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羅楚業(yè)啊。”

陳曉凡說這話時，眼神在躲閃著什麼，根本不敢直視劉達成。

劉達成聳聳肩，笑道：“可能是我認錯人了。”

說罷，劉達成從口袋掏出防風打火機，啪的一聲，打著藍色的火苗，借在給陳曉凡點菸的時候悄然說道：“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別犯傻了。要不然，你的性命不保。”

這是赤祼祼的威脅。劉達成就是要讓羅楚業(yè)知道，他的那點小伎倆，是逃不過他火眼金睛的。如果再敢有下一次，那肯定沒什麼好結(jié)果！

陳曉凡驚愕地望著劉達成，像看見鬼似的。這種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劉達成扔下一句威脅的話，慢悠悠地進了另一條衚衕，做了幾個反跟蹤動作，確定沒有人跟蹤，這纔來到吳文康的住處。

吳文康看見劉達成毫髮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心裡也是一陣輕鬆。這次去杭城抓捕錢軍，對於劉達成而言是一次重大的考驗，稍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

“你總算回來了！這兩天我都在等你呀。”

吳文康的手裡有一張重慶發(fā)回來的電報，劉達成接過來一看，原來是那七名日本間諜的情況。前後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七名間諜全部落網(wǎng)。難怪吳文康會高興。

“找我了，就是爲了這件事？”

劉達成有些不高興了。

“你看你，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吳文康有些嗔怒道：“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簡單！這次找你來，其一，是爲了告訴你，戴局座對你頒發(fā)了嘉獎令，你的軍銜由中尉提升爲上尉。希望你能再接再勵。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其二嘛，當然是有更重要的任務(wù)，戴局座要求我們搞到101作戰(zhàn)計劃的文本。川島秀子手下的那幾名特工，只是負責測繪和蒐集情報，各自知道自己的內(nèi)容，並不知道101作戰(zhàn)計劃的全部內(nèi)容。”

“站長，恕難從命，這次任務(wù)已經(jīng)嚴重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

吳文康臉色一沉，有些怒道：“你看你，有沒有擺正位置？此事並非小事。局座肯定也在通過其他渠道想辦法，你這條線也是非常重要的嘛。”

既然入了行，哪裡還有講價還價的餘地？劉達成也知道自己無非是發(fā)一發(fā)牢騷。最後還是要接受任務(w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做事有如神助。上次在憲兵司令部偶遇鬆井將軍，就是一個契機。作爲華中派遣軍司令，鬆井將軍肯定知道101作戰(zhàn)計劃的全部內(nèi)容。

想到這，劉達成也準備拼力一搏。從鬆井這個老虎嘴裡奪點東西出來。

告別吳文康，劉達成直接回到川島秀子家裡。川島秀子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看見他進來，她莞爾一笑，儘量讓自己從不愉快的心境中擺脫出來。

劉達成悄然啓動讀心術(shù)，發(fā)現(xiàn)川島秀子正在爲失去那七名特工而悲傷。看來她已經(jīng)事情的結(jié)局了。日本人的間諜網(wǎng)也是很厲害的。這麼快就把重慶的情報反饋回來了。

“秀子，你不開心？”

川島秀子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我怎麼高興得起來？一次就折損了七名帝國的精英！我真弄不明白，崗村次郎爲什麼要派我的人去重慶？這些人只會說東北話，不會說四川話，暴露的可能性非常高。他們一接到任務(wù)，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現(xiàn)在果然變成了現(xiàn)實。”

從川島秀子這裡，劉達成獲得了比吳文康還要詳細的信息量。那七名日本特工，被分成三個小組進入重慶，前後不到一個星期，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露了餡，先後被重慶的軍統(tǒng)特工秘密抓捕。其中兩個人折磨致死，另五個人被捕後被槍斃。看來都是一些沒什麼情報價值的小魚小蝦，所以重慶方面處理的速度非常快，並沒有浪費他們的糧食。

七名特工之死，對於崗村次郎而言始終是個謎。對於川島秀子而言並不是謎。謎底早就在她的內(nèi)心擺著。她是有意把那個密件放在餐桌上的。泄露情報的渠道，她幾乎可以確定非劉達成莫屬。

只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是最基本的人性。

看見劉達成這麼若無其事地裝糊塗，川島秀子的內(nèi)心明鏡似的。她也不想拆穿他的謊言。只是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了，喃喃道：“達成，我有些頭暈。幫我按一個頭。”

劉達成便把川島秀子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細心地按著。輕輕地揉搓，慢慢地感受著她的內(nèi)心。這時他已清楚地知道，川島秀子的內(nèi)心是在痛苦地掙扎。一方面，她很彷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還是錯；另一方面，她在爲劉達成是重慶方面的人而矛盾，她在感到遺憾，劉達成爲什麼不是中共方面的人？她曾經(jīng)是日本共產(chǎn)黨員。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的先進分子！

細讀川島秀子的內(nèi)心，劉達成毫無疑問地確定，她更希望他是中共地下黨的人。而不是重慶軍統(tǒng)特工。同時，她也在悄然爲那些被她親手送出去的七名日本特工默哀。

“秀子，其實，就算被你親眼看的事情，也未必是真的。”

劉達成一邊替川島秀子按摩頭部，一邊喃喃自語道。

川島秀子突然仰起頭，問道：“達成，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明一個道理。你親眼看見的事情，也許是一個假象。你不能憑一次兩次的判斷，就能證明什麼。幹我們這一行，我們永遠相信的是事物的真相。”

川島秀子有些不滿地瞪了劉達成一眼，說道：“我所知道的真相就是，我的七名特工消失了。他們的消失，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在爲我的行爲自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對了，還是錯了。”

“既然你認定的事情，就勇敢地去做。我認爲你沒有錯。你的行爲，或許拯救了更多無辜的生命。”

劉達成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川島秀子不會聽不懂。她還是有些不解地問道：“達成，你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