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謝過孫敏,小林芳美低頭研讀起了棋譜,棋藝水平達到他這種程度的高手當然沒必要非得把棋子擺到棋盤上才能覆盤,沒用半分鐘便已讀到了孫敏提出疑問的那一招。
“唔……,孫小姐,貼出這步棋雖說有些激烈,但從行棋的步調(diào)和破壞對方的意圖來看也是很正常,如果我執(zhí)黑棋,很可能也會這樣選擇的,不知道您爲什麼說有點急呢?”默算一陣,小林芳美擡頭問道。
“是呀,小敏,對這招棋我的印象很深,稱得起極爲銳利的一手,此手一出,原來非常平穩(wěn)的局面馬上形成了黑方有利的亂戰(zhàn),這從後面的實戰(zhàn)進程中也可以看出,你不會是看花眼了吧?”曹燦笑道。
“哎呀,那又不是我的看法,我是聽紫蕓講的,她說只要把右上角的十個子全棄掉,白棋全局就已經(jīng)佔優(yōu)了?!甭牫霾軤N話時頗有些調(diào)侃的意味,小姑娘不由得有些發(fā)急,馬上把問題推給了旁人。
“棄子?”曹燦和小林芳美異口同聲地重複了一遍,少頃,眼中忽地一亮,立刻湊在一起盯著棋譜研究起來。
一時間,小小的房間內(nèi)鴉雀無聲,兩位高手自然是陷入到複雜的計算之中,沒有時間去說話,餘下兩個人也被棋手在沉思時特有的氣氛所感染,連半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會影響到他們的思路。
“好精彩的構(gòu)思!如此大膽的構(gòu)圖真是讓人佩服!”沉呤良久,曹燦緩緩點頭稱讚道。圍棋下到九段,在棋盤上可以說沒有看不明白地地方,棋手之間所差的只是有沒有那種要不要去想的意識,不需要太多的說明。只要稍加提示,棄子之後的變化圖便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出現(xiàn)在腦海之中。
“了不起,在如此激烈的搏殺中能夠冷靜地發(fā)現(xiàn)棄去殘子取得優(yōu)勢辦法,這位棋手對於全局平衡性的掌握上稱得起是爐火純青,想不到中國的女子棋手當中居然有這樣地人才,實在是讓人感嘆?!毙×址济酪彩沁B連點頭,女子棋手中水平高的並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是以亂戰(zhàn)成名。力量雖大,在大局觀上卻是有所欠缺。也因此,小林芳美才會有些一言。
“這步棋真地是李紫蕓發(fā)現(xiàn)的嗎?”從剛纔的感慨中回過神來,曹燦轉(zhuǎn)頭向?qū)O敏問道。他不是小林芳美,對李紫蕓地棋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在他的感覺中那個年輕的小姑娘雖然頗有些靈氣,但總體而言還是沒有擺脫女子棋手好勇鬥狠,寸土必爭的棋風(fēng)。要說她能有棄去十來個棋子地意識的確是讓人有些難以想象。
“先不管這個,您先說,那步貼出是不是有點問題?”既然曹燦和小林芳美都在說棄子的想法好。那麼從別一個方面也就證明引起爭端,並被曹燦所稱讚地那步棋的確有破綻。平時總被曹燦教訓(xùn)得一無是處,現(xiàn)在逮到了機會總要先順順氣再說。手機訪問:
“呵,小妮子,就會趁火打劫。小心我找你爹告狀去?!辈軤N笑著威脅道。錯他當然已經(jīng)知道了,只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個小姑娘認錯,他還真拉不下這個臉。
“哼,我爹在瀋陽好好的。沒事又不往北京跑,不年不節(jié)的您哪就找得到機會,再說了,到時候他信您地還是信我的還難說呢。”一翹鼻子,孫敏做個鬼臉反擊道。
“嘿,你個小丫頭,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毙」媚镆鹳噥聿軤N還真沒有辦法,除了向小林芳美兩個苦笑還能做什麼?
“嘻嘻,誰叫您沒事總叫我笨丫頭的,現(xiàn)在知道後悔了吧?!睂O敏佔到了上風(fēng),心情大好。
“孫小姐,假如我沒有猜錯地話,這步棋是不是王子明想出來的?”從小林芳美手中接過棋譜看了半天之後,工藤武夫開口問道,他的水平雖然不高,但終究是在日本棋院工作了十多年的老人,在北京有那麼一句話,隔著中國棋院三條街上修自行車的老頭都有業(yè)餘三段的水平,更何況他這個幾乎天天和職業(yè)棋手泡在一起的專業(yè)人士,儘管不能象小林芳美和曹燦看得那樣深遠,不過大致的方向還是能明白的。至於爲什麼會往王子明身上猜,那就太容易理解了。
“咦?您怎麼知道的?難道您去過烏鷺社了?”孫敏驚訝地問道,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非常幹練的日本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正確答案。
“真的是他?那就難怪了?!睂O敏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證明自己猜測的正確,工藤武夫豁然了。
“怎麼是王子明?因爲什麼?”小林芳美哪兒去知道這裡面的關(guān)係,疑惑地問道。
“哦,您不知道,在北京的石景山區(qū)有一間棋社叫做烏鷺社,是李紫蕓叔叔李成龍的產(chǎn)業(yè),李紫蕓就住在那裡,而王子明自從去年年初到北京之後就一直借住在烏鷺社,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李紫蕓發(fā)現(xiàn)的這一手棋,那麼就應(yīng)該是王子明瞭。”工藤武夫解釋道。
“噢,原來是這樣!如果是王子明的話,有這樣的構(gòu)思就一點也不奇怪了。”聽完工藤武夫的介紹,小林芳美恍然大悟,的確,以王子明詭異飄忽,變幻莫測的棋風(fēng),不要說是棄去這幾個子,就算是更宏大的構(gòu)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工藤先生,您對烏鷺社的情況這麼瞭解,真是太讓人驚訝!”顯然,對一間普普通通的棋社瞭解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日本棋院一般職員所應(yīng)有的範圍,孫敏重新打量起對方來。
“呵呵,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有王子明這樣不出世的高手存在,我就算想不瞭解也不行呀?!惫ぬ傥浞蛭⑿χ鸬?。
“工藤先生對中國文化的造詣非常深厚,讓我這個新聞系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也自嘆不如?!睕]想到這個日本人把陋室銘使用得恰到好處,孫敏也不能不感到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