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西北驚變
一個月後,朱由檢終於回到大明京師。
深宮後院裡,百芳爭豔,讓這個草包皇帝感慨萬千:“朕才離開多久,你們這些婦道人家就受不了啦?
朕宣佈,今後三個月內(nèi),雨露均沾!
你們都爭點氣,給朕生下一大堆皇子皇孫公主什麼的,就算朕將整座紫禁城賣掉,也要重重的封賞你們!”
陪伴左右的魏忠賢腳底一軟。
來了來了,又要賣紫禁城了……
不過,這一次應(yīng)該花不了多少錢糧…吧?關(guān)於生育龍子龍孫這件事,不是隻需要萬歲爺一個人折騰就夠了吧?
魏忠賢還是想多了。
第二天一上朝,他就傻眼了。
只覺得自己肩頭的擔(dān)子,起碼有八萬斤重……
……
“諸位愛卿,朕登基一年多來,爲(wèi)大明的江山社稷千秋萬代,日夜操勞,深耕不輟,可後宮佳麗七八百,竟無一人爭氣,給朕誕下一男一女出來。
朕,難道是招惹了天怒人怨,遭受天譴了?
要不要朕下一道罪己詔?”
諸位大臣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早朝,還想著要好好表現(xiàn)一番,以示忠心。
所以,基本上每一個文官武將,懷裡都抱著一大堆題本,打算一股腦塞給這個草包皇帝,讓躲進(jìn)深宮後院算了。
最近一段時間,草包皇帝不在京師,大傢伙的日子剛剛滋潤起來,可不想著讓這草包給破壞了。
“陛下不可如此!”
錢謙益出班,朗聲說道:“自陛下登基以來,國泰民安,各地雖然遭受重大洪澇災(zāi)害,但在陛下的聖明統(tǒng)御下,衆(zhòng)志成城,抗旱救災(zāi),成效顯著;
據(jù)微臣與魏廠公統(tǒng)計,自崇禎元年以來,同樣的天災(zāi)之下,各地餓死的流民不足一成,實乃陛下一人之功吶!”
緊接著,又是一通彩虹屁,聽得朱由檢都有些沾沾自喜,覺得他好像真有那麼牛逼。
不過。
緊接著,又有人站出來,跟錢謙益唱起了對臺戲。
這才正常嘛。
大明朝的官員,如果異口同聲的說一件事,朱由檢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因爲(wèi),據(jù)他所知,原來的劇本中,江南豪門世族、八大晉商、遼西將門、文官清流、十萬太監(jiān)最爲(wèi)齊心協(xié)力的一次,便是在建奴鐵騎入關(guān)後,打開京師城門那件事……
想想吧,煤山上那棵歪脖子樹還在吶!
崇禎皇帝吊死煤山,才幾年吶……
“陛下容稟!”
一名大臣越衆(zhòng)而出,手裡出乎意料的,並沒有什麼題本、奏疏之類,卻抱著一隻黑陶泥瓦罐。
朱由檢定睛一看,心裡有些犯嘀咕:‘這老將,怎麼今天有些頭鐵了……’
這大臣不是別人,卻福王朱常洵。
當(dāng)初,朱由檢藉口‘勾結(jié)外族’一案,將數(shù)十萬皇親發(fā)配西北邊疆後,一直都沒什麼消息。
看來,那邊應(yīng)該出事了……
果不其然,福王朱常洵說了幾句話,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道:“陛下,就當(dāng)是叔叔求你一回,給你那不爭氣的哥哥留一條活路吧……”
朱由檢看向魏忠賢。
大奸臣魏忠賢微微搖頭,表示不知道什麼事。
“福王叔父,你起來說話吧?!敝煊蓹z溫言說道:“來啊,給福王看座、斟茶?!?
福王這段時間看上去蒼老很多,原本黑油油的一頭秀髮,竟然有三分之一的白了,還不到五十歲的人,卻佝僂著背,一副衰老頹廢之相。
坐到椅子上,福王朱常洵用袍袖抹去眼角淚水,澀聲說道:“陛下,西北那邊,出大事了!”
此言一出,滿朝皆驚。
西北那邊,不是有陝西三邊總督的二十幾萬精兵鎮(zhèn)守麼?一幫子土司皇帝,不過是烏合之衆(zhòng)而已,根本就翻不起幾朵浪花來。
難道、是吐魯番、葉爾羌、烏斯藏諸部出問題了?
朱由檢也是一臉茫然。
曹公那邊,從未提及過西北軍情。
錦衣衛(wèi)、東廠這邊,也未有飛報傳來……
‘不對!’
朱由檢霍然轉(zhuǎn)首,直接對魏忠賢眨一眨眼。
大奸臣魏忠賢一聲不吭,轉(zhuǎn)身就走,絲毫沒有猶豫的去辦差了。
這就是魏忠賢與王承恩的差別,只需要皇帝的一個眼神,一個暗示,就心有靈犀,知道該去辦什麼事,而非忠心耿耿的執(zhí)行萬歲爺?shù)亩髦肌?
