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芮昭最近這是有進步啊！
“這個局部讓李廷延這老小子吃了點虧呢！”
五分鐘後，應裔大廈，貴賓觀戰室。
厲望遠看到黑棋剛剛落下的第43手，不由得微微點頭。
自黑棋第15手於左下星位靠之後，雙方在左下形成相對較爲複雜的扭十字展開。
不過先靠上去的芮昭明顯對此更有準備，一路下下來招招一選。
倒是老李對這個變化似乎沒有太多研究，中間應錯了兩手，將昌其規則下白棋的開局時的那點優勢徹底送了回去，兩邊形成了徹底的五五開。
“唔，也該進步了呀！”
一旁的雷競鳴笑吟吟地應和著。
今天雷歧下臺海一哥“緒仙人”緒厲帆整體是上手棋，問題不太大，所以他也更多地將目光聚集在了學生這盤棋上。
“咱學生這中盤實力眼見了都已經揚名立萬了，佈局那自然也得跟上啊！
“這邊順帶提醒下某位主教官子的老師啊！教那麼差都什麼情況？”
此時同樣在場的於慶光不由得擡眸送了損友一個白眼，換了個話題道：
“這盤棋也別高興得太早。李廷延這老小子五個世冠可不是白拿的。
“而且……這個變化雖然讓芮昭佔到了小便宜，但我看了看，後續應手很考驗對周邊配置的判斷。
“芮昭她……拿得準嗎？”
老於九段話音剛落，盤面已然有了變化：
下一手，白棋跳出頭，是盤面眼見急所。
但芮昭沒怎麼猶豫地跟著跳了一手，看似本手，AI卻並不太贊同，勝率應聲下降。
“……看吧。”
老於九段的聲音裡滿是果不其然的意味。
本來看到學生表現不錯的雷競鳴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這裡……應該從輕處理啊！
“現在白棋左上很厚，作戰非常有利，繼續向上逃出試圖出頭或者做活極容易遭到圍剿。
“確實應該像AI推薦的那樣，先刺一手再掛左上角試探白棋態度，中間五子視情況可棄可取。這樣最爲靈活。
“現在這麼下把棋走太重了，等下白棋搶到小飛守角兼逼攻的大場，只怕有些難。”
“沒辦法，這個判斷確實不好做。”
厲望遠此時嘆了口氣道：
“我估計芮昭研究這個局部變化的時候，左上對方並沒有那麼厚實。所以她還按照原研究成果執意逃出。
“所以說，佈局及飛刀變化，多端而靈活。
“小倪能靠著這一手，手握兩個頭銜，自然有他的東西在。
“芮昭想學到精髓……只怕還要打磨呢。”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走向很明顯開始向白棋有利的方向發展。
第46手，白棋飛攻，命中一選！
黑棋走重後只能跟著飛下，但讓老李搶到小飛守角兼逼攻的好點，局勢明顯開始向白棋傾斜。
芮昭不甘心被拿捏，小尖穿出。但白棋又是一飛，將黑棋大龍與左側隔斷，藉機走強自身。
黑棋眼見向外逃出壓力頗大，便先搶了虎的要點，試圖就地安定。
可老李雖然不擅長進攻，可五冠王又豈是浪得虛名！
第52手，白棋輕盈卻又凌厲地在黑棋陣中一點，正中盤面急所！
…
…
“唔……
“現在……芮昭態勢不太好是嗎？”
同一時間，東江市一家東瀛料理店的包廂內。
一個溫文爾雅的男聲闖入鄒漾的耳中，將她從棋局之中拉了回來。
“……啊，不好意思。
“這盤棋從一開始就比較激烈，所以看入神了。”
鄒漾聞言，連忙將目光從小包廂內的電視上收回，向著眼前的男伴季自遙賠了一句不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畢竟對於眼前這位二十九歲的東江財大青年講師，她印象還是很好的，不希望首次正式見面就在相親對象前失態。
其實按照鄒漾原有計劃，過完年後她就應該要開始相親的。
只是年後還不等各個中間人幫她物色來對象呢，某位憨憨就突然“叛變”了。
本來已經打算頤養天年的小綿羊那叫個氣不過，當即又捲了起來，誓要給自家師妹點顏色瞧瞧，所以整個相親計劃被打亂。
不過，也虧得女子名人的這位芮師妹給力，在木蘭賽上被師姐阻擊了一次後便很快將小綿羊給超了過去，後續的女子圍甲、通舸杯預選，連著兩場比賽算是將鄒漾徹底打躺平了。
正所謂：擺爛一念起，剎那天地寬。
知道自己拿師妹已經沒啥辦法的鄒名人也不再掙扎，安安心心開始了自己的釣男人大業，同時靜待自家師妹十一月初前來繼承她【女子名人】的大統，倒也覺得還挺逍遙快活。
