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隨風
“明臺，大過節的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曼麗被明臺拖著，來到了一處空曠無人的地方，陰森森的讓她有些皺眉。自從在那個黑夜墜下牆頭，她就不再習慣這樣的黑暗了。
“放煙花啊！”
明臺笑著，笑容中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輕鬆恣意，還帶上了些討好。這是他這些年心心念唸的虧欠，他想讓她知道，他從未忘記過她。
“送你的新年禮物！”
曼麗一愣，看著他拿在手裡的火柴盒，神色複雜，卻並沒有表現出明臺預想中的欣喜。
“怎麼了？”
明臺看著她的表情有些慌亂，還有些小心翼翼，“不喜歡嗎？”
曼麗低下頭，語氣是她從來不曾用在他身上的冰冷。對於他來說的美好回憶，在她心裡，卻是他在百般無奈下應允的無理要求，從那之後，她再未放過煙火。
“你覺得，我應該喜歡你曾經施捨給我的這份新年禮物嗎？”
明臺一愣，心裡突然涌上一種將要失去她的恐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的不讓她掙脫，語氣連貫又急促。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去燙頭髮？還是你想去聽戲？北平沒有馬場，賽馬恐怕是不行了……”
曼麗搖搖頭，止住了他還要繼續的討好，用力掙脫了他攥緊的手。
“明臺，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你哪怕給我一個笑容，我也會歡欣鼓舞的於曼麗了。”
明臺一愣，雙手無力的垂在身邊，終於自嘲的笑了。
“是啊，你已經向前走了，只把我一個人留在原地。”
曼麗擡眼看他，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一樣。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絕望無助的樣子，哪怕是當初接到刺殺明樓命令的時候，他縱然再崩潰，也不曾有過這樣了無生趣的神情。
這次回來，她就已經發現，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彷彿人生的信念和支撐全部崩塌一般，這樣的他，依然讓她心疼。
“明臺，你到底怎麼了？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明臺擡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極了，“我離婚了。”
“你說什麼？”
曼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有聽喬大哥說過這件事，所以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和程錦雲過得很好。可現在他說，他們離婚了？
“爲什麼？”
“原因有很多。”
明臺嘆了口氣，從貼身的口袋裡拿出了那張已經破敗不堪的照片。
“但我想，讓她堅決要離開的原因在這裡。”
縱然已經殘破，可曼麗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認不出來那張她曾經如珠似寶的紀念。她有些顫抖著接過照片，看見上面沾滿鮮血卻被人仔細擦拭過的樣子，紅了眼圈。
“你受傷了？”
明臺以爲，她會問他爲什麼還留著這張照片，可是她張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對他的關心。剛剛近乎絕望的心情突然有了希望，他有些期待和忐忑的深深看著她。
“你關心我，是不是證明，你還是愛我的？”
曼麗一愣，原來的明臺對這個話題逃避都來不及，更別說主動提起了。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問這個有意義嗎？”
“當然有。”
明臺低下頭，有些哽咽，“你是我的半條命。”
她啞然一笑，曾經的她真的以爲她對他來說很重要，可現在的她，已經沒了那份天真。
“明臺，這麼久過去了……”
她的話被明臺帶有哭腔的聲音和微紅的眼眶打斷了，她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激動地不能自已的男人，不知所措。
“於曼麗！沒了半條命，我只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明臺沒有辦法忍住眼淚，他極力想忍著，可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只能遙望著夢中那張俏麗的臉龐，痛惜她帶走了他的靈魂，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話想要跟她說，最終卻只化作了一句三年來他念念不忘的質問。
“於曼麗……你是一個騙子……騙我說我在哪兒你就在哪兒的……可你爲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
自從那次兩個人有些相對無言之後，曼麗隱隱約約好像有些懂了他未曾說出口的話。她心裡有些開心，卻又不敢確認他的心意。
這些天來，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結果越來越接近她心中的那個猜測。只是她很奇怪，只是三年沒有見而已，明臺爲什麼會覺得自己愛的人不是程錦雲，而是她呢？
女人一向是敏感的，她能從所有的細微之處感受到他不曾開口的表白，卻不敢去問他，怕他突然回過神來，又回到程錦雲身邊了。
所以曼麗覺得，現在這樣糊里糊塗的就很好，她愛的男人每天陪在身邊，陪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這是三年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沒有問，明臺亦是沒有說。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她究竟會不會信。
他有些痛恨自己的後知後覺，讓她當初經歷了那般難過。他現在只是想要拼命對她好，抓緊她允許他出現在她身邊的時間對她好。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曼麗在街上碰見了程錦雲。
程錦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一直以爲已經死了的人出現在了眼前，似乎，還過得不錯？
曾經針鋒相對的兩個女人，居然能一起坐下喝杯咖啡，程錦雲有些感嘆。
“我不怪他，他連自己都騙過了，跟我過了三年行屍走肉的日子，也是難爲他了。”
她有些唏噓的說完這三年發生的故事，最終露出了一個釋懷的微笑。
“只是每天躺在同一張牀上，他的夢裡卻全都是另外一個女人，連自己身受重傷都還記著叫你別怕……明臺，其實一直都沒變，只是他發現，他愛的人不是我而已。”
曼麗久久無言。她突然想起喬柏舟曾經跟他說過的那句話，男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搞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是等到成熟之後，卻發現想要的東西已經失去了。
她又想到了當初喬大哥問她的問題。
“所以曼麗，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現在這個恣意張揚的明小少爺，不再是你心目當中那份光明，變得面目全非……”
“那樣的他，你還要嗎？”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原來，他早在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
曼麗有些恍惚，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愛他，至死方休。”
言猶在耳。
今天聽見程錦雲的剖白，她突然就放下了內心深處最後一絲的不甘。原來，她並不是一廂情願的倒貼。原來，她的愛情早就有了迴應。
擡頭看了看程錦雲的灑脫，曼麗長出了口氣，第一次對這個女人不再那麼有敵意了。
“我很抱歉……”
程錦雲搖搖頭，露出笑容。
“說起來，你們是生死搭檔，我纔是插在中間的那個。”
曼麗也跟著她微笑起來，“不管你相不相信，他那個時候，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程錦雲驕傲的笑笑，點點頭，“我知道。”
新文開坑~
因爲年後很忙，可能不能日更，大家權當消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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