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靜靜的聽著臉上,表情平靜,沒有怨恨,只是心裡藏著深深的感慨。
“張叔,我想知道原因,讓你願意拋棄那些你看重的東西,幫林宇做僞證的原因。”秦桑收緊了手裡握著的杯子,看了窗外一眼,她轉(zhuǎn)過目光看著對面已經(jīng)四十多歲,面色有些蒼老的男人問道。
又是一個深的嘆息,張律師開口:“也罷,這件事你應(yīng)該知道,本來,我們都以爲你已經(jīng)離開了,這件事情就當做一個永久的秘密。”
“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就把當時的原因告訴你吧!當初,大家發(fā)現(xiàn)浴缸裡的血水,就以爲你已經(jīng)離開了,後來又過了好幾日,仍然沒有找到屍體,大家的猜測就更加的堅定了。其實你父親很早就已經(jīng)擬好了遺囑,的確也一直放在我這裡保管著,但是,你肯定不知道,你從國外回來A市之前,你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
“我知道你父親離世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準備聯(lián)繫你,結(jié)果被林宇給阻擋了,在你回國之前,他就對我要挾過,想讓我篡改你父親的遺囑,那個時候我沒有答應(yīng)。”
“那後來呢。”秦桑問著,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還有後續(xù),就是真正讓張叔妥協(xié)的那個重要原因。
“後來,你剛回來就傳出已經(jīng)離開人世的消息,再加上,林宇這個時候給我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籌碼。”
說到這裡,張叔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非常悲傷,沉痛。
秦桑知道當初她和林子越猜測的那個原因,可能就是正確的。
“什麼籌碼?”秦桑不可否認,這時候的她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良久,秦桑感覺對面的張叔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開口的聲音也幾度哽咽:“小深啊……我?guī)闳ヒ娨粋€人吧!”
到了醫(yī)院的時候,張叔領(lǐng)著秦桑去了一個病房裡。
站在病房前,秦桑卻發(fā)現(xiàn)腳底有千斤般重,手伸起來又落下來,再次深吸,輕輕的顫抖著,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推開那扇門。
醫(yī)院的這個位置她知道,一般都是一些癌癥患者,或者一些病情非常嚴重的人,纔會在這裡。
所以,當他和林子越的猜測被證實以後,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些殘忍,深深的剖析出了別人的傷疤。
最終,還是張叔推開了那扇門,他走在秦桑的前面,秦桑在他的身後,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秦桑卻覺得他的身子一下子變得佝僂了起來,整個人也蒼老的讓人心疼。
張叔的年齡和爸爸相似,這樣的情景讓秦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她眼眶陡然一熱,有些於心不忍。
看到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孩,本應(yīng)該是大好時光享受青春年華的時候,此刻,卻幾乎沒有呼吸的躺在了病牀上,一動不能動。
秦桑的喉嚨哽咽了,眼淚在眼圈裡打了好幾圈,又狠狠的逼迫自己吞了回去。
“張叔,這……”後面的話,秦桑發(fā)覺自己再也說不出來了。
張叔看著牀上的女孩,嘴角閃耀著溫馨,緩緩的開口:“她叫露露,是我的女兒,小深你或許不知道,但是你爸爸肯定知道,我前妻很早就離開了,一直以來,我都和露露相依爲命。”
“但是,
就在你離開消息傳出後不到兩天的時間,她出了車禍,永遠的躺在了這裡,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是植物人,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了了。”
說到這裡,張叔的聲音已經(jīng)哽咽,讓秦桑聽起來都心生感傷。
張叔的眼眶裡已經(jīng)有溫熱的淚,但因爲秦桑在這裡,他轉(zhuǎn)了一個身,一隻蒼老的手揉了揉眼角。
最是天下父母心。
秦桑當然懂這個感覺,她起身走到張叔身邊,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給他力量和鼓勵。
穩(wěn)定了情緒,張叔又開口,出口的聲音卻蒼老得讓人心疼:“甚至……露露出了車禍以後,我還懷疑過,這個車禍是不是林宇刻意製造的,但是我查過,所有的證據(jù)都顯示是一場意外事故。這個時候林宇又來找我了,他可以給露露提供最好的醫(yī)療條件,甚至許諾給我在林氏的股份,這些股份分紅,能夠讓我有很好的經(jīng)濟基礎(chǔ),保證露露有最好的治療,所以……”
“所以……你就答應(yīng)了。”後面的話秦桑替他說完了。
“對。”這個肯定的回答,異常的心酸和沉痛。
離開病房的時候,秦桑發(fā)覺自己竟然再也沒有辦法指責、怨恨張叔了。
爲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這樣,他無疑是最偉大的父親。
這樣一份沉甸甸的父愛,秦桑覺得自己無法去說恨。
對於張叔,秦桑自己也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原諒還是不原諒。
秦桑出去醫(yī)院的時候,外面的雨仍然下著,只是,雨漸漸變小了,已經(jīng)由剛剛的狂風怒嚎,變得細雨如絲。
秦桑撐了一把傘也沒有打車,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回了所在的賓館。
這段路程不算短,秦桑幾乎走了有一個小時,在細雨裡行走,她也分不清此刻自己的內(nèi)心,是該喜還是該憂?
