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進(jìn)來後,嘀嘀咕咕地問外婆門口那輛車是誰的:“是不是希希回來了?她帶著有錢男朋友過來了?”
我一聽到他語裡的貪婪就不願意搭理,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不再那麼恐懼會被他打了,現(xiàn)如今他如果再對我或者外婆動手,我肯定拼命反抗。
腳步聲傳到房門外時,我粗喘了幾聲還是爬了起來。
姨夫不顧外婆的阻攔,很沒禮貌地推開了我的房門。他一看到我就開始諂笑,那神態(tài)跟抗日劇裡的漢奸討好日本兵時一樣,讓我從心底裡趕到噁心。
“希希你回來了?正好,我給你說了一門親事,明天就帶你過去見見。”他說著就兀自找了個地方坐下,絮絮叨叨地說他爲(wèi)了給我找婆家有多費心,畢竟我連清白都沒了。他還抱怨說上次去學(xué)校找我時沒看到我,抱怨了一會兒後才發(fā)現(xiàn)我、外婆以及後跟進(jìn)來的姨媽都不吭聲。
外婆板著臉訓(xùn)了他一句:“希希還在讀書,找什麼婆家?”
她沒把我跟莊巖已經(jīng)在一起的事情告訴姨夫姨媽,她怕他們會纏著我。所以姨夫一直以爲(wèi)我跟莊巖不過是包養(yǎng)關(guān)係,他從不覺得莊巖對我會是認(rèn)真的。
“村裡哪個小姑娘二十多對還不找婆家的?你現(xiàn)在不急,她以後肯定嫁不出去。又不是黃花閨女了,有人要還不趕緊嫁?女人家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姨夫,我要睡覺了,請你出去。你只是我姨夫,我的婚事不用你做主。”能這麼有底氣地對他說話特別爽,實際上我還是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頭。
姨夫惱了:“什麼不要我做主?我是你老子!讀書讀得腦子壞掉了是不是?他麼的真是幾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說著還真的站起來想找雞毛撣子之類的東西來打我,我咬緊了牙齒瞪他,外婆也慌忙攔在我面前罵姨夫:“你不是說了要悔改好好過日子嗎?希希是我一手帶大的,當(dāng)初你們不要她的時候說什麼了?孩子是死是活跟你沒關(guān)係,我不同意給她找婆家,要找也等她讀完書再說!”
姨夫氣得用雞毛撣子在牀尾連抽了好幾下,呼呼的聲音聽得我心驚膽戰(zhàn),下意識地抱住了外婆。以前被他打的記憶慢慢復(fù)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衝過去把雞毛撣子搶了過來。
姨夫錯愕地看看我,臉上漲得通紅,不過他應(yīng)該沒喝酒,憋了半天才說道:“反正我已經(jīng)幫你說好婆家了,你要是不去見,我就讓他們明天來提親。”
他說完就帶著氣回了自己房,我衝著他的背影嚷了一句:“要嫁你自己嫁!”
姨媽沒走,站在房門邊踟躕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告訴我們,姨夫已經(jīng)收了對方的彩禮錢,還說已經(jīng)用來還債了:“現(xiàn)在債都還清了,那家人很好的,大洋樓很有錢,希希嫁過去肯定不吃虧……”
那家人的兒子要是沒問題,根本就不會傻到提前給錢姨夫。
我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勾當(dāng),但我絕對不可能聽從他們的安排:“姨媽,你有時候真的特別噁心人,都是女人,你自己苦了一輩子就算了,現(xiàn)在還想禍害我?你們生了我卻從來沒養(yǎng)過我,現(xiàn)在看我大了有利用價值了就張口閉口是我爸媽,你有良心嗎?”
姨媽聽了我的話後,嘴脣一直在發(fā)顫,最後什麼也沒說,悶著頭回了房。
老淚縱橫的外婆嗚咽著叫我別放心上,說是這回絕對不聽姨夫的,她不會同意讓姨夫他們就這樣把我賣了。
我繼續(xù)勸外婆:“他們不會改的,現(xiàn)在把債還清了,以後肯定繼續(xù)賴在家裡好吃懶做。外婆你跟我走,以後我養(yǎng)你。”
她還是猶豫不決,過了沒多久,姨夫房裡就傳來一陣打罵聲。
江陽這才被驚動,急忙在外面敲門。
我把外婆送回她房間後,跑出去跟江陽解釋了一下剛纔發(fā)生的事情,他驚愕地瞪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捧腹大笑起來:“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這兒還興這樣說親事的?”
那天夜裡我沒睡,一直等到凌晨五點多的時候才收到莊巖的消息,他說外國專家的診斷結(jié)果跟國內(nèi)專家的一樣,沒查出樂樂的心臟有什麼問題。
當(dāng)時我一直以爲(wèi)莊巖父子是被他媽媽的心臟病落下了心理陰影,後來才知道還有別的原因。
我很快回復(fù)了一條消息:我等你回來。
他迅速回了個電話,語氣裡都帶著花香:“希希,我就知道你還沒睡。呵呵,我們在國內(nèi)請的也都是專家,結(jié)果非要折騰到國外來。連醫(yī)生都罵我有病,說好端端地非要說女兒心臟不好……希希,你怎麼不說話,哭了?”
