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市未成年人收押室。
“據最新消息報道,在我市濱江區濱興小區發生一起慘案,共有一男一女兩人死亡,其犯罪嫌疑人呂某,是一名纔剛剛從監獄裡面逃出來的越獄人員,已被抓獲,但一同潛逃的罪犯還有人尚未落網,請市民注意人身安全,避免單獨出行,以下是越獄人員的……”
“嘭。”
房間的門突然打開,耀眼的陽光直射進來,晃得屋內的人睜不開眼。
“來了。”
林磊望著進來的一男一女,緩緩的擡起頭,露出牙,笑了,陽光從外面的窗戶打進來照在臉上,映的他的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爲蒼白。
“嗒。”
水珠滴落的聲音傳來,鄒珊珊望著面前自己只是短短幾日不見,卻變的憔悴的多了的孩子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的打轉。
這還是自己的孩子嘛?這幾日的功夫,怎麼活生生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看著自己的孩子這幅模樣,她想哭,可卻又不能哭,只好用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以便不叫自己流淚的樣子被自己心愛的孩子看見,可眼中的淚水卻偏偏你越想將它留住,它越不住的往下滑。
無奈,鄒珊珊只好背過身去,用手背擋住眼眶,淚如雨下,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地下就積了一小灘的水窪。
“咕咚。”
林剛嚥了下口水,本來,在監獄的時候,在他越獄的時候,甚至,剛剛在家裡的時候,他都曾想過,當自己見到自己的兒子林磊時會說些什麼,會是怎樣的場景,可當他這時,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後,卻發現,再多的話都如鯁在喉,想吐,卻偏偏吐不出來。
就像是自己的身體還是約翰的身體時一樣,他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這種清楚,卻偏偏無法爲外人言之。
“爲什麼,殺人?”
林剛衝著林磊問道,他的聲音帶著絲絲顫音。
原本,同約翰順利將身體換回來的喜悅,在這一刻早已煙消雲散。
這可是自己林家的後人,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啊!
自己一生廉潔公正,嫉惡如仇,可自己一個警察的兒子,怎麼偏偏就成了殺人犯?
“又要說我是嘛?”
“還是……”
說到這裡,林磊的聲音頓了頓,擡頭看向林剛,臉上帶著勉強擠出的笑容。
“還想要打我?”
“你!”
林剛很憤怒,想要說什麼,可當他看著自己孩子憔悴的模樣,話卻被他緊跟著生生憋在了肚子裡,什麼都不想講,什麼都說不出口。
“就算你再一次打我,爲了她,我也心甘情願。”
林磊轉過頭,不再看著林剛,眼睛盯著面前的牆壁,怔怔的出神。
他彷彿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當中,一個人,其它的事物都已不存在。
緊跟著少年的聲音再度響起,迴盪在這不大的收押室內。
“我喜歡她,很喜歡的那一種,我馬上就快18歲了,可現在我都覺得,在遇見她之前,我人生的這十幾年都白活了。”
林磊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紅潤之色,眼中透著希冀的光。
“你們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分開後會想,在一起時不捨得分開,你想要把所有你認爲好的東西統統拿給她,捨不得讓他受半點委屈的感覺嗎?”
林磊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父母,似乎想聽他們的看法。
都說年少懵懂,不清楚愛是什麼,不懂怎樣去愛一個人,年少的人愛情不夠堅定,總是會風雨飄搖中就消逝的乾乾淨淨,可真正的愛情真的關乎年紀?
更何況,那種青蔥歲月的年華時的感情,不恰恰是最爲尤深,最爲刻骨銘心的嘛?
林剛和鄒珊珊兩個人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些莫名的神色。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他們懂嗎?
他們當然懂!
在二十年前,他們剛剛在一起不久的時候,不也是這種心態嗎?
那時候的他們,或許要比現在的林磊大一些,可也只是大上一兩歲罷了,這一兩歲的年齡又能說明的了什麼呢?
甚至,在現在的這個時候,如果對方受了委屈,他們的心中又怎麼可能會好過?
可兩人緊僅僅是對視了一眼,緊跟著, 便把頭牛了過去,再也不去看對方。
有些事情,他們兩個人不想講,在現在的這個時間段,也不應該去說。
似乎是看自己的話得不到回覆,緊跟著,林磊的聲音再度在這收押室裡響了起來。
“正是因爲如此,我要爲她排除風險,排除所有可能會叫她受到風險的因素,受到風險的可能,哪怕,排除這些會叫我的利益受到非常嚴重的損失,我也心甘情願。”
說到這裡,林磊回過頭看著林剛。
“就算是在捱上您的一巴掌,我也願意。”
一巴掌……
林剛的思緒恍惚,突然想到自己在和約翰這傢伙靈魂互換前,他那次早上遇見林磊的場景。
那次,因爲誤會的原因,自己的確是打了自己的兒子一巴掌,他是想要道歉的,可惜,他最後根本就沒來得及道歉,就中了約翰的計,和他互換了靈魂。
這一次,林磊舊話重提,不僅叫林剛再一次想到了那天,心裡情緒翻滾,原本通暢些的喉嚨,在這一刻,又一次變的有些梗塞。
“對,不起。”
林剛低著頭,有些艱難的衝林磊說道。
對於他這種性格堅硬的漢子來講,低頭跟自己的兒子來認錯,是一件很難爲情的事,甚至,如果不是經歷過了跟約翰的靈魂互換,在最近的這一段時間內,他有了很多的感悟的話,換做之前的他,根本就不可能跟自己的兒子道歉。
而聽到林剛認錯,不管是林磊還是鄒珊珊都十分驚訝,兩人紛紛擡頭,將目光對向了他。
林剛臉上的表情有些苦澀,但過了一會兒,聲音卻變的越發的堅定,衝著自己的兒子林磊說道。
“對不起。”
男人,就應該有擔當,犯了錯不敢說,不算是男人,哪怕犯錯的對象是自己的兒子。
真男人,應當勇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