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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羣雄逐鹿

真龍元年的六月,太原和往年的夏日一般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qū)別。

一如往常的晴空萬里,天空無雲(yún),火球似的太陽懸空高掛,烈火般的炙烤著街道馬路,曬的地上熱浪陣陣,熱的人心煩意浪,汗流不止。

長年來一直都是大唐北方最重要城池的北都太原城的人們,更是被風雲(yún)劇變的局勢一日三驚。這些年邊關動亂,尤其是河北東區(qū),代北之地幾乎淪爲了胡人們的天下,好在鄭從讜先後在河東任職兩任,安撫著河東。是他結束了沙陀第一次反唐時河東的動盪,也結束了太原鎮(zhèn)軍頭們的跋扈,以他從長安請調來的一羣才學賢明之士,還河東太平,甚至使得河東鎮(zhèn)有小朝廷之稱。奈何最後鄭從讜最後還是被迫將河東鎮(zhèn)交到了沙陀人的手裡,在這個時代,鄭從讜有風骨,可再硬的風骨也無法力挽狂瀾。

剛過了幾年平靜日子的北都百姓,又開始動盪起來。

李克用入掌太原後,各種加徵攤派,讓百姓們的生活頓時回到數(shù)年前,一個個對這些烏鴉兵們敢怒不敢言。許多人背地裡在家中詛咒李克用,結果沒久久,飛虎子居然真的就死在了汴梁。這個震撼的消息傳回沒多久,河東留守李克修就開始大舉徵召兵馬和民夫,要聯(lián)合河中、河陽、昭義等鎮(zhèn)南下討伐朱溫。一時間,又是強徵壯丁,又是加徵錢糧,北都太原城一時雞飛狗跳,兵荒馬亂。

第一支南下討伐朱溫的兩萬兵馬剛剛南下,李璟卻已經(jīng)指揮秦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平了河北僅剩的成德和魏博二鎮(zhèn)十州之地。

這不但是超出秦軍戰(zhàn)前預期的驚喜,同時也是大大超出了其它藩鎮(zhèn)們預料之外的驚恐。

當初楊氏兄弟肯答應李璟的條件。最終拋棄出賣了河北二鎮(zhèn),一來是因爲河北二鎮(zhèn)向來不可靠,叛服無常,難以真正的插手二鎮(zhèn)事務。二來也是楊氏兄弟判斷,李璟就算南征二鎮(zhèn)。以二鎮(zhèn)的實力和形勢,如果轉攻爲守,那麼不說守個三五年,起碼還是能堅持個一兩年的。而有這個時間,他們已經(jīng)把朱溫這頭肥豬給宰殺併吞並消化了,甚至說不定。連成都那邊也擺平了。那個時候,再回頭來,河北二鎮(zhèn)對他們只能更加依靠,從此長安這邊可以光明正大,明正言順的插手二鎮(zhèn),把二鎮(zhèn)納入掌控。然後再來對抗李璟。

只是誰也想不到,河北二鎮(zhèn)十州數(shù)十縣,擁有形勝之地,又是守。結果,仗只打了不到一月,就完全被滅了。甚至他們連一場稍過硬的仗也沒打過,覆滅之前。不說重創(chuàng)秦軍,甚至連消耗秦軍一星半點也沒能做到。秦軍平定二藩,幾乎全無損傷。

李璟這些天處於極度高興之中,在定下決心抓住眼下的大好時機進攻河東後,李璟就親自訂下了此戰(zhàn)的基調:閃電戰(zhàn)。

既然要打,那就趁他們沒回過神來之前,如閃電一般的擊敗他們。

因此,李璟當天就在宣化下達了新的軍令,調上四星上將林威親率三萬兵馬爲左軍都統(tǒng),迅速趕往朔州。集結山西雲(yún)朔的部份戰(zhàn)兵和邊防軍、城防軍共三萬人馬,直攻朔州與嵐州邊關樓煩類,進攻太原西北面的嵐州和石州,兵逼太原西面,圍困太原西面的同時。也阻隔黃河,攔截黃河以西地區(qū)有可能來援的保大、定難、天德、振武等藩鎮(zhèn)的救援。同時,兵馬逼近河中鎮(zhèn)北部,隨時威逼河中,牽制河中鎮(zhèn)兵馬。

而後,李璟以七星大元帥身份,親領中路元帥之職,率五萬近衛(wèi)部份,從宣化沿秦王大道直插太原北面的忻州,出赤塘關進攻太原北門天門關,直攻太原。

又任命目前正在鎮(zhèn)州休整的周德威爲四星上將,授他爲右軍軍都統(tǒng),率剛平定河北二鎮(zhèn)的南征部隊除留下部份控制新得八州之地外,抽調五萬精銳自鎮(zhèn)州進攻井陘,由井陘越過太行山,直插太原的東面。

