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起碼可以讓她靜一靜。
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早上七點,陸星塵起來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容光煥發(fā)的出門,離開了歐陽靖,生活還得繼續(xù),她要努力的讓他看到,離開他,她依舊過得很好。
去了事務(wù)所,人還不是太多,陸星塵先去了歐陽隨辦公室報到,她難得的敲了敲門之後才進去,畢恭畢敬的打招呼:“老闆早!”
歐陽隨擡頭看見來人是她,神色一頓,滿臉愧疚的說:“星塵,昨天晚上對不起,我一時心急才能那麼說的,我不是故意的。”
“老闆,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咱們還是談公事好了。對了,今天的行程我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我去拿給你看。”
“星塵”還沒等歐陽隨說完話,陸星塵就閃人了,只剩下歐陽隨一臉懊惱,暗罵自己昨天晚上太沖動,現(xiàn)在倒好,弄巧成拙了。
中午下班,歐陽隨一如既往的在陸星塵辦公室門口叫她吃中飯:“星塵,走吧,今天帶你吃那家農(nóng)家菜,新開的,據(jù)說不錯。”
在電腦前忙乎著的陸星塵頭都沒擡,揚聲回答道:“老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上午還有點工作沒完,我讓小劉幫我?guī)э埩恕!?
這個丫頭已經(jīng)開始刻意的疏遠他了,意識到這一點,歐陽隨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要不是昨天晚上他那麼衝動,怎麼會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下午上班的時候,歐陽隨終於忍不住準(zhǔn)備和陸星塵好好談?wù)劊还苁堑狼富蛘呤墙忉專急仨毜冒炎蛱斓恼`會解開。
他去了陸星塵辦公室時,她正在聯(lián)絡(luò)當(dāng)事人,從他的角度看,她的眉眼帶笑,嘴角上揚成恰到好處的弧度,眼底沒有一絲異樣的情緒,可是從她今天刻意疏離他的態(tài)度看,又分明是不尋常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也不是她無話不說的人了?她學(xué)會了不再依賴他,不再把他視做她堅強的靠山,學(xué)會了向他隱瞞自己的情緒,學(xué)會了逐漸遠離他。
是因爲(wèi)歐陽靖嗎?說到底,只因爲(wèi)他不是她愛的人,所以,不管他們有多少過往的曾經(jīng),不過他們有多少不可磨滅的記憶,只要他走不進她的內(nèi)心,那麼這一切他自以爲(wèi)珍貴的記憶,與她來說,都不過是雲(yún)煙。
他不甘心,他愛了她十幾年,他了解她的所有,懂她想要的是什麼,討厭的什麼,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有相同的生活方式,可是爲(wèi)什麼她卻偏偏喜歡上了歐陽靖?
那個人到底有什麼好?歐陽靖根本不懂得珍惜她,他傷害了她多少次,讓她哭了多少次,失望了多少次?他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並且歐陽靖沒有爲(wèi)了她做出一絲絲的改變,這樣卑微而難以磨合的感情爲(wèi)什麼能讓她如此執(zhí)著?
就在他出神時,起身準(zhǔn)備去複印文件的陸星塵看見了門口站著的他,她拿了文件走到他身邊:“老闆,你找我有事?”
“哦。”歐陽隨回神,思忖了一下:“我想找你談?wù)劇!?
“要給我加薪嗎?還是說我又犯錯誤了?”
“你知道我要和你談什麼,星塵。”
看著故意轉(zhuǎn)移話題的陸星塵,歐陽隨神色微斂,囁喏了一下,終究沒有說出其他的話,她的逃避和疏離讓他無從開口。
事務(wù)所樓下的咖啡廳裡,陸星塵手捧著一杯摩卡,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歐陽隨,像是受訓(xùn)的小學(xué)生一般,眼底微微透著戒備。
“星塵,你不用緊張,和以前一樣就好。”歐陽隨心底微微泛涼,是他親手把那個喜歡不設(shè)防的對自己吐露心事,笑起來沒心沒肺的陸星塵推離了自己的身邊,如果不是因爲(wèi)他昨天晚上的莽撞,他們兩人的關(guān)係又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沒關(guān)係,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洗耳恭聽。”陸星塵騰出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故作輕鬆的調(diào)侃,只是眼底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改變,依舊讓歐陽隨感到陌生。
“星塵,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當(dāng)時太沖動,我不是刻意去挑撥你和歐陽靖的關(guān)係,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愛到幾乎失去了理智,再看到歐陽靖後,我心底壓抑的負面情緒瞬間爆發(fā),有些話不過腦子就說出來了,所以,”歐陽隨說話的聲音很低,就連嗓音裡都夾雜著愧疚,他說的語無倫次,停頓的時候下意識的擡頭看向?qū)γ娴年懶菈m,等看到她一臉靜默時,才垂了頭,繼續(xù)解釋:“我很不甘心,我不甘心歐陽靖那麼對你,你還能那麼愛他,他根本不懂得珍惜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這樣的人,你爲(wèi)什麼還能一直喜歡?
