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面積很大，光校區就分了好幾個，這兩天我沒事時可以帶你到處轉轉，省得你迷路。”晚飯之後，方諾領著紀心海在學校裡隨意溜達著。

“麻煩學長了。”紀心海也沒拒絕，因爲他知道就算拒絕也會被這位熱心學長駁回的。

“你就別叫我學長了，喊我名字就成。還有，程遠那傢伙從小就是個賤嘴皮子人來瘋，可是他人不壞，時間長了你習慣他那種瘋瘋癲癲的狀態就行了。”

“我知道。”紀心海點點頭，心說我家裡就有一個時不時精神分裂的，對此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路過體育館前的籃球場，一些沒有回家和提早返校的學生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打球，紀心海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目光在那些學生中游移了一遍才發覺自己晃神了，這裡是A大，不再是他和嚴傲一起的市一中，球場上也不會再看到聽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和讓他牽掛的笑聲，紀心海這時候纔有了些真實地感覺，他和嚴傲，已經不在一起了。

“怎麼了？”看到紀心海盯著球場的目光有些暗淡，方諾關心地問。

“沒什麼，想到一個朋友而已。”紀心海收回思緒笑了笑，“我們走吧。”

那一定，不會是普通朋友吧，所以纔會讓你露出那種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特殊神情，而那種神情，就叫做思念了。

方諾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目光，但很快就被掩飾的乾乾淨淨，好像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兩個人走到廣場前的石階上坐下，廣場上很多人在滑旱冰放風箏彈琴唱歌，早秋的晚風徐徐吹來，空氣中浮動著一種平和安寧的味道，紀心海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珠子，有多少個這樣的傍晚，他和嚴傲就這麼坐在小區門口的廣場上一直到天黑，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周而復始地相處，卻能時時瀰漫出一種幸福的味道。

方諾看著又一次陷入神遊狀態的紀心海，就好像很多年前，他們還是小娃娃時，自己也是站在幼兒園的滑梯上看著他，他低著頭一頁一頁慢慢翻動著手裡的畫冊，那種乖巧認真的摸樣忽然讓自己很想去狠狠欺負一下，於是他走了過去，但是自己沒有欺負成紀心海反而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嚴傲狠狠地踢了屁股，方諾想到這兒，忍不住微微一笑，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處，想靠近就去靠近，想欺負就去欺負，不像現在，就連只是想輕輕碰觸一下身邊人翹起的髮梢，都怕驚跑了他。

察覺到身邊那兩道一直注視的目光，紀心海擡起頭：“方諾？”

方諾微微一怔，輕咳了一下問道：“你手上的這串珠子很好看。”

“是紫檀的。”紀心海摘下來遞給方諾，“你聞聞看，有香味兒的。”

方諾接過來用手指輕輕捻了捻，上面還帶著紀心海手腕的溫熱，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怎麼聞不到？難道我感冒了？”

紀心海笑了：“紫檀的味道很特殊，要靜下心來用心去聞纔可以。”

果然，這種味道淡淡的，有一種清新的感覺，沒有大衆香氣那種刺鼻的味道：“很好聞，哪裡買的？”

紀心海接過手鍊重新帶上：“是嚴傲幫我穿的，我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很容易生病，嚴傲聽說紫檀可以養人，對身體好，就幫我去找來帶，可是我的手腕比較細沒有合適的大小，他就買來珠子幫我穿了一個。”

想起嚴傲那麼一個粗粗咧咧一分鐘都不能消停的人，平時連家務活都幹不好，卻愣是在陽臺上做了一個下午，一顆一顆小心翼翼地穿連，然後拿著穿好的珠鏈滿臉炫耀鄭重其事地幫自己帶上，就好像是完成了某種神聖的儀式，紀心海恍惚覺得，那一刻，嚴傲交給自己的並不單單是一串珠鏈，而是他全部的愛心和關心，這樣率真又單純的一個人，值得他紀心海耗盡一生去守護，即使只能用兄弟的身份。

直到熄燈睡覺，紀心海也沒有看到同寢室的另一個人，方諾說那個人是和女朋友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很少會回來，如果回來睡的話，十有八九是和女朋友鬧彆扭了。

程遠一碰到紀心海，又開始纏著他填報名表，紀心海被他纏的哭笑不得，心說這人還真是執著的可怕，不過也實在是可愛，這麼大的人了還保持著這樣的童真心態，不知道該說他單純還是幼稚。

紀心海躺在牀上，程遠還在和方諾輕輕地拌嘴，紀心海總覺得程遠在面對方諾時不太一樣，總是在故意挑釁一樣喜歡揭方諾的短兒，看上去似乎很討厭方諾卻又有一絲想要討好的怯懦，就好像被豢養的寵物，喜歡不停弄壞主人的東西挑起主人的脾氣，卻不過是爲了讓主人更加關注自己在意自己而已。

手機屏幕忽然一閃一閃亮了起來，嚴傲的名字在上面不停地跳動，這還是嚴傲去報到之後第一次打電話給他，紀心海有些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聽鍵。

“小海——”嚴傲在那邊拉長了聲音喊道，帶著一點點俏皮的鼻音和少年特有的軟軟糯糯的聲音，甚至還有幾絲模糊地委屈，紀心海覺得整顆心都被這一聲呼喊給提了起來，一個星期沒聽到這傢伙的聲音了，紀心海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有些貪婪地把電話緊緊地按在耳邊，想讓自己聽得更清楚一些。

思念這種東西，來得悄無聲息，滲入的讓人措手不及，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也足以將兩個從小就沒有分開過的人深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