最後,李璟又晉升剛在南征中同樣大放光彩的三星中將郭崇韜爲四星上將,令他率三萬人馬從原魏博的魏州、相州、貝州等地向昭義鎮(zhèn)太行山以東的邢州等地靠近,做出威脅態(tài)勢,防止昭義鎮(zhèn)出兵支援河東鎮(zhèn)。同時,也調黃海艦隊派水師和陸戰(zhàn)隊直接開進到河陽鎮(zhèn)的南部黃河上,牽制河陽鎮(zhèn)。

不動則已,動必若雷霆。

數(shù)路大軍齊動,其中進攻的主力是李璟的中路,和周德威的右路,林威和郭崇韜都是負責牽制其它各鎮(zhèn)。

而就在同一時間,中原其它各地也是打成了一鍋粥。

汴州的朱溫在殺了李克用樂極生悲,二萬河東軍沒吞掉,反被打落一口牙後,開始縮入城中示弱,一邊卻暗暗調集諸州兵馬前來圍剿這萬餘河東精銳。結果,朱溫這邊剛一動手,楊復光兄弟和秦宗權等兩方勢力又同時出手,楊復光先出手襲擊了陝虢,殺了朱溫的二哥朱存,奪了陝虢,然後與兄弟楊復光兩面出擊,再攻金商,武關雖有汴軍大將坐鎮(zhèn),但終究不敵精心策劃的突襲,加上剛有一批兵馬奉令前往汴州,金商鎮(zhèn)諸州地盤被楊氏兄弟接連攻陷。

而秦宗權此時也得李璟暗中支持,大舉殺入山南,朱溫控制的山南北部諸州也先後失守,然後秦宗權與山南節(jié)度使劉巨容在襄陽展開大戰(zhàn)。

而此時,田令孜對朱溫的救援也才珊珊來遲,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楊師立率五萬兵馬殺出興元,與楊復光兄弟在漢水河邊展開大戰(zhàn)。由於楊師立來遲一步,金商的樑軍都被擊敗,重鎮(zhèn)武關已經(jīng)落入了楊氏兄弟手中,興元軍遠道而來,兵馬疲憊,被楊復光在半路設下埋伏,半夜突襲,楊師立大敗。

楊師立混戰(zhàn)中被俘,楊復光親自見了楊師立。誘之以利,許之以名,種種手段之下,楊師立這個三川鎮(zhèn)帥之一就這樣倒向了楊復光。楊復光也體現(xiàn)了他的狠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直接任命楊師立爲蜀王,兼三川節(jié)度使,一人擔任三鎮(zhèn)的節(jié)度使,讓他繼續(xù)率本部兵馬殺回去,調頭去打田令孜。

而在淮西的楊行密同樣是不甘寂寞。他一面出兵鄂嶽諸州,一面開始與揚州的呂用之接上了頭。

呂用之如今幾乎完全控制了只剩下了一個揚州的淮南鎮(zhèn),對於高駢手下的那些猛將幾乎是各種陷害暗算。

淮南大將愈公楚和姚歸禮二人和呂用之的矛盾越發(fā)的激化,二人是左右驍雄軍使,手中握著一支精銳,姚歸禮經(jīng)常當面數(shù)落呂用之的罪行。甚至好幾次激動的要當面砍死他,他乘呂用之跟他的同夥在青樓飲酒時,派手下牙兵潛至青樓縱炎,製造混亂後殺死了數(shù)個長的很像呂用之的人,可惜呂用之身邊帶了多個長相相似的人,混亂中與手下?lián)Q了衣服逃走。逃離後,呂用之馬上派察子調查發(fā)現(xiàn)是姚歸禮的手下行刺。原本姚歸禮和俞公楚是好友兼姻親。而呂用之正是俞公楚當初推薦給高駢的。以往呂用之還念著點舊情,這次衝突之後,他們之間已經(jīng)水火不容。於是呂用之從早到晚向高駢說這倆人兒的壞話,沒過多久高駢讓姚歸禮、俞公楚一塊兒率領3000兵馬前往慎縣鎮(zhèn)壓反叛,呂用之馬上向楊行密捎密信:“姚歸禮、俞公楚企圖襲擊你的廬州。”楊行密立即發(fā)兵突然向倆人兒襲擊,姚歸禮、俞公楚毫無防備,被楊行密襲殺,然後他向高駢彙報倆人兒反叛,高駢不知道是呂用之的陰謀,還給予楊行密優(yōu)厚的賞賜。