今天這場見面是她相親以來第一次線下約會，所以其頗爲重視，好生打扮了一下，自認不比電視熒幕中要上鏡頭的女皇木蘭差。
而對面也對於這次見面很是看重，很明顯惡補了些圍棋相關的知識，甚至還主動挑選了這家包廂內有電視的東瀛料理店，可以播著今天這場話題度極高的圍棋比賽方便兩人找話題聊天，不可謂不用心。
“……的確，現在芮昭應該不是很好下了呢！
“本來黑棋虎下的意圖是想有個根據地。但白棋這一點非常精髓，往下能直接爬過，往上則能先尖後虎與上方取得聯絡，徹底破壞了黑棋的眼位。
“現在，黑棋大龍可以說被白棋重重圍困，已經不好突圍了。”
“啊……這樣啊……
“不過也難怪吧！我看網上說，圍棋雖然是智力項目，但實際上男女之間水平也有差距。這位昭天后總不能一直贏下去吧……”
只是短時間惡補了些圍棋知識的季自遙應和了兩句，隨即轉了轉話題道：
“對了，剛開始的時候，我聽這位女講解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她也是八段，你和她熟悉嗎？
“包括這位正在比賽的昭天后，聽介紹說也是女子頂尖高手，你們也都認識吧？”
“啊，都挺熟的！”
鄒漾笑道：
“芮昭她是我師妹，而電視上的這位劉虞鴻嘛……
“算是我的老對手了呢，過去這些年我經常和她下，熟的不能再熟了！”
順著鄒漾的視線，季自遙也看向熒幕中身著裙裝卻依舊英氣十足的女子，滔滔不絕，確實氣魄不輸男兒：
“……黑棋飛跨反擊白棋，白棋直接沖斷，後續黑棋沖斷、白棋扳過，這都是一本道。
“一連串必然招法後，這裡芮昭開始了長考。”
“不得不說，現在昭天后確實不好下。”
此時熒幕中的蒯良接過話頭道：
“雖然現在AI還給到黑棋43.8%的勝率，目差也不過一目。
“但黑棋大龍想要想要逃出生天需要走對一連串的次序，非常不易，一步不慎便只怕要巨龍昇天，不知道她能不能下得出來呢……”
“啊！芮昭長考後落子了！
“她下的是……挖斷？！！！
“嗯？！！！芮昭這是在開玩笑吧！
“硬生生把白棋挖斷？！”
女皇木蘭的聲音與表情都非常明顯地表示出了她的驚訝：
“不是吧？！
“老李現在雖然老了點，但好歹是南韓前三、世界前十、去年十二月剛剛還拿了一個世冠的頂級高手啊！
“她這下法……完全是把老李當小綿羊在生吃啊！”
“……”
聽到這話，屏幕外鄒漾臉上的表情直接凝固了。
不是，小小鳥！
你就不能彆嘴瓢嗎？！
上回上直播你喊我綽號我就表示過抗議了，結果你這回還犯！
這回我相親要是被攪黃了跟你沒完好吧！
不過好在眼前的男伴因爲是圈外人，似乎對於她的這個綽號還不是非常瞭解，聽到這話還笑著打趣道：
“當小綿羊在生吃？
“很生動的比喻呢！看來你們下圍棋的女孩子都挺有趣的！”
“啊這……
“是、是的呢！
“我也覺得這比喻挺有趣的，哈哈……”
一時間，本來臉部肌肉還有些僵硬的鄒漾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同時在心中暗鬆了口氣。
雖然不排除事後季自遙瞭解得更爲深入後回過味來的可能性，但以對方的禮儀做派，過去的事兒絕對不可能再提。
只要尷尬不放在臺面上，那就算不得尷尬。
小綿羊在心裡如此認爲。
可讓女子名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女皇木蘭此時卻好死不死地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話有些跳脫，連忙往回找了找道：
“……啊，不好意思，直接喊鄒漾八段的綽號了！
“我、我剛的意思是，芮昭這棋簡直是把李廷延這麼個五冠王當鄒漾名人在欺負！
“要知道，近來芮昭幾次與鄒名人交手，都是直接上無理手，那可真的叫做硬生生地把鄒漾給生吃了，場面非常血腥呢……”
電視中，劉虞鴻的講解聲依然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播著。
但此時包廂內已經完全安靜下來，只瀰漫著一種尷尬到摳腳的氣氛。
儘管鄒漾一言不發，可雙頰通紅的她，已然在心中氣惱地咆哮起來：
小——小——鳥——！
我招你惹你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