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進喜歡喝茶, 對茶有研究,以前沒錢,現在有錢自然就講究起來。不過他的口味也變來變去的, 最近迷上金駿眉, 全西京城售賣的金駿眉最好的在德福巷口的禪茶店, 一壺兩千塊。
這家店是一年前纔起來的, 是維揚旗下一家小文化公司入股的, 不過店裡的人自然不認識蔣進,兩千塊的茶錢是一點折扣都沒有的。黎暉看著蔣進結賬,不由得笑了,
“你現在在維揚掛職嗎?”
蔣進認真的銀聯水票上簽字,
“是, 董事長助理。”
“哦, 維揚的董事長助理來這兒喝茶還得現結賬?”
櫃員聽了這話有點楞, 猶豫的看著蔣進,維揚這個詞她是知道的, 蔣進沒啥反應,接過信用卡往門口走,一邊替黎暉開門一邊說,
“這是我私人請您的,不然的話, 直接報您名字就好, 連掛賬簽字都省了。”
黎暉用車鑰匙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笑著走出門。西京城剛剛被暴雨洗刷過,
連日的酷暑被涼風吹散, 呼吸中都能聞得見水汽的香甜,黎暉深吸了一口氣, 揮了揮胳膊,
“舒服。”
蔣進按了一下電子鎖,門口的奧迪Q7眨了眨眼,
“新車?”
“公司的車,我暫時開著。黎哥,我送您吧。”
“算了,我自己開車來的。”
蔣進又按了一下電子鎖,把車鑰匙揣進兜裡,
“那我開您的車送您好了。”
黎暉側頭笑著看他,意有所指的說,
“沒事兒別瞎捉摸我。”
說完還是把車鑰匙拋給了他,蔣進表情很平靜,等坐上車系好安全帶才說,
“我沒琢磨,是路總說的。”
黎暉在座位裡找了個姿勢窩好,閉上眼睛淡淡的問,
“說啥?”
“說您懶,不願意自己開車。”
黎暉嘴角彎了起來,半天才輕聲罵了一句,
“瓜皮。”
蔣進送完黎暉,自己又打車拐回德福巷取車回家,剛走到半道,手機就響了,蔣進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麼三更半夜的打他電話。
林建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酒意,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但是邏輯很清晰,
“你在哪兒呢?也不看看幾點了!”
“在鐘樓,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多久能到家?”
“二十分鐘。”
對方哼了一聲就掛了電話,蔣進把手機扔在副駕上,繼續開車。他住在城北的鳳城華苑,是龍騰很早開發的一箇中檔小區,房子是路雲平當作年終獎送他的,蔣進很愛惜,房子裡一水淡奶色的傢俱,永遠都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樣子。
蔣進這個人有些輕微潔癖,進門就會脫衣服,脫了鞋後第一件事就是進廁所沖澡。等從廁所出來,已經差不多夜裡兩點了,手機正在鞋櫃上引吭高歌,蔣進看都懶得看,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漫無目的的拿著遙控器換臺。手機停了唱,唱了停,蔣進始終沒擡一下屁股,最終手機敗下陣來。蔣進看了看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關了電視,站起身拿過手機,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握在手裡有些發燙。
插上充電器,再次打開手機,確認除了林建東再沒有其他來電和短信後,蔣進就鑽了被窩,一閉眼睏意就鋪天蓋地,兩分鐘不到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外面有聲響,他翻了個身,團進被子裡,可是聲響卻越來越大,蔣進坐起來細聽了一下,發現是有人在砸門。他趕緊穿上拖鞋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已經聽見樓道里有爭吵的聲音。
蔣進猛地拉開門,門口兩個大男人正互相扭著領子,嘴裡都罵罵咧咧的,樓道里還站著幾個人,看那披頭散髮的樣子應該都是被砸門聲吵起來的。
蔣進費力的把扭在一起的人分開,一手拉著一個往身後塞,一手擋著一個往門口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敲門我沒聽見,影響大家休息了,不好意思,您別見怪,真對不住。您看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這些人當然沒這麼簡單就算了,看著蔣進服軟,反而更生氣,數數落落的說個不停,突然蔣進身後的人又躥了出來,
“操【半屏馬賽克】你媽的,再皮幹屎給你打出來!”
就這一下,門口圍著的人呼啦一下潮水一樣退得乾淨,蔣進把身後的人擠進門裡,砰地一聲關了門。
周遭一下就安靜下來,屋子裡兩個人都在喘氣,一個是氣的,一個是……可能是累得。停了幾秒,蔣進轉身往屋裡走,剛走兩步就被很大的一股力量拽住,
“哪兒去!”
蔣進胳膊被揪得生疼,忍著沒回頭,
“回屋睡覺。”
“睡覺!?老子在家等你等到半夜,你他媽的在這兒睡覺!”
蔣進低著頭不說話,林建東氣的在客廳轉圈,
“你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20分鐘就回來,結果呢!媽的,耍老子啊,你現在膽子肥了,真以爲靠著黎暉,老子不敢收拾你嗎?”
