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後悔的。”
程曉佳擡起頭, 眼睛因爲淚水而變得亮晶晶的,
“我知道這樣很下作,但是我找不出更好的辦法。”
路雲平看著他鼻子跟前的血跡, 覺得這個和他耳鬢廝磨了三年的孩子, 此刻變得又可恨又可憐,
“你要什麼辦法?你覺得你做出這種事, 對大家有什麼好處, 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回頭來找你嗎?”
“是。”
路雲平哭笑不得,他搖著頭,手指敲著方向盤, 有些煩躁的說,
“程曉佳, 你哪兒來的自信?單你們學校, 比你高級的貨一抓一大把!咱倆這樣的事情, 本該自自然然的,好聚好散, 非要鬧到大家都灰頭土臉有意思?”
程曉佳點頭,異常堅定的說,
“沒錯,可是沒有誰比我更愛你,更合適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外面亂搞!你在外面搞完澡都不洗就回來又搞我, 身上帶著那些味多刺鼻, 我說過一個不字嗎?我不傻, 我什麼都知道, 但我可以忍,就是因爲我想和你好好過, 好好的,一直這樣,不要被拋棄。”
程曉佳這番話說得並不激動,路雲平卻聽得五味雜陳,他定定的看了程曉佳半天,
“你這麼年輕,怎麼會知道拋棄是什麼意思。”
程曉佳看出路雲平的火氣明顯降下去了,便大著膽子伸手去拉他,
“我不是小孩子,我什麼都明白。我都想好了,我也不是圖你的錢,如果你破產,我就出去彈琴賺錢養你,雖然比我年輕這麼多,但是等你老了病了走不動了,我就牀頭侍候你,伺候你到死。”
路雲平輕輕拉開他的手,
“我要是破產了就自己要飯去,要是老了病了……我想會有人照顧我的。”
程曉佳低下頭看著自己細長的指尖,半天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路雲平扭頭看他,發現他臉上已是又一番神色,
“誰會照顧你?黎暉嗎?”
他揚起手裡的手機,
“這麼小的事情他都不能容忍,他能照顧你個屁,他根本不愛你。”
路雲平從程曉佳手裡奪過手機,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是所有人都要用你那套標準去愛別人,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比你想的要複雜。或者說,你根本想不出那是什麼樣的關係。”
程曉佳突然想起分手那晚路雲平說過的話,
“你們關係複雜,所以穩固,那我呢,我和你是什麼關係?單純的牀伴?我比別人強的地方就是不用按次付費,對吧!”
“你少來這套,胡攪蠻纏沒有用!”
路雲平打斷他,
“我在開始的時候就和你說很明白,不管在你的想象裡我是你的什麼人,在我這兒,你就是你。程曉佳,別說的楚楚可憐,我並不欠你什麼,該給不該給的我都給你了,我在外面玩兒我也沒瞞過你吧。你把自己說的像貞潔烈婦一樣,那是誰陪人下賭場和人親嘴讓監控拍下來了!是我嗎?”
程曉佳渾身一抖,他一直祈禱黎暉不要這件事告訴路雲平,後來相安無事很久,他以爲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路雲平把手機的照片調大,指著那副貓耳的髮卡說,
“這破玩意兒是誰送你的?也是那個叫王越的吧,跟他混你也是這麼風騷啊?”
程曉佳猛然擡頭,
“我沒有!”
“你沒有個屁!你嘴硬吧,我要查你太容易了。”
程曉佳不說話了,停了幾分鐘,路雲平緩緩的說,
“我會和你們學校談,把去奧地利的名額留給你,你還想要什麼,現在一氣兒說完。”
程曉佳坐正,低著頭看車裡的腳墊,路雲平覺得他在想,也就不催,放下車窗,從兜裡摸出一根菸抽著等他。一根菸抽完了,程曉佳卻還是不開口,
“想好了嗎?”
程曉佳搖搖頭,聲音很輕
“我不想去奧地利。”
“那你想去哪兒,我找你們院領導,幫你聯繫獎學金,申請不到也沒關係,自費我送你去。”
他還是搖頭,
“我哪兒也不想去,我也不花你的錢,不過以前花過的,我也還不上。”
路雲平見他又發神經,就沒搭碴兒,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兒,程曉佳拉開車門,路雲平一把抓住他,
“你幹嘛?”
程曉佳還是低著頭,
“我是不是很賤?”
“你先坐好……”
路雲平話還沒說完,程曉佳突然甩開了他,跳下車,
“我自己走回去。”
路雲平看著路上飛馳而過一輛輛的車,氣不打一處來,
“你知道這是哪兒嘛?你走回去,你知道學校在哪個方向!別耍性子,上來!”
程曉佳看著他,
“那我不耍性子,你別不要我,行嗎?”
