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漁陽城內(nèi)的喧囂聲逐漸減弱，只有冬季朔風(fēng)和海浪聲依舊呼嘯不停。
江意和趙蒼雲(yún)駐紮在城外樹林裡，佈下五行銅錢陣隱匿。
通過十二隻偵查用的‘暗影哨’，江意並未發(fā)現(xiàn)異常，秦家的人雖然都閉門不出，但他們照常在家中修煉，活動，看起來確實沒什麼問題。
“商時序加入蒼靈宗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江意靠坐在樹下，小紅璃趴在江意身邊睡覺，但它只有一隻耳朵耷拉下來，另一隻高高豎起，一旦聽到什麼關(guān)鍵詞，肯定立刻跑路。
趙蒼雲(yún)還是急得團團轉(zhuǎn)，一直在陣中走來走去，踩得地上積雪咯吱作響，聽到江意問，趙蒼云爲(wèi)難道，“他的私事，我不好說。”
江意垂眸想了想，“他和蟲谷叛逃的那位金丹長老，關(guān)係不一般吧？”
“你怎麼知道？！”
趙蒼雲(yún)驚呼一聲，然後驚覺露餡，趕忙捂嘴。
江意也無意窺探別人隱私，但是眼下的事情讓她不得不去想，其中都有什麼隱秘。
“其實不難猜，朧日真君收商時序爲(wèi)徒後沒多久，說是帶著他去遊歷，實際上朧日真君一直在追殺蟲谷叛逃的長老蠱螻。追殺蠱螻這麼危險的事情，偏偏要帶商時序一個才築基的徒弟，這就說明帶商時序有必要性。”
“那麼商時序跟蠱螻之間有聯(lián)繫，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當(dāng)初在青帝宮，青帝幻象對商時序的問心之言是‘欺師叛道者，可得善終否’，我當(dāng)初以爲(wèi)這個師，指的是朧日真君，但是後來一想，應(yīng)該是之前啓蒙商時序蟲道的師父。”
“這個人就是蠱螻，商時序是從蠱螻身邊逃走的，加入蒼靈宗後，商時序處處低調(diào)，不願冒頭，就算是被朧日真君看中，他也不太願意拜師。我想，十年前在天涯城發(fā)生的慘案，應(yīng)該就是蠱螻主使，朧日真君那時確實在那裡。”
“商時序會不會就是那時候被蠱螻抓走，纔跟你斷了聯(lián)繫，沒有再傳訊？然後他們逃到了漁陽城這邊。但是看商時序還能自由活動，遇到你也不知道求救，說明蠱螻對商時序並不殘忍，也有一定的信任，但是商時序?qū)πM螻是什麼打算，我就不得而知了。”
趙蒼雲(yún)驚呆了，同樣是一個腦袋兩隻眼，爲(wèi)什麼大師姐這麼聰明？
江意繼續(xù)道，“我對秦張兩家沒什麼好感，他們曾經(jīng)派人追殺我，這仇我是記得的，所以我不打算插手漁陽城的事情，我已經(jīng)傳信回去，等蒼靈宗的金丹真人來接手吧，我也沒能力去對付一個金丹巔峰的蟲谷長老。”
尤其這個蟲谷長老還拿到了上古蟲帝的傳承，這一點，師父在給她的玉簡中提到過。
江意話都說到這份上，趙蒼雲(yún)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到時候商時序要是問起來，他就說是他嘴上沒把門吧，別讓他誤會大師姐比較好。
“蠱螻確實是商時序的師父，也算是爹，是他撿到父母雙亡的商時序，當(dāng)親兒子一樣養(yǎng)大。商時序自己說的，雖然蠱螻養(yǎng)他是因爲(wèi)他先天就是適合養(yǎng)蠱的體質(zhì)，但蠱螻對他確實沒得說，能算得上傾囊相授。”
“那幾年，蠱螻除了商時序，還養(yǎng)了不少孤兒，但那些孤兒都是蠱螻用來養(yǎng)蠱的器皿而已。商時序從小跟著蠱螻，是非善惡觀有些扭曲，最初並沒有覺得蠱螻所作所爲(wèi)有什麼不妥，因爲(wèi)他自己身體裡也被蠱螻種了蠱。”