“福王叔父,你喝口茶,慢慢講來?!敝煊蓹z定了定心神,說道。
“陛下,外喀爾喀蒙古、科爾沁、鄂爾多斯、建奴、吐魯番、葉爾羌、烏斯藏諸部,在外喀爾喀草原會盟,成立一個新的草原王庭。
其中,在建奴莽古爾泰的支持下,外喀爾喀部落正在統(tǒng)一草原諸部……”
此言一出,大家這才大吃一驚。
草原諸部,自從被太祖皇帝一頓窮追猛打,遁入茫茫大漠後,便開始四分五裂,雖然時不時的縱兵南下,卻始終沒有形成氣候。
故而,對大明的威脅很大,但並不致命。
可是,如果那些草原騎兵……
“福王叔父,你的這黑泥陶罐裡,裝的是什麼?”朱由檢突然問道。
“此乃……此乃你三弟朱由渠的骸骨!”
福王朱常洵泣不成聲,老淚縱橫。
衆(zhòng)人愕然。
尤其是朱由檢,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
“西北……”
草包皇帝沉吟幾聲,走下龍椅,將一片絲巾遞給福王朱常洵。
“皇叔,請節(jié)哀?!?
朱由檢在皇叔的肩膀上拍一拍,轉(zhuǎn)身回到龍椅上,道:“咱大明自立國以來,不和親,不納貢,不稱臣,此爲(wèi)三不;
另外,大明向有天子守國門的傳承。
今後,可能還會有君王死社稷一說!”
羣臣整肅,齊齊下跪。
朱由檢掃視一圈,冷聲說道:“如果說,要君王死社稷,朕義不容辭!”
“只是,諸位愛卿想過沒有,君王都開始要死社稷了,咱這個大明,還有沒有希望了?”
看著臺階下黑壓壓的一大片文武百官,朱由檢想到原劇本中,崇禎皇帝與衆(zhòng)位大臣之間勾心鬥角、離心離德,最後他獨自一人吊死在煤山之上。
少數(shù)大臣以死殉國。
而大多數(shù)文官武將,乃至錦衣衛(wèi)、東廠太監(jiān),竟然打開京師城門……
先迎李大眼。
後接建奴兵。
這難道是君王的錯?或者,僅僅是因爲(wèi)羣臣百姓都失節(jié)叛變了?
應(yīng)該沒那麼簡單。
“福王叔父,西北那邊到底發(fā)生什麼事,請詳細(xì)說來。”朱由檢穩(wěn)定一下心神,不願在‘君王死社稷’這件事上多說什麼。
“陛下,西北那邊,北蠻新的王庭建立後,在大漠之地肅清漢人,並暗中受到建奴那邊的支持,擁有各種新式火器,對肅州鎮(zhèn)發(fā)動幾次攻城戰(zhàn)。
此外,他們還切斷隴右臨洮一線,與陝西的交通線。
老臣接到急報,已是一個月前的消息,你三弟由渠冒死穿過臨洮、河州一線,徒步翻過秦嶺,方纔將消息傳遞過來……”
福王朱常洵老淚縱橫,緊緊抱住懷中的黑泥瓦罐。
似乎,那是他在世上最爲(wèi)珍貴的寶物。
但朱由檢心裡清楚,這位叔父此刻,最爲(wèi)擔(dān)心的恐怕還是那位西北王朱由崧。
數(shù)十萬皇親貴胄,如今被困死在肅州鎮(zhèn),這便等於是將他們丟棄在茫茫大漠深處,如今還不知其死活。
這纔多久,西北那邊發(fā)生鉅變,爲(wèi)何曹公和錦衣衛(wèi)都沒有傳回消息?
想到此處。
朱由檢不由得心頭一緊。
朝廷之上,必有內(nèi)鬼!
只有自己人,纔對自己人的防禦佈局一清二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河西走廊那麼大的一片國土,給硬生生的從大明版圖中切割出去。
那裡,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一塊肉骨頭。
周圍,便是一羣餓瘋了的野狼。
大大小小數(shù)十個土皇帝的番兵,再加上草原深處的蠻人,和建奴人的摻和,讓那片地方犬牙交錯,情況十分複雜。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茅元儀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要知道,當(dāng)時之所以將茅剃頭的‘根據(jù)地’安排在延安府、慶陽府、平?jīng)龈痪€,根本原因也在於防止皇帝造反時,西北那邊不會捅出什麼簍子……
“諸位愛卿,對於西北戰(zhàn)事都有什麼想法,大家都議議,”朱由檢陰沉著臉,端坐在龍椅上,覺得有些心累。
剛回京師,本來還想著要選一批秀女,幫他解決一下龍子龍孫的批量生產(chǎn)問題。
結(jié)果,讓西北邊境一事搞的,他一點都提不起興致了。
幹清宮裡,文武大臣迅速分成兩派,開始‘花式表演’。
以錢謙益等文官清流爲(wèi)首,要求堅決出兵,一次將那些土司皇帝打趴下,打殘,打死,打的那些傢伙永世不得翻身。
與之相反的,則是武將一派。
兵部尚書閻鳴泰、兵部左侍郎王洽等人,則表示邊防重心應(yīng)該放在山海關(guān)一線。
“西北邊境,說起來大大小小近百個部落、王朝土皇帝,可說到底,不過是疥癬之疾,不要命?!?