而我呢?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等了你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是最懂你的人,而你,也習(xí)慣了依賴我,可是爲(wèi)什麼,你卻不能喜歡我一點點?”
咖啡廳里人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坐了幾桌而已,因此,歐陽隨低沉的嗓音在略顯空蕩的咖啡廳裡迴響莫名的透著一股悲傷,說到後面,他已經(jīng)近乎自言自語了,在此期間,陸星塵沒有說一句話,她只是偶爾舉起咖啡杯喝一口,然後繼續(xù)聽他一點點的剖析自己的感情。
等到歐陽隨說完,垂著頭沉默時,陸星塵才緩緩開口:“歐陽隨,你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是愛嗎?或者說,你確定你愛的是現(xiàn)在的我,而不是在你記憶中的我?
你問我,爲(wèi)什麼會愛上歐陽靖,爲(wèi)什麼被他那麼傷害卻仍舊不懂得放棄?
如果愛一個人能有理由的話,那麼,這樣的愛就是廉價的,真正愛一個人是說不出理由的,無論是怎樣的他,都是你心裡捨不得割捨的,又怎麼能分的清伯仲?
我之所以被他傷害,不是因爲(wèi)他的錯,而是我自己的錯,因爲(wèi)我的自卑,我的懦弱,我的優(yōu)柔寡斷,在這段感情裡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明明愛他,卻始終覺得自己高攀不上他,明明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
子,卻不想用孩子套牢他,面對他的喜怒無常,他的琢磨不透,和他永遠看不清的心意,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到絕望,以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
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由不得別人。”
陸星塵說話的時候纖長的手指一直輕輕的叩擊著咖啡杯,叩擊的頻率和她說話的速度吻合,像是隨意而爲(wèi),又像是潛移默化的習(xí)慣,她神色堅毅,不疾不徐的剖析著自己的感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懣,帶著超脫尋常的理智,這樣的陸星塵無端的讓歐陽隨覺得陌生。
這樣的陸星塵,他從來沒見過,從前的她,絕對不會露出這樣堅定的眼神,她膽子很小,做事沒什麼主見,遇到麻煩或者是受了委屈,總是哭著鼻子跑過來找他幫忙,而現(xiàn)在的她,看著一如既往的柔弱,可是心底卻已經(jīng)變得剛毅如鐵。
“至於你的感情,我覺得你喜歡的或許只是你記憶中的我,弱小的,無能的,動不動就哭鼻子的我,那樣的我會讓你萌生保護欲,讓你有成就感,時間一長,這樣的相互依賴的感情便被你誤會成了愛情……”
“不是的,星塵,你怎麼能如此貶低我的心意,如果這都不算愛的話,那什麼才能叫愛!”歐陽隨失控的打斷了陸星塵的話,雙目赤紅的拍案而起,因爲(wèi)用力過猛,他面前的咖啡杯沿著桌沿咕嚕咕嚕的滾下去,杯身和地面接觸發(fā)出的脆響引起了周圍客人的注目,陸星塵愣了一下,一手託著下巴,無奈道:“你別這麼激動,我又不是全然否定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對我的好,我只是在向你解釋愛情和友情的區(qū)別而已。”
“友情?事到如今,你還覺得這是友情?”歐陽隨冷笑一聲,放在桌上的拳頭慢慢收緊:“既然這是友情,那麼你來告訴我,什麼才叫愛情?在你眼中,什麼程度才配叫做愛情!”
“歐陽隨,你確定你喜歡的是現(xiàn)在的我嗎?在重逢以來,你所有的舉動都還保留著原來的習(xí)慣,你並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不再害怕走夜路了,也不害怕晚上過橋了,就連口味也變了很多,而且從前不喜歡的東西現(xiàn)在也開始喜歡了,你喜歡的是你記憶裡由你完全掌控的我,而不是如今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的我。
愛一個人,並不是時時刻刻噓寒問暖,也不是無時無刻的貼心照顧,真正的愛是即便離開了他,也會不由自主的想他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真正的愛就是不擇手段,沒臉沒皮的死命糾纏著他,哪怕惹他討厭,哪怕被他傷害,哪怕他再也不想見自己,只要能在他身邊,看著他,也覺得很滿足,不管是他在生氣還是高興,不管是什麼狀態(tài)的他,都是你愛著的模樣。
你問我爲(wèi)什麼被歐陽靖傷害了這麼多次還學(xué)不會放棄,我想,矯情點講,這大概就是因爲(wèi)愛吧!即便被他傷害了,即便絕望,可是隻要哭過之後,還是忍不住奢望,自己是不是還有哪怕一點點的機會可以留在他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