(xié)調(diào)廣西總督袁繼鹹，雲(yún)貴總督劉肇基三位大人聯(lián)手在西南開展金融改革，效果非常顯著，已經(jīng)先於南直隸使用銀元代替了白銀；臺灣巡撫陳永華日前奏報，要求大規(guī)模的移民臺灣，陳大人說臺灣那邊已經(jīng)準備妥當接受移民；上海、泉州、廣州等海港已經(jīng)進入全新的管理模式，那都是敬妃娘娘提出的建議，海事法院等機構(gòu)已經(jīng)在幾大海港展開了工作；駐各國的公使也已經(jīng)拿著皇上事先蓋好玉璽的國書前去歐洲各國遞交國書……！”王鐸把弘光帝出征後所發(fā)生的事情一一都講述了一遍。
我聽了半天都是好事，大聲咳嗽了一下，“愛卿，朕想知道候方域之事，愛卿怎麼淨挑好聽的說呀？”
王鐸心說，臣這是先讓皇上有個好心情，接下來可就都是堵心的事情了，“是，微臣這就道來，這個……這個皇上在惠濟河大捷後，河南全省陷入洪水之中，幾乎淹沒了河南全境，微臣與幾位大人商議後馬上命路振飛暫時擔任河南總督，總理河南戰(zhàn)後的善後事宜，並且命田雄統(tǒng)兵兩萬進駐了河南；這……就在皇上生病昏迷的那幾天，山東境內(nèi)的鰲拜部韃子和從海上突然侵入的韃子以及韃子的英王阿濟格部，三路夾攻山東濟南府，艾能奇艾侯爺全軍覆滅力戰(zhàn)而死，山東總督候方域開城投降，現(xiàn)在黃河以北已經(jīng)都被韃子佔領……！”
我陡然站起打斷了王鐸的話，“愛卿是說山東丟了？艾能奇死了，候方域投降了？朕收復了河南又丟了山東？”得到王鐸肯定的答覆後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敢情忙活了這麼長時間損失了那麼多的兵力，換來的是一個東牆西牆的問題，我這個皇帝做的還真是夠無能的，“傳朕的旨意，把候方域編入《奸佞錄》，候方域的家眷全部處斬……！”
“崔郎且慢！”聽過事情原委的柳如是一聽弘光帝這個旨意，也顧不得禮儀從內(nèi)室之中跑了出來。而此時白靜也走進了弘光帝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