“對,咱大明朝的防禦重點,始終還是應(yīng)該放在遼東建奴那邊。”
“只有將建奴徹底拒之門外,不令其破關(guān)南下,咱大明朝就是穩(wěn)如泰山,區(qū)區(qū)西北邊境之?dāng)?,能奈我何??
“陛下,臣等附議!”
“臣等附議!”
……
文臣武將嘩啦啦跪倒一大片,一個個的都是以頭杵地、泣血上陳。
這一幕,把草包皇帝直接給氣笑了。
來了來了,又來了。
在一段時間,他整日跟那些基建狂魔打交道,時不時的還會被宋應(yīng)星那種二貨頂撞、諷刺、挖苦幾句,但朱由檢覺得心情舒暢。
一回到京師之地,便是整日的扯皮。
這個大明朝,不亡國纔是沒有天理。
“兵部尚書閻鳴泰、兵部左侍郎王洽,你們兵部接到西北邊報了嗎?”朱由檢突然問道。
閻鳴泰、王洽二人面面相覷,不敢吱聲了。
“怎麼不說話,到底有沒有接到緊急軍情什麼的?或者,一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情,也不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參詳。”
“陛下,微臣在七日前,的確接到過山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的急報,稱他派去剿滅陝甘三府賊兵的一支精銳,在平?jīng)龈馐苤貏?chuàng),幾乎全軍覆沒……”
朱由檢微微點頭,溫言問道:“那邊賊兵是誰在領(lǐng)頭啊?怎麼還沒剿滅清楚?
朕御駕親征,遠(yuǎn)征高麗國,順手就將高麗王給打趴下了,洪承疇是吃屎貨?堂堂陝西三邊總督,竟然讓一批賊兵殺的丟盔棄甲,丟不丟人吶?”
“陛下,陝甘三府賊兵,裝備精良,又善於發(fā)動百姓,他們戰(zhàn)時爲(wèi)兵,農(nóng)時爲(wèi)民,洪承疇好幾次圍剿,根本就尋不到賊兵主力?!蓖跚⒊谅曊f道:
“以臣只見,洪承疇統(tǒng)兵無方,應(yīng)該將其撤職查辦!”
一言激千層浪。
登時,整個幹清宮裡,吵成一鍋粥。
分明之前還在討論蠻兵王庭對西北邊境的侵犯,可一提及洪承疇,文武大臣便又一窩蜂的開始爭論,陝西三邊總督的合適人選……
……
累,心累。
這是三個多時辰的早朝,朱由檢唯一的感受。
爭來爭去,誰也沒說一個靠譜的辦法,既能解決西北問題,又能防守住山海關(guān)一線,順便,還能解決西南土司問題……
實際上,這些爛事,朱由檢都沒怎麼上心。
他最爲(wèi)揪心的,還是糧食問題。
如果有足夠的糧食,穩(wěn)住北方流民,就算讓茅元儀、孫傳庭這幾個猛人,狠狠的打上七八年仗,又有何妨?
李自成算是讓他給廢掉了。
張獻(xiàn)忠販馬未歸,進(jìn)入茫茫大漠後,便不知去向。
此外,難保再出現(xiàn)幾個楊自成、周自成……
算了,還是讓安娜、凱瑟琳給後宮嬪妃們,教一教外語吧……
朱由檢剛剛用過膳,正準(zhǔn)備去後花園刷幾點‘?dāng)〖抑怠瘯r,魏忠賢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萬歲爺,大事不好!”
一進(jìn)門,大奸臣魏忠賢來不及擦一把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草包皇帝面前,泣不成聲,一個勁兒的扇自己的老臉。
啪啪啪,啪啪啪!
朱由檢冷冷的瞅著魏忠賢拙劣的表演,漸漸明白過來,西北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萬歲爺,您老人家就將奴婢碎屍萬段吧!”
“奴婢,奴婢是咱大明朝的罪人啊萬歲!”
朱由檢揮揮手,讓所有的隨侍太監(jiān)、宮女都退下,這才端起一碗茶,冷聲說道:“是你老婆在搞事?她的爪子,伸的倒挺長?。?
她分明便是北蠻公主,現(xiàn)在在福建沿海、倭國、瓊州府一帶混的風(fēng)生水起,人稱黑寡婦。
怎麼,西北邊境的事,也是她搗鼓出來的?”
魏忠賢狠狠抽著自己的老臉,澀聲說道:“她是一條瘋狗,是毒蛇,奴婢,奴婢被她給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