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臉,未央給自己鼓了鼓勁,露出一個幾乎可以說是燦爛的笑容。才伸出手,將門推開。
屋裡面,軒轅昶剛好起身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子,靠著窗沿站著,聽到門開的聲音,回頭看過來。對上眼睛,兩個人都有些沉默,不知下面該如何說話,或者說該說些什麼。一時間,氣氛十分的尷尬。
可最後,還是軒轅昶先開口打斷了這份沉默。
“回來了?”他輕聲的問。
未央嘴巴張了一張,卻是沒發(fā)出聲音,而是選擇了點(diǎn)頭,幾步走到牀榻前坐下。有些坐立不安,手來回的交疊著,想要說什麼,可卻總覺得尷尬。頓時,又是一陣的沉默。
“表哥,有件事……”
軒轅昶在未央停頓下來的時候,沉默著走到了未央對面,站定,臉上的笑容有些蒼白。
“賜婚,是嗎?”
未央默然。軒轅昶的話太過直白,一點(diǎn)緩衝的地方都沒有,就直接戳到了中心點(diǎn),這讓未央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自從十二歲過後,未央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而猶豫不決的未央,是軒轅昶沒有看到過的。嘴角帶著苦澀的笑笑,他開口說道:“嫁吧,尉遲的身份不低,配得上你?!?
未央想解釋什麼,可對上軒轅昶的眼睛,卻是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許久,只有短短的五個字:“表哥,對不起?!?
走之前的話語,還停留在耳邊,那句我只會嫁給你,卻是十分的諷刺。而現(xiàn)實(shí)也已經(jīng)將所有的想法都給打碎了。
“沒事……”軒轅昶喃喃地說,在未央離開後,更是慘然一笑,他現(xiàn)在的身份,如何還能配上未央呢?尉遲商更適合她,也更能讓她幸福。
這一夜是難熬的,賜婚的事情就像是哽在喉嚨的一根刺似的,煎熬而又難受。不管是未央,還是軒轅昶,都是一夜未睡。思緒起伏著,各有各的打算。
第二天一早,軒轅昶在見到未央的時候,就提出了要離開的話。在未央詢問去哪裡的時候,軒轅昶卻是說不知道。
思索了許久,才說出一句:“到處走走吧。”
未央猶豫了許久,才讓管家拿了銀票和衣服給軒轅昶,目送著他離開了公主府。呆呆的站著,軒轅昶的離開,似乎將自己的心也給掏空了,放大了的瞳孔,無神中帶著絕望。未央的嘴角慢慢地滲出一絲血,眼前的一切都開始了翻天覆地的顛倒。
“殿下……”
一聲驚呼響起,未央?yún)s是徹底的沒了印象。
一陣哭聲中,未央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視線裡一個女人的臉印入了眼裡,未央苦澀的笑。
“母后……”
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未央要坐起來的時候,卻被攔住了。嘴巴張合間,只覺得喉嚨像火燒的一般,特別的難受。就像此時的心裡,沉重的難受。
鍾離央央抱住了未央,輕輕的將她按了回去;“別坐起來,躺著吧。”
未央順從的躺了回去,看著鍾離央央略帶憔悴
的臉,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鍾離央央?yún)s像是沒發(fā)現(xiàn)未央的心情一般,確定未央躺好了,就去端了一杯水過來,微微擡高未央的頭,給她喂水。
艱難的吞嚥著,一杯水喝完了,未央纔算是好受了許多,喉嚨也總是舒服了。張了張嘴,聲音也是能很輕易的發(fā)出了。
“母后,您怎麼出宮了?”
鍾離央央將杯子放下,纔看向了未央,很是鄭重的表情,透出一股嚴(yán)肅。
“未央,你要抗旨嗎?”
未央有些絕望的笑:“抗旨?母后,未央能夠抗旨嗎?”
鍾離央央沉默了片刻,“未央,你的父皇不會害你的。後宮不得干政,若不是疼你,他也不會讓你去接觸那些?!?
“夠了?!蔽囱氲耐鲁鰞蓚€字,在鍾離央央的目光中,坐直了身子,“母后,未央若是男兒身,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又或者,宮陽要是沒出生,一切也和現(xiàn)在不一樣?