到賓館後,秦桑跟林子越打了電話,秦桑剛一開口,林子越就聽出了她語氣裡的疲憊和異樣。
“小深……情況怎麼樣?”
“哥……當初看張叔資料的時候,我們的確沒有猜錯,的確是因爲他的女兒,當初資料上說他女兒在住院,我一直以爲可能就是得了一些病,是可以治癒的,但是今天張叔親自帶我去看了露露,她是出了很嚴重的車禍,現(xiàn)在是植物人。”
說到最後秦桑的聲音越低越小,透著一股無以言說的悲傷。
林子越懂得秦桑心中此時的感受,這一年來秦桑因爲林宇的事情,改變了很多,但是林子越深深的知道,有一點是她從來沒有改變的,就是心裡從小到大灌溉的善良。
所以,當初遇見江靈兒那樣對待她的時候,秦桑還是讓宋延希放了她。
“哥……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秦桑的聲音暗含著酸澀,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
“小深,不要傷心。人生本來就會有很多不可預(yù)知的事情,關(guān)於露露的事,我們誰也無法預(yù)料,她現(xiàn)在躺在牀上,誰都不願意看到。”
說著,說著林子越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他靜默了一下,穩(wěn)定住自己的情緒又開口:“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麼,就像默默當初一樣。”
提到於默,這個平時淡定如初,清俊優(yōu)秀的男人,話語裡也裹著吹散不開的憂愁。
“哥,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秦桑愧疚的道歉,過來這麼多年了,於默姐還是哥心中不可觸碰的傷疤。
那邊久久沒有回神,秦桑知道,哥肯定是又沉浸在於默已經(jīng)離去的過往裡,傷痛的無法自拔。
於默姐的事情給了他太多的打擊。
所以,當初他走的那樣決絕,連背影留給他們這些最親的人,都是冷酷。
林子越?jīng)]有掛掉電話,秦桑也沒有掛掉,他的心裡的悲痛,秦桑懂得,所以在他需要力量和支持的時候,作爲妹妹,秦桑也會陪伴著他。
“小深……沒事就掛電話了。”許久後,秦桑聽到林子越的聲音傳來,很不忍心地掛斷了電話。
依照哥哥的性格,他此刻肯定會一個人在家裡,舔舐著自己已經(jīng)潰爛的傷疤和心裡的缺口。
從來都是這樣,秦桑有不高興事情的時候會主動找林子越,而每當他心裡有鬱悶和悲傷的時候,總是喜歡獨處,尤其喜歡待在黑暗的夜裡。
林子越不常喝酒,他的很多習慣都保持的很好。
但是,每當他不高興的時候,總會在家裡關(guān)閉所有的燈,坐在椅子上或是書房裡,或是沙發(fā)上,一坐就是整整的一天,直到整個人都陷入黑暗。
這個習慣還是於默姐去世的時候,秦桑跑去找他時發(fā)現(xiàn)的。
所以,即使過了這麼久,秦桑也牢牢記得當時看到的情形,林子越坐在沙發(fā)裡,不說話、不喝水,只是兩手抱著於墨姐的照片,緊緊地貼在胸口。
想起這些過往,秦桑深深的感慨了一下,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可奈何。
被林宇背叛的時候,知道爸爸已經(jīng)去世的時候,她一度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落魄的人了。
那時,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冰涼的毫無溫度。
可是,這一年來是他們給了她溫暖,讓她重新有了不一樣的生活。
想到露露,秦桑的心裡又止不住的酸澀,手機在手裡轉(zhuǎn)動了好幾個圈,她的指尖放在宋延希的名字上,如此反覆了好幾遍,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打給他。
算了,他本來就很忙,不能再打擾他。
最後,秦桑終於放下手機,走進了浴室,準備洗澡睡覺。
而在美國,如秦桑想象的一般,宋延希的確很忙,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工作。
差不多一週的工作量,硬是被他壓縮成了三天的工作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空突然放晴了,難得的,有了溫馨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
看到這太陽,秦桑頓時覺得心裡又充滿了希望,突然,她就想到或許張叔的女兒露露的病,還是有希望的。
想到這種可能,秦桑迫不及待的換好了衣服,直接打了張叔的電話,又奔向醫(yī)院。
從醫(yī)生那裡拿到了露露的詳細診斷報告,和身體的各項檢查,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東西傳遞給了宋延希,以他龐大的社會資源,聯(lián)繫一下美國的醫(yī)生,或許露露的病病還有一線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