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的確有人來,可並不是路雲平,而是蔣進。“演出很精彩。”
程曉佳看著蔣進,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他人呢?”
蔣進和旁邊的人打了個招呼,纔回答他,
“路總今晚有其他重要的安排,所以不能出席。”
“爲了躲我,他至於嗎?”
“不是躲你,路總今天是有其他的安排。”
“什麼安排?在哪裡?”
蔣進還沒說話,已經有人拽走了他,
“蔣特助,來來,市長在這邊呢,站一起站一起。”
程曉佳也被人牽著佔位置,人一多拍照就是麻煩事兒,一會兒調位置,一會兒擺姿勢,羣體照完,又分小團體,一波一波的拍,領導和嘉賓就像道具佈景一樣站在那兒,程曉佳一直在下面等,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蔣進,他怕一轉眼就再找不見人。
蔣進在臺上本來就站的不自在,程曉佳的目光更要把他燒出個洞來,好容易等到都結束了,蔣進活動一下肩膀,順便和領導寒暄幾句,可是眼角已經瞥到程曉佳就要衝上來了,爲了穩妥,蔣進只好先走過去,握著他的手,假裝表示祝賀,壓低聲音說,
“你到對面洪福大廈的停車場口等我。”
程曉佳半信半疑的看著他,蔣進拍拍他的肩膀,
“去吧,我馬上過來。”
蔣進開的是一輛大衆輝騰,低調的商務車,完全沒有路雲平那麼顯眼,蔣進把暖氣開得很大,吹得程曉佳的臉紅紅的。
“路總今天真的是有事,所以委託我過來參加,不是爲了躲你。”
程曉佳不說話,坐在車裡發呆,蔣進只好帶著他在城裡兜圈子,聖誕節的西京城,車流比路寬,這會兒城裡已經交通管制了,只能出不能進,蔣進隨著大流,一點一點的往南門挪,
程曉佳擡起頭.
“你有煙嗎?”
“你會抽菸?”
“不會,就想抽一根。”
蔣進就沒再搭茬,
“我送你回學校嗎?”
“你送我去找他。”
蔣進搖頭,
“路總今晚是私人聚會,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程曉佳看他一眼,
“你騙人的時候也這麼一本正經的。”
“私人聚會,是和黎暉嗎?”
蔣進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我現在只能送你回學校。”
“我現在和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你又何必送我。”
蔣進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很想告訴程曉佳,賭氣是沒有必要的,路雲平爲愛癡狂早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對於感情的態度和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是完全不同的,人生的經歷會磨平躁動,以前看起來牛逼的,現在也只能是傻逼而已,更何況他們對於這段感情的定義從開始就是不同的。
不過這是他老闆的私人生活,他不可能也不願意過多的介入,車子就慢慢往前滑行,程曉佳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已經完全沒了在舞臺上的光彩,這會兒只是個委屈可憐的小破孩。
程曉佳很想打聽黎暉的事情,但是他也看出來了,蔣進一個有用的字都不會說出來,而且他回去也許會把所有一切都告訴路雲平,程曉佳雖然失望傷心,但是他不肯認輸,他不相信這段關係已經走到了最後,所以他忍耐著,擦了一把眼淚,指著路邊說,
“麻煩你在那裡放我下來就可以了。”
程曉佳剛下車,王越的電話就到了,
“你在哪兒呢,我找了兩圈都沒找到你人。”
“我在洪福大廈這一站。”
“那你等我開車去接你。”
王越來的時候,還帶了一杯熱咖啡,程曉佳暖著手,看王越溫熱的嘴脣落在他手背上,突然有些感動,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被人關心,被人呵護,所以當王越吻住他的嘴時,他破天荒的沒有躲開。
“聖誕快樂。”
王越說著,從後座椅上拿了一個挺大的盒子給他,
“這是鹽燈,能平復情緒,對身體也有好處,我覺得你現在很需要他。”
程曉佳把盒子蓋好,放進包裡,
“謝謝,我都沒用準備禮物。”
王越一把摟過他的脖子,肉麻兮兮的說,
“曉佳,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程曉佳的那點感動已經用完了,聽著王越的告白,完全不爲所動,他推開王越,看著前面說,
“今晚有什麼節目嗎?”
黎暉不喜歡過節,尤其是洋人的節日,今天他本來打算自己窩在家裡,但是李石打電話說‘點法’今天有大客人到。點法是他們自己的說法,其實就是賭場,點法分爲明點和暗點,明點就是開在街面上的遊戲廳,一般外間都擺著跳舞機,打鼓機,各種街機掩人耳目,裡間都是老虎機或者動物樂園之類的賭博機,而且白天不接待客人;暗點是正兒八經的賭博場,黎暉手下有三家暗點會所,□□,二十一點,黑傑克,推牌九,各種玩法一應俱全,荷官都是在澳門受訓回來的。
黎暉這三家會所在西京非常出名,有一羣固定的豪賭客常年在這裡泡著,今天是維揚國際的林建東請幾個香港人過來玩兒,黎暉現在要做林建東的生意,林建東請客人,他當然要去賣個面子。
林建東沒有包場,開的是至尊包,李石在門口等著黎暉,
“很多同行,很多暴發戶。”
黎暉笑他,
“小聲點,這裡面隨便一個我們都惹不起。”
推門進去,先和林建東打招呼,再被引薦了那幾個香港人,又和熟面孔說了幾句話,這牌局才正式開始,玩兒的是現在流行的□□,起先只有四個人在場上,過了一會兒變成六個,沒半個小時就有人輸幹了,立即有人再頂上。唯一沒離開牌桌的就是那三個香港人,李石在旁邊輕聲說,
“這是幹什麼?”
黎暉衝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退了出來,李石說,
“暴發戶的錢,來得快,去的更快。”
黎暉搖頭,
“我看那三個香港人有點面熟,應該是錢莊的老闆。”
“錢莊?林建東不是一向和浙江那邊的錢莊打交道嘛,怎麼又換成香港的線了。”
“浙江那邊的地下錢莊早就空了,而且現在政府在抓,要倒出錢來是難上加難。你看他今天的玩兒法,擺明了是送錢,小錢換大錢,或者小錢換點數。”
“一下請三個老闆,林建東要有大動作。”
黎暉想了一下,
“林建東和安監局的關係一直比我們要鐵,花城出了事兒,他不出面也一直不著急。”
“那他媽的是壓了咱們夥計的錢!他急個屁!”
“這只是一方面。花城二期剛剛起來,如果一期銷售滯後,對二期也有影響,我猜他是資金斷了。”
“斷了!”
“嗯,你去找人查一下從六月份到停工前,花城二期的工期進度,要詳細的清單,最好今晚就開始查,如果林建東的資金真的出了問題,那我們就危險了,要早作打算。”
李石連忙去打電話,黎暉站在包廂外抽菸,心裡百轉千回的盤算著,沒一會兒李石又回來了,
“我和下面都說了,讓他們現在就去查,最遲明天下午要看見結果。”
“這個事情別宣揚出去,安監局那邊你該跑還要跑,別讓林建東看出什麼。”
李石伸手拉他,
“安監局那邊平子基本都搞定了,哎,我剛在監控室看到個新鮮的,你也來看一眼。”
“什麼新鮮的我沒看過。”
黎暉被李石一路扯到監控室,指著屏幕說,
“看,這是誰?”
監控屏幕上顯示的是□□的臺子,臺子邊上坐著兩個年輕人,兩個人靠在一起看著很親密,其中一個黎暉不認識,但另一個就是昨晚剛剛見過的程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