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鬼氣心虛，“我們也算惡吧。”報仇的路上，總會沾染無辜人的血。
米青：“世間哪裡有真正的光風霽月之人。所有的人，都是惡。只不過，是小惡與大惡的區別罷了。”
她不信，人之初性本善。
她只認，人之初性本惡。
就如她。
點點星火，惡意便如滔天之火，可以燎原。
鬼子還小，即使經歷了不少，也還沒有達到和米青進行精神層次辯論的地步，它拉回話題。
“天不罰惡，所以怨靈可以以靈源爲代價，發佈任務。”
也因此，流亡之地有不少靈是以怨靈的任務強大自身的。
米青：“所以你要給我發佈任務？”
鬼子點頭，又想到米青看不到，忙應了一聲，“我可以讓我娘將她的鬼源分你一半。”
“喲，你怎麼不用自己的？”米青發現，鬼子的智商比之前好似又高了一截。
鬼子理直氣壯，“我娘即使報了仇，也無法完全操縱它的鬼源。既然如此，用來發布任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我還有成長的空間，失了鬼源，又得再龜縮下去。”
它不想。
米青沒有言語。
看，鬼子與鬼母可以說是一體而生。可因爲涉及自身，它捨棄的是鬼母，而不是它自己。
所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你覺得怎麼樣？”鬼子小聲的問。
米青霸道，“我要你媽鬼源的五分之四，與你的二分之一。”
“你！你……貪得無厭！”鬼子要氣死了。
米青也太貪心了，報價竟是這麼狠。
“你可以不同意，”米青悠悠的躺在地上，破爛的人皮隨著微風晃動，沒有要繼續趕路的意思。
鬼子氣急，卻也知道眼下來到了流亡之地就沒有了退路。它咬牙討價還價，“我的鬼源不能給你。我孃的，只要留一點點就成。”
米青：“你可真是一個孝子。”
“但，不二價。”
“你真要如此決絕嗎？我失了鬼源，實力怕是會倒退。子母棺的等級，會一降再降。”鬼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想讓米青松口。
但米青做生意本就隨心，如今她不高興了，一口價不變，“你可以選擇放棄。”
若能自己掌握鬼源，就算是失了一個子母棺她也完全不心疼。
再者說了，流亡之地既然有這麼多的靈，她隨便找找幾個收容了便是。即使是不能替代子母棺特性，但等級高就成。
九級的特性，好用的很。
之後，任憑鬼子如何遊說，米青都毫不退步，態度不可言商。甚至一言不合，就又貪心的要了鬼子三分之二的鬼源。
那架勢，大有繼續下去就一點鬼源都不留的意思。
鬼子想拖著，但四周的環境發生了變化。
天空赤紅脈絡中的液體閃閃發光，四周也暗了下來，只頭頂發光的脈絡照亮了大地。
地表上乾涸的脈絡中，有乾枯的骸骨爬出來。
有類人，也有非人。
一眼看去，此地竟盡是骸骨。
這與之前它記憶中的咒怨之地，有天壤之別。更關鍵的是，它從這些骸骨上感受到了鬼源的拉扯。
很顯然，從地表脈絡中爬出來的骸骨，竟然能爭奪別的靈的靈源！
這是它以前聞所未聞的。
如此變故，使得它立刻鑽入了米青的檔案中，大喊道：“我同意！”
它一言落，一個冒著陰氣的神秘字體出現在人皮鼓的上方。一分爲二，一半衝進了人皮鼓中，一半衝入了天空發亮的紅色脈絡之中。
剎那，天空中發亮的紅色脈絡好似更亮了一分。而米青的人皮鼓表面，多了一道妖嬈的痕跡。
米青後知後覺，利用燈虛靈·王的特性，知道了剛纔那個字。
“咒。”
二維維度的咒，與衆不同。
她能察覺得到，人皮鼓上多了一道束縛。束縛的源頭，不可究。但她有一種直覺，如果她未完成這個任務，後果怕是得與咒鼎湊一塊兒。
說實話，鬼子口中的咒鼎，她也有那麼一丁點兒興趣。若是有機會，倒是可以試試。
念頭一轉，人皮鼓懸空疾馳。
有卦靈之前占卜的卦象，她才明確，那個卦象的方位不是鬼母親夫的方位，而是咒怨之主所在的方位。
它在疾馳，地表骸骨甦醒，成了攔路虎。
“過……路人，留下……過路錢。”
都死成這樣了，還要過路錢。
米青霸道又小氣，橫衝直撞，成堆的骸骨被暴漲的草藤種粉碎擊飛。這個場面，一度很壯觀。
但，橫衝直撞千米，米青的前路被堵。
一架巨大的非人骸骨橫插在地表。乾涸的脈絡爬上了它的骨架，留下了紅色液體淌過的痕跡。一時分不清，這架骸骨與地表的分界線在哪裡。
米青以人皮鼓的視角擡頭望之，望不到邊。鼓身懸浮在這架骨架面前，渺小如螻蟻。
她心中誹謗。
自從入了虛空之境，大小之分嚴重影響她威風凜凜的氣勢。所幸，以小勝大已是常事。
見這架骨架沒有和其它骸骨一樣活過來，米青靈活的鑽入其中，繼續疾馳。可不想，下一刻它就倒黴了。
“無知小輩竟然敢擅闖吾身，該死！”
聲音震耳欲聾，本就破碎的人皮鼓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竟是破上加破，連內裡的內情都露出來。
若是那壓力再大一點，怕是要徹底粉碎人皮鼓了。
米青一著不慎，被這聲音壓制陷入劣勢。
她雖然不是人身，可鼓身被破，傷口卻反饋在神識神經上。這般傷勢，不比之前在別山遇到的活山壓力小。
唯一的好處是，她不流血，只溢散出大量的陰氣。
鼓身震顫，有穩不住的趨勢。但此刻米青只能以人皮鼓的身體存在，一旦人皮鼓鼓身徹底粉碎，她自己怕不是還沒有恢復人身就同樣被帶累的灰飛煙滅了。
不，不能繼續龜縮了。
赤金紋路沿著人皮的脈絡流動，覆蓋了咒留下的痕跡。人皮仍舊破爛，可隱約有崩天之勢。
米青低喝，“自鳴！”
加持了仙神血肉的人皮鼓，雖然破破爛爛，但還是發出了不可言說的鼓聲。
“咚——”
一聲鼓，骨架那一言的威勢被破。
“咚咚——”
二聲鼓，圍堵住人皮鼓前路的壁障震顫，隱約露出其形。
須臾，人皮鼓上草藤種爆發。鋪天蓋地的草藤種生長，徹底淹沒了人皮鼓的身影。遠遠看去，草藤種在虛空中開出了一個蓬勃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