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下落

朝堂上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傳到了京城百姓之中，有議論幾句的，但到底沒有真切的訊息來得抓人心。

大夥兒翹首以盼，總算等來了南陵那兒的狀況。

京城南邊一個鎮(zhèn)子，四年前丟過幾個孩子，在聽聞孩子極可能都被老郭婆賣去了南陵後，那幾家人也來順天府報過案。

南陵反了之後，有一家的男人投了軍，誓死也要把兒子找回來。

他暫且沒有尋到自家兒子，卻尋到了鄰家的孫兒。

那孩子胳膊上有塊胎記，一認(rèn)一個準(zhǔn)，被拐走的那年五歲，隱約還記得家鄉(xiāng)事。

依照他的說法，這些年他不能說頓頓飽，好歹沒受過折騰，他們這些孩子，小一些的分揀礦石，大一些的揹著簍子運(yùn)送，有人監(jiān)工，不聽話、躲懶的會捱打，好好幹活，還是有飯吃的。

他們被安置在寨子、莊子裡，遠(yuǎn)離普通老百姓生活的地方，沒有外人會來，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走出去。

除了在礦山幹活的，也有去農(nóng)地、山林裡做活的，只是安排的活計不一樣，平時也就不會有往來，更不清楚其他人被帶去了崇山峻嶺的哪一處。

至於孫璧有沒有煉過丹藥，他並不知道。

只是，隨著南陵兵敗的進(jìn)程，管他們的人越來越少，後來最後乾脆沒了，他們有人按部就班，有人試著尋出路，在林子裡嘗試打獵，也尋找人煙。

那孩子便是出來找活路的一個，畢竟，他們的寨子不比那些在農(nóng)地、山林裡幹活的，只靠著礦石，屯糧不足，等天再冷下去，就只能捱餓了。

餘將軍留在南陵的人手根據(jù)這孩子的描述，尋到了幾處寨子，把人都救了回來。

只是他們被拐走前都太小了，沒有幾個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出身。

有胎記的只是少數(shù)，大部分孩子，只靠小時候的畫像，根本沒法對上。

饒是如此，也足夠讓等候消息的百姓振奮了。

不知道有沒有煉丹，那就是沒有！

這會兒誰出來唱反調(diào)，能被旁人罵死，說見不得人好。

孩子們被逼著做活怕什麼，雖說是吃苦，但起碼有命啊！

人活著，就是對家裡人最大的安慰了。

富豐街那兩家撕心裂肺嚎哭了一整天，宣泄了心中的不安和驚恐，商量著要趕去南陵親自認(rèn)一認(rèn)。

他們孩子被帶走時年紀(jì)很小，大抵幹不了活，應(yīng)當(dāng)是被安頓在一處，養(yǎng)上幾年，纔好出力。

陳三亦是鬆了一口氣。

三個孩子是同一天被抱走的，只他家虎子被尋了回來，雖說是人各有造化，誰也怪不上誰，但這樣的僥倖到底不是什麼好滋味。

別人家哭，就他家笑……

現(xiàn)在好了，都有了希望。

南陵那兒也給救出來的孩子重新畫了像，送到京中，再由順天府發(fā)往各處。

京裡也把畫像貼出來了，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

那兩家去看了，覺得像，又覺得不像，心裡沒個底，左鄰右舍一塊幫著看，眼睛鼻子嘴巴一處處辨。

與此同時，大夥兒也討論著孫璧被截殺的事兒。

他們各個都對孫璧咬牙切齒，這麼個大反賊，誰不罵呀？

可知道孩子們沒有被扔進(jìn)丹爐裡，恨意不禁少了幾分，這會兒議論起來，就是不能讓孫璧死在半途上了。

反賊當(dāng)然要死，但大夥兒罵了這麼久，還沒有見著人，還沒有拿爛菜幫子、臭雞蛋砸過，哪裡能死在外面，這也忒便宜他了。

再說了，有些孩子尋著了，也還有不少至今不曉得被“養(yǎng)”在何處的，就指著官老爺們從孫璧嘴巴里挖出下落呢。

孫璧要死，等孩子們都找回來了，等大夥兒都出了氣，那纔算死得其所！

也不知道是哪個贓心思見不得光的，不敢叫孫璧抵京。

所有人忙著辨孩子，給孫璧定罪過，倒是把只有些許風(fēng)聲的立太子擱在了一旁。

畢竟，以前也有一兩回，宮裡傳出冊封太子的消息，最後又都無聲無息了。

初雪那日，顧雲(yún)錦帶著祐哥兒進(jìn)宮陪皇太后說話。

皇太后又是歡喜又是擔(dān)憂：“天兒這麼冷，別把哀家的乖乖給凍著了。”

“他裹得可暖和了，”顧雲(yún)錦笑著道，“馬車到宮外，換轎子到慈心宮門口，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總共也沒有走幾步路。”

皇太后抱了祐哥兒過去，確定孩子手暖腳暖的，重重親了兩口。

顧雲(yún)錦照例與皇太后說宮外的熱鬧。

“孩子們大多平安，哀家聽著也欣慰，”皇太后道，“算算日子，孫璧也快到了，其實(shí)哀家也想見見他，想親自問一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有時候覺得不用問，手握天下的滋味，不是誰都能抵住那誘惑的，孫璧生了那等念頭，也不奇怪，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寧死也要搏一把；

可有時候，還是想問，哪怕道理編出了花，歸根結(jié)底還是‘野心’二字作祟，哀家也想親耳聽聽。

這麼一看，哀家也是老了，少了從前的果斷，心裡纔會想那麼多事！”

“那若是生擒了喬靖，您會想親自問問他嗎？”顧雲(yún)錦看著皇太后。

皇太后微怔，很快就明白了顧雲(yún)錦的意思，她不由笑了起來，拍著顧雲(yún)錦的手，道：“還是你這孩子最通透，一針見血。”

顧雲(yún)錦莞爾：“您常常召我說話，您雖然很少提及，但我知道，您惦著先帝爺。”

皇太后與先帝爺之間，不見得有多麼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她母儀天下的責(zé)任所在。

先帝爺當(dāng)年很喜歡南陵王這位幼弟，這也是皇太后不同意毫無憑據(jù)、就撤南陵王廟享的原因。

同樣的造反，皇太后不會理喬靖，但她想見孫璧。

這是她對先帝爺?shù)呢?zé)任，對所有皇家血脈的責(zé)任。

即便她清楚，天家無親情，南陵王避之不及的皇位對孫璧會是無法抵抗的誘惑，文英殿裡表面平和的皇子們極有可能爭得你死我活。

皇太后又笑了：“外憂不斷，立太子也是好事，早些都定了心，踏實(shí)。”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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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