後面的這句話未央並沒有說出來,或許會有責(zé)怪,可未央?yún)s不會真的把想法堆在宮陽身上。那是她最爲(wèi)疼愛的弟弟,是現(xiàn)在唯一的皇子??勺约合胍?,並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局面啊。
她想嫁給軒轅昶,然後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剛開始的時候,她希望鍾離央央能夠成爲(wèi)皇后,那樣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喊她母后,而不是去喊一個陌生的女人爲(wèi)母后??傻冗@個實(shí)現(xiàn)了,未央經(jīng)歷的就更多了,一切也更加的沉默了。
直到現(xiàn)在,未央才發(fā)現(xiàn),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很多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變得完全的陌生。甚至連自己以爲(wèi)是如意郎君的表哥,也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而宮墨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所有的計(jì)算都虧空了,甚至連一點(diǎn)回轉(zhuǎn)的地步都不會有。
上一次,因爲(wèi)無力保護(hù),未央升起了要反抗的念頭??蛇@一次,未央才真正的認(rèn)識到,不管以前有如何的想法,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麼。
捂住了臉,將眼裡的那絲狂熱給擋住,未央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什麼能比得上皇位呢?只要有那個位置,還怕做不到任何事嗎?
只要,只要自己能夠得到那個位置。未央的心因爲(wèi)這個想法,砰砰的跳個不停,甚至有越來越快的趨勢,努力壓抑著,未央擡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是一片的平淡了。
“母后,對於未央的婚事,您有什麼建議嗎?”
鍾離央央正在想著如何勸說,陡然聽到這句話還愣了很久,等意識到未央說的話的內(nèi)容後,鍾離央央立刻就站了起來。
“未央,你剛剛說了什麼?”
未央揚(yáng)起頭,很配合的將剛剛說過的話再次說了出來。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鍾離央央的反應(yīng)。
那種狂喜,未央感覺的十分的明顯,可卻歪了歪頭,裝作沒看到一樣。
“未央,你能想開就很好。這樁婚事,一定會是風(fēng)光大辦。作爲(wèi)長公主出嫁,皇上一定
會讓人用心操辦的?!?
鍾離央央自己不停地說著,從定親開始,一件件的說下去,一直到了拜堂。鍾離央央是越說越興奮,未央也是配合的聽著,完全沒有去注意話裡的內(nèi)容。
說的興奮了,鍾離央央直接起身就要走:“母后回宮,和你父皇好好商量這婚事。”
說完話,鍾離央央就離開了。
未央坐在牀榻上,扔了一句“母后慢走?!?
往後一倒,就不動彈了。許久,未央突然笑出了聲,以後的一切,都從這件婚事開始吧。
鍾離央央很是重視這件事,未央很清楚。而因爲(wèi)宮墨的要求,未央從公主府又再次回到了坤寧宮。
整個後宮的目光都因爲(wèi)未央的回來,而落到了坤寧宮。鍾離央央?yún)s像是不知道一樣,整天興致勃勃的和人說著自己的想法。
宮墨配合著,將明月宮的大宮女彩雲(yún)也調(diào)了過來,讓她全權(quán)負(fù)責(zé)此次的婚事。
未央在第二天,看到了很久都沒看到的甘泉。和先前明目張膽針對著未央的那個時候不同,此時的甘泉就像是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整個人平和的很。
但未央在她眼神閃爍的時候,還是能看出她心裡的波動,和那抹濃重的不甘心。看著甘泉,未央突然興起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我們談?wù)劙伞!蔽囱肼牭阶约哼@樣說,在甘泉驚詫的目光中,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寢宮,“跟上?!?
甘泉是猶豫的,可前方未央的背影卻是越走越遠(yuǎn),甘泉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終還是有些不甘心,一跺腳,就小跑著跟上了未央的步伐。
推開門,未央囑咐如意看著門,自己則是和甘泉面對面坐下,甚至還很有閒情逸致的泡了茶。
眼前的茶水並沒有讓甘泉看過去,後者的視線一直都在未央的身上。在未央做著這些舉動的時候,甘泉有些心急,卻在對上那雙眼睛後,所有的心急都消失了。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將情緒平復(fù)了一下,甘泉才淡淡地開口:“姐姐有事就說吧?!?
未央輕笑:“你急什麼?”
“……”
看著甘泉沉默的表情,未央搖了搖頭:“你呀,還是這麼的沉不住氣。來,再喝一杯,看看味道有什麼不同?”
甘泉狐疑地看了未央一眼,端起了那茶杯,又是一口下去,開始還很平淡,可時間一長,甘泉的眼睛就瞪大了。
這,這嘴裡的茶,好苦!
甘泉忍著,將嘴裡的這口茶水嚥了下去,纔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手裡的杯子,明明是一杯的茶水,怎麼第一口和第二口完全不一樣?
未央忍不住笑了,越笑越是大聲。而甘泉在這笑聲中,臉色漸漸地黑了下去,就在甘泉將要爆發(fā)的時候,未央才收住了笑聲。
“不,不好意思。”
甘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茶很不可思議吧?!蔽囱胪崃送犷^,“這可是五葉閣的人特意送過來的呢,叫做五味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