不得不說他特別瞭解我,我的嘴巴一直在打顫,眼睛又幹又澀確實想流淚。不過可能昨晚在夢裡哭得太多,現(xiàn)在哭不出來。
他突然掛斷了電話,改撥了視頻通話。
他躺在牀上,而樂樂像只乖巧的小貓一樣正安安靜靜地趴在他胸口,父女倆一起對著鏡頭衝我笑。樂樂貼在他脖子上的那半邊臉被壓得變了形,但小臉依舊明豔得像天使。
莊巖看我臉上沒有眼淚,這才鬆了一口氣:“是不是擔(dān)心到現(xiàn)在?看你都瘦了,這幾天沒好好吃飯吧?”
“好好吃了,我在老家,我想把外婆接過去,可以嗎?”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笑著應(yīng)了聲:“當(dāng)然可以,之前不是討論過這事嗎?老人家做過手術(shù),你肯定不放心讓她在鄉(xiāng)下住著。當(dāng)初租兩室一廳就是爲(wèi)了方便你安置老人家的,希希,別跟我見外。”
“你真好。”我心裡有特別多想誇他的話,可現(xiàn)在情緒激盪不已,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表達(dá)。我看樂樂一直眨巴著眼睛看鏡我,忍不住衝她招招手:“樂樂,還認(rèn)得我嗎?”
莊巖的大手立馬覆上她的後腦勺,輕輕順了幾下她的頭髮,然後低頭在她小臉上親了兩口:“樂樂,怎麼不叫人?嗯?之前買糖給你吃的是誰?”
小孩子特別容易哄,她聽到糖這個字後立馬嚥了下口水,不知掩飾地伸出小舌頭舔了幾下嘴角:“是媽媽!”
她的奶聲奶氣聽得我心裡一軟,恨不得立馬把她往懷裡抱。
“樂樂剛睡醒,現(xiàn)在還有點蒙。希希,我爸要跟雅如她爸碰個面,可能還得過兩天再回去。”
我想起江陽之前說的事,憂心忡忡地問他新公司是不是快開不下去了。
莊巖頓了頓,隨即笑了:“你別操心這些,好好讀書畢業(yè)就行。能不能維持下去,先看我爸跟她爸能談出什麼結(jié)果吧。”
他說著就想讓樂樂多跟我說幾句話,這時他那邊有人敲門了,他抱著樂樂去開了門,我聽到了周瑾的聲音。混亂中,我看到樂樂很快新地?fù)]舞著小手要周瑾抱她,嘴裡還很熱情地一直叫著她“姨”。
周瑾把樂樂抱走後,莊巖才略有些尷尬地跟我解釋:“小瑾是在我們排隊期間趕過來的。”
我的心口突然開始發(fā)悶,我不在意周瑾跟過去,她幫忙聯(lián)繫了國外的專家?guī)蜆窐纷鰴z查,我也很感激。可我還是吃味,因爲(wèi)我的女兒居然跟她這麼親暱。我嫉妒她有那種讓大家都喜歡她的本事,這一點讓我喘不過氣來。
但我同時也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自己變優(yōu)秀,起碼要讓莊巖家裡人認(rèn)可我。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開始給外婆收拾衣服,她還是犟著不肯走,但我這回不想再由著她了。
我把她的衣服塞進(jìn)江陽的後備箱時,外婆哭著過來搶,說她不能走,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村子裡,還說什麼她的根在這裡,離開村子她沒法活。
我聽得心塞,拖著她上了江陽的車。
她不敢亂踢騰,因爲(wèi)她怕把江陽的車碰壞,但眼淚還是使不住地往下滑。
姨夫本來在睡懶覺,被外婆的哭鬧聲吵醒後,一看我們要走,立馬讓姨媽攔著路不放心:“男方馬上來看人家了,要走也等看完了再走!”
江陽氣得直按喇叭:“讓開!不然老子報警了!”
姨媽嚇得哆嗦了下,回頭找姨夫時,赫然發(fā)現(xiàn)他正在搬稻草擋路!
我看江陽氣得不輕,趕緊下車去清理路面:“姨夫你要不要臉?你別這樣成嗎?我死不不會嫁給你幫我找的人家!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你別妄想幫我找婆家了成嗎?”
我真的要氣瘋了,我以後堅決不要再跟他和姨媽往來,我永遠(yuǎn)都不承認(rèn)他們是我爸媽。
我聽到外婆在車子裡嚷嚷,跑過去一看,才知道江陽在報警。我哆嗦了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下鬧大了。
不過我也沒阻止江陽,他說得對,像姨夫這種人不給點顏色看看只會越來越囂張,他就是欺軟怕硬以爲(wèi)我拿他沒辦法。
不過我們村裡難得會有穿制服的人來,也不知道這麼一鬧,姨夫會不會狗急跳牆。
外婆本來還站在我這邊,看我站在旁邊不動,氣得直拍車窗:“希希,你不能讓人抓你姨夫,他是你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