“讓商時序下定決心逃跑，是因爲(wèi)那羣孤兒中有一個年長商時序幾歲的少年，他被蠱螻帶回來時是十歲，是個修真家族的孩子，他跟商時序形同兄弟，卻在試圖逃跑的時候被蠱螻抓住，當(dāng)著商時序的面，被蠱螻所殺。”
“蠱螻跟商時序說，這個少年接近商時序本身就是有目的的，但是那件事對商時序的衝擊很大，之後蠱螻養(yǎng)的那些蠱皿陸陸續(xù)續(xù)成熟，他們體內(nèi)的蠱都被蠱螻殘忍的取出來，餵給了商時序體內(nèi)的蠱。”
“商時序那時候也就十五六歲，說他每夜閉眼就能看到那些孩子向他索命，他再也承受不住就找個了機會跑了，路上他被蠱螻派出的人追殺，幸好遇上了我，我救了商時序，商時序也幫我掩藏……咳！反正我們最後是一起到的蒼靈宗。”
趙蒼雲(yún)平靜的講述，說完之後陷入長久的沉默。
江意問，“商時序是否想過殺了蠱螻？”趙蒼雲(yún)露出無奈神情，“商時序就是個慫貨，誰欺負到他頭上都沒脾氣，只知道退讓，他就只想縮起來過自己的日子，根本就沒想過徹底解決這件事。”
江意微微點頭，“其實可以理解，蠱螻雖然是個爛人，但他對商時序真心相待，這就跟當(dāng)兒子的看到愛護自己的爹殺人，是維護正義，還是遵從孝道，對當(dāng)事人來說，很難選。”
商時序體內(nèi)的蠱，會不會就是蠱螻從上古蟲帝那裡得到的，所以商時序?qū)πM螻來說很重要，一定要找回他。
因此，朧日真君才帶著商時序出門，用商時序誘惑蠱螻上門。
這樣看來，商時序也真夠可憐的。
但也很危險，此時的商時序，處在正邪的岔路口上，他接下來的抉擇，會決定他日後的道。
“大師姐，我們真的就這麼看著，不管嗎？”
“嗯，尊重他人命運。”
簡單說，懶得管，她又不是老媽子。
而且商時序那時沒有真正傷害趙蒼雲(yún)，說明商時序還有良知，他大概率不會助紂爲(wèi)孽，且有自己的打算。
轟隆隆！
天上突然傳來陣陣悶雷聲，原本停歇的大雪再次傾瀉而下，鵝毛般的雪片在狂風(fēng)中翻卷，頃刻間便將漁陽城籠罩在一片蒼茫之中。
趙蒼雲(yún)看著黑夜中的漁陽城，漫天飛雪間，竟隱約勾勒出一個龐然巨物的輪廓！
那虛影似象非象，長鼻垂天，耳如垂天之雲(yún)，在暴風(fēng)雪中若隱若現(xiàn)，神識探過去，一片虛無仿若不存在。
“大師姐，”趙蒼雲(yún)揉眼睛，吸鼻子，“是我眼花了嗎？天上……天上好像有個東西！”
江意扶著樹站起來，順著趙蒼雲(yún)所指方向望去，瞳孔緊縮。
“夢貘！”
雖然只是風(fēng)雪中模糊的輪廓，但這跟江意在裴知許頭頂看到那隻魔化夢貘很像。
夢仙教的人在這裡，可白天她也見了很多人，沒有看到誰頭頂有夢痕存在。
只見那巨大的夢貘長鼻輕擺間，整座漁陽城的燈火詭異地扭曲起來，彷彿被吸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藉助十二隻暗影哨，江意看到城中那些原本已經(jīng)回家或修煉或睡覺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甦醒，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查看自己雙手雙腳。
江意震驚了，夢仙教這是演都不演了，直接寄生一座城的人？
這就是商時序讓他們走的原因吧，如果他們還在城裡，恐怕此刻也會被夢貘影響。
最近異變頻繁，只怕夢貘成了真正的夢魔，能力加強，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