路雲平猛然一拍方向盤,喇叭迸出一聲嚇了程曉佳一跳
“你少在這兒威脅我!”
程曉佳眼眶發紅,鼻子尖上還沾著血,路雲平盯了他半天,他紋絲不動,一點沒有妥協的意思,路雲平的耐心正快速的被消耗著,
“我再說一次,上車。”
“你走吧,我叫我……男朋友來接我。”
路雲平被‘男朋友’這個詞兒弄愣了,半天才想起莎莎裡的一幕,
“好,你有新靠山是好事兒,不過我告訴你,宋剛比我狠,你在我身上耍的這套,別用在他那。”
路雲平邊說邊發動車子,突然又補了一句,
“你把黎暉的手機號刪了,以後有事兒也別找他。”
程曉佳把臉扭到一旁,緩緩的說,
“我這次算錯了,應該再晚幾天,等他相信了你的謊話,我再發給他。”
路雲平臉一沉,
“你可以再試試啊。”
程曉佳掏出手機,
“對,我有的是照片。他不高興我這樣,可以找人來收拾我啊,他不是□□老大嗎,弄死我很容易吧。”
路雲平盯著他,一瞬間覺得兩人像是沒認識過一樣,短短的日子,那個乖巧聽話的程曉佳已經變得這麼神經質,如此歇斯底里不可理喻,透出一股和年齡完全不符的陰鬱。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可能喜歡你,曉佳,分開是最理智的選擇。”
“胡說!如果分開是理智的,當初幹嘛在一起?如果黎暉不撩撥你,你根本不會和我分開。”
路雲平離開的時候,城市已經華燈初上,風聲劃過天窗的縫隙,嗚嗚咽咽的像在哭泣又像在訴說。
從十五歲開始,就是喜歡他的,二十年過盡千帆,還是喜歡他,也許這感情真的拖的太久,已經不會有結果了,可是愛著他的心情卻沒有一天變過,他活到這個年紀,是比程曉佳更有資格說一輩子的人。可惜這千絲萬縷,說也說不清的感情,只有他和黎暉明白而已。
有時,愛一個人,纔是最寂寞的事情。
程曉佳看著路雲平熟悉的車燈遠去,獨個人蹲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胃病犯了,整個人就像給拆了骨頭,透著前胸後背的疼。
好自爲之,路雲平走時對他說好自爲之,他不知道要怎麼樣算好自爲之,他從上了他的牀之後,就一直以爲自己的人生最得意最甜蜜,因爲這樣才肯委曲求全,因爲這樣才肯一而再的下作,只要能挽回,下作些,不要臉又能算的了什麼呢。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情人也不是,朋友也不是,甚至連路人都不是,只不過是一團被摒棄的衛生紙,骯髒窩囊而已。
程曉佳蹲了很久,發現臉上溼漉漉的,他以爲自己哭了,擡頭才發現是天在下雨。連老天都可憐著他,知道他疼的哭不出。
王越在學校裡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程曉佳的舍友說程曉佳的男友接他走了,王越就知道不對,他很擔心兩人又重修舊好,像上次一樣讓自己白開心一場。
沒想到程曉佳居然自己打電話過來,聲音在聽筒裡有些微弱,報了一個很模糊的地址,讓王越去接他,再多問便不肯說一個字了。
王越開著車,幾乎圍著半個三環轉了一圈,纔看見在雨裡靠著燈柱的程曉佳,已經凌亂落魄的不成樣。把人接到車上,王越扯了紙巾手忙腳亂給他擦雨水,程曉佳木頭一樣坐了半天,突然撲進了王越的懷裡。
這還是兩人認識這麼久,程曉佳第一次主動表示的親近,王越乍著膀子驚喜的無措,好半天才緊緊的擁住他,哄孩子一樣說,
“好了,佳佳,都過去了,以後他再找你,你不要理他。”
程曉佳不說話,自己把嘴脣遞上去,兩人吻得昏天暗地,邊親邊扯著彼此的衣服,王越想把人拖到後座,程曉佳一扳副駕的調節桿,人就平躺了下去,
“就在這兒,來。”
王越瞳孔都放大了,餓狼一般撲上去,揪扯著程曉佳,慌亂中摸了一下他大腿,卻是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王越覺得有點不對,可是程曉佳已經彎起大腿,湊了上來,這時候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整個過程,程曉佳都捂著王越的眼睛,王越只能聽見他甜膩的□□,卻看不到他眼角的淚和通紅的鼻子。因爲過於興奮,王越沒過多久就交了貨,呼哧帶喘的趴在程曉佳身上,程曉佳攤手攤腳的躺著,盯著車頂棚,慢慢的說,
“我想買輛車,不用太貴,代步就行。”
王越滿腔的柔情蜜意,想都沒想就說,
“好,我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