殺了二人之後。呂用之越發(fā)的猖狂。淮南大將畢師鐸原本是高仙芝的十票師之一,後來高仙芝死隨黃巢與高駢作戰(zhàn)被俘,從此投降於高駢,數(shù)年來屢立戰(zhàn)功,可因爲曾是草賊身份。始終不得重用。他有一美妾,長的十分美麗,呂用之聽聞,便向畢師鐸索要,畢師鐸不肯,呂用之暗生恨意。一日,呂用之故意調開畢師鐸,然後帶著手下爪牙,強行闖入畢師鐸府中,與手下將畢師鐸的妻妾全都"jianyin"凌辱,輪流施辱。

畢師鐸回來之後,憤怒萬分,持劍刺死了被辱的妻妾,然後馬上咬破手指連寫數(shù)封血書,派人密秘前往聯(lián)絡曾經(jīng)同是草軍將領的秦彥,以及他的姻親,兒子的岳父,高郵鎮(zhèn)遏使,人送外號神劍的張雄,並畢師鐸當年歸順時的副將,高郵鎮(zhèn)將鄭漢章等將領,密謀起兵。

畢師鐸秘密到達高郵,與諸將集結人馬,歃血爲盟,畢師鐸自任行營使,起草檄文聲明要誅殺呂用之、張守一、諸葛殷三個奸人,任命秦彥、鄭漢章爲行營副使,張神劍爲都指揮使。畢師鐸等兵圍揚州廣陵城,呂用之用重金獎賞部下莫邪都將士與之作戰(zhàn),而高駢卻還完全蒙在鼓中,一味的在修煉。呂用之手下莫邪都雖然是他一手打造,但這些人不過是些流氓無賴等,平日裡欺軟怕硬還行,一打仗就完全不是畢師鐸這種亂世戰(zhàn)將的對手了,沒多久,揚州城破,畢師鐸攻入揚州,囚禁了高駢,然而秦彥所部這時卻和畢師鐸發(fā)生內訌,秦彥人還在外地,只有三千兵馬在揚州,他們因爲覺得賞賜不公,因此製作混亂,大肆燒殺劫掠,揚州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呂用之逃離揚州,假冒高駢名義向楊行密搬救兵。

而這個時候,畢師鐸自任淮南節(jié)度副使,他的姻親張雄向他討要行軍司馬一職被拒,不由大怒,轉而投奔了領三萬兵馬趕來的楊行密。接著海陵鎮(zhèn)遏使高霸、曲溪人劉金、盱眙人賈令威也率領自己的部隊投奔了楊行密,張雄甚至從高郵向楊行密運送糧草支援。而畢師鐸的盟友秦彥,卻在半路上被困住,他卻被原感化軍將,後來趁亂攻佔了蘇州自稱刺史,但後來又被周寶派手下大將徐約擊敗趕到海上的張雄所部突襲,好不容易突圍趕到廣陵時,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一萬餘人馬。不過到了揚州後,秦彥和畢師鐸還是很快認清了形勢,團結起來,畢師鐸更主動讓秦彥做了淮南節(jié)度使,他自任淮南節(jié)度副使兼行軍司馬。

稍後。楊行密終於率領已經(jīng)達到五萬人馬的大軍趕到揚州廣陵城下,兵馬分成八個大營開始圍攻揚州。

而一江之隔的吳越,也同樣戰(zhàn)亂不停。先是董昌稱帝,錢鏐立即出兵討伐,結果李璟反應十分迅速。立即任命了張蕤爲招討使,還讓周寶做了副使,只讓錢鏐做了先鋒,同時秦軍又派出水師和陸戰(zhàn)隊調到張蕤麾下。

董昌稱帝之時自負不已,可幾路兵馬討伐之下,其所屬八州勢力卻如冰消雪融一般。不堪一擊。很快,錢鏐就攻破越州,而張蕤也攻破其餘諸州。董昌雖然被錢鏐所俘,但錢鏐這些同樣空歡喜一場,秦軍的迅速出擊,導致了最後果實雖然熟了。卻被秦軍搶先摘了,他甚至不敢有怨言。

面對李璟開給錢鏐的兩個選擇條件,錢鏐最後放棄了去福建做節(jié)度使,依然選擇了繼續(xù)做杭州刺史。張蕤將董昌押往燕京,就任浙江行省總督,而大太保三星中將劉尋,被任命爲福建行省都督。

沒有得到浙東的錢鏐並不甘心。但也不敢用強,他轉而把目光瞄向了這次擔任了副招討使,可卻不見一兵一卒出動的浙西鎮(zhèn)