蔣進嘆了一口氣,
“林董問我幾時到家,我的確是20分鐘回來的。”
林建東一揮手拍在蔣進後背上,
“扯你媽的蛋,老子問的是你多久到我家。”
蔣進抽回自己的手腕,
“我今晚沒有需要向林董的彙報的事情。”
林建東對蔣進這種油鹽不進的樣子是又愛又恨,看著蔣進露在外面的大半個肩膀頭,胸口的怒火已經轉化爲了□□,一把把人揪過來,先使勁的咬了幾口,過完癮後才學著蔣進的口氣說,
“你沒有事情彙報,領導卻有事情要交代,重要的很,等不到明天去。叫你來你又不肯,耽誤了事情,你負責的起嗎?”
面上是公事公辦,手上卻不停點的剝衣服,蔣進上身就匆忙的套了件舊T恤,又大又軟,兩下就被林建東扯掉了,只剩下一條背心勒在身上。蔣進想用手擋,又覺得扭捏像女人,不擋吧,林建東的大爪子已經伸了過來。
“嘿嘿,你腿夾這麼緊幹嘛,著急了?”
蔣進被他說得心裡發燒。但還是盡力剋制著,慢慢的把自己從林建東懷裡往外掙,無奈林建東本來就比他大著一號,行伍出身,身體素質好,手上有勁,再加上喝了酒,蠻勁上來根本掙不動,充其量也就是在林建東懷裡扭來扭去。
蔣進了解林建東,瞭解到每一根汗毛孔,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是什麼。
“林董,明天早上十點要和基建處的代表開會。”
林建東抱著他,眼裡心裡都是那兩條細白的大長腿,什麼基建處根本聽不進去,逮哪兒親哪兒,嘖嘖有聲。他的頭髮拂過蔣進的臉,蔣進的鼻子裡聞見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女人的味兒,是香水暖在女人的皮膚上纔會有的味道,每個女人都不相同,而這種,恰恰是蔣進最熟悉的——林建東太太的味道。
剛剛被撫摸出的情火倏地就滅了,過往的不堪和絕望又夾帶著理智的冷漠重新降臨,那對摸在身上的手也顯得不是那麼有魔力了,
“林董……,要到牀上去嗎?”
林建東樂得合不攏嘴,
“牀也行,沙發也行,你要懶得走,咱們就地也可以,你轉過去,扶著牆站好!”
蔣進順從的轉過身,扶著牆站好,他知道林建東偏好站著,原來尤其愛臉對臉,但是後來蔣進有了心理障礙,林建東爲了遷就他就變成了背後式。
感覺到內褲被人迫不及待的拽到了腳踝,蔣進難得有了點傷感,他壓著嗓子問林建東,
“林董這次是給現金還是和上一次的一起轉賬,我最近換了個賬號,要不要等下寫給你?”
林建東正忘情的揉捏圓潤的身體,聽了這話兩隻手有些停頓,
“什麼意思?”
蔣進也不回頭,半弓著,開始儘量放鬆身體,嘴上淡淡的說,
“哦,就是明碼標價唄,做之前價錢談好比較方便。”
說完這話,蔣進覺得貼在身上的手拿開了,但是他還忍著沒回頭,身後林建東再開口聲音就有些冷冷的,
“我睡你還要錢?”
蔣進苦笑,
“林董,我年紀也不小了,能賺錢就趕緊賺,你也知道,我並不富裕。”
突然頭髮一痛,人已經被林建東抓了起來,臉貼著臉的說話,
“你跟我談錢?沒有我,你哪來的今天?你哪來的錢活命,你哪來的錢唸書,你他媽就是老子養大的,連你爹死,火化的錢都是我出的,你現在和我談錢!?”
蔣進仰著頭,心裡想頭髮要趕緊剪了,不然太吃虧,
“嗯,林董是我的再生父母,可是以前……我也都是陪林董睡得,上次走的時候,您說咱們兩不相欠了……”
林建東一揮手,一耳光就扇了過來,蔣進被他抓著躲不開,結結實實捱了一下,只覺得鼻子裡酸了一下,倒也不是很難受,林建東看著他獰笑,和剛纔猴急的樣子判若兩人,
“兩不相欠?你以爲你躲到黎暉的翅膀底下,就能和我劃清界限了,是吧。做夢,我告訴你蔣進,老子把你養大,供你讀書,這情分你還不盡。你陪老子睡了那幾年又怎麼樣?老子就是要睡你一輩子!你說一個不字我聽聽,說啊!”
蔣進被他扯得生疼,索性閉起眼睛,由著他搖晃,說出話來倒也沒什麼傷心的,比林建東平靜太多,
“林董願意睡我,是我的榮幸,真出去賣,哪裡遇得到林董這麼好的客人。可是……”
話還沒說完,林建東又一個巴掌上來了,覺得不解氣,又狠狠把他推到了牆上,
“B子貨!”
蔣進挨著牆趔趄了半天才站穩,擦了一把鼻子裡流出的血,撿起話頭繼續說,
“我既然是這麼下賤,就更不能出來白賣,林董要怎麼玩都可以,就是價錢要事先談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