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輛車衝了過來，越來越近，那輛車要撞過來了。
真的就要撞過來了！
一個小女孩就那樣摔倒在地上，就在那輛車的前行的路上，倒在地上哭個不停，其他孩子也愣愣地望著那輛衝過來的車。
“危險！”
包十一看著這一幕，大聲喊道，就在他喊的時候，他已經整個人站在那些孩子前面，現在那輛車是衝著他衝過來的。
接下來，那輛車就要撞上來了！
一片紅色！
……
“ourplaneisdescendingnow.pleasebeseatedandfastenyourseatbelt.seatbacksandtablesshouldbereturned……”
伴隨著飛機上英文的廣播聲音，包十一猛地驚醒，那輛車沒有撞在他身上，他沒有被撞死。
包十一深吸了一口氣，才意識到剛纔是在做夢。
還好是做夢！
他沒有死，不過——
張奶奶去世了！
一想到這個消息，包十一的心裡就疼得厲害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心裡有種憋得慌的感覺，望著機窗外面，飛機正在下降。
他經歷過死亡，而且死得非常痛苦，就是不知道張奶奶去世的時候痛不痛苦。
不知道爲什麼，包十一腦子裡念頭不斷，各種各樣的想法都冒了出來，一直都沒有停歇，都是關於張奶奶去世的消息。
怎麼會就這麼突然地去世？
爲什麼？
這麼突然？
難道說這也是死神一早就設計好了的？
難道說真的是在那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的支配下，就這麼突然地走向死亡，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告知，就是這樣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具體是在何時何地，還有怎麼死去。
不知道是飛機正在下降的原因，還是因爲張奶奶的去世，包十一的胸口憋得難受，有一種很悶，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苦的根源是死。
死，是苦惱不安的根源。
死亡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
……
2021年，12月20日。
柳城，西郊墓園。
冬季的風呼呼地吹過，很涼，很冷，就那樣呼呼而過，捲起落葉。
因爲張奶奶這邊一直都在福利院工作，身後事也是由福利院幫忙打理。如果說張奶奶的子女，還不如說整個福利院的孩子，還有很多以前從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都是張奶奶的後輩。
葡萄，夏天，還有石頭，之前平安福利院的小孩一個個都哭得不行，小臉上掛滿了淚水，因爲她們很清楚地知道張奶奶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死了，就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墓碑前的鮮花就那樣一束又一束堆放著，白色的花就那樣在那靜靜地躺著。
那樣靜美，那樣絢麗。
……
“短命鬼，不要太傷心了，人總有一死的。”
腦海裡面系統的聲音就那樣出現，帶著一絲勸慰，輕聲說道：“死亡本來就是人生最後的歸宿，生老病死不過是自然規律，不要太悲傷。張奶奶雖然不在了，但和她吃過飯的人還在，和她說過話的人還在，她照看長大的人，你們還在……”
“每個人的人生在各個階段都收穫了不同的歡樂與悲苦，在最後沉澱成爲一筆財富，供他回味一生的財富。”
“來過一趟，精彩過一生，死，也就不是什麼可怕的了。”
“因爲死亡的存在，才使得生命更加燦爛。”
……
系統也知道有些說的輕鬆，但是想要看透卻不容易，並沒有再多說，而是在腦海裡給包十一念起了《大悲經》——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言。”
“吾今後夜當般涅槃。汝等。今者最後見我。最後受化。最後合會。汝等。從今更不見我。我亦不復見於汝等。”
“汝諸比丘。止莫憂悲。一切所愛稱意之物皆當離散……”
……
一切所愛稱意之物皆當離散？
包十一拉著夏天的手，站在張奶奶的墓碑前，看著墓碑上面那張黑白照片，那就是張奶奶的遺照，就像當初他拍《熔爐》時候留下的那張民秀遺照也是那樣的黑白分明。
遺照上的人還笑著，儘管滿頭白髮，臉上盡是皺紋溝壑，但是那褶子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那雙眼睛裡閃著最善良的笑意，還是那樣慈祥地望著他。
……
“不用，你上次給的錢還有很多，你現在長大了，也要給自己攢錢。”
“要不然，以後怎麼娶媳婦。”
……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性子一樣倔強。”
“他們以後都會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你一直照顧他們，再說了福利院這邊也有錢。”
……
“倒是我這一大年紀，還花了你那麼多娶媳婦的錢。”
……
看著墓碑上面的遺照，看著那個人，即便知道她死了，可他依舊有一種恍惚感。
那種恍惚感，讓他有些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切。
張奶奶去世的有些突然，但是走的時候很安詳，因爲之前還在平安福利院的時候，張奶奶的身體就不好了，後面平安福利院出事，轉到市中心福利院的時候，包十一特意讓張奶奶去醫院好好治療。
也就是那個時候，張奶奶唸叨著自己花了他不少娶媳婦的錢。
前不久，聽說他有女朋友，和周韻在一起了，還笑著打趣他，早就知道他們兩個是一對，以後早點結婚。
說著，說著，還說到他的孩子上面去了。
那個時候，張奶奶還在問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結婚，等到抱一下他的小孩，現在就這麼走了。
突然地離去，讓他措手不及。
不知道，張奶奶會不會有遺憾，遺憾沒有看見他結婚，沒有抱一下他的孩子，這一切包十一都不得而知了。
又或許張奶奶最後滿足而去，毫無牽掛……
如果說真的是，包十一希望自己最後死的時候沒有遺憾，走好後面的人生路，這樣或許，在他離開時，就那樣滿足而去。
那麼這樣，知他者不會哭泣。
……
“十一哥哥……”
包十一低頭替夏天擦了擦眼淚，目光最後落在那遺照上。
不知道爲什麼，包十一耳邊就響起一種嗖嗖的音響，像時光、像江河的流轉，無數的時光畫面就那樣在眼前不斷地回放。
那個人走了。
就這麼突然地離去，再也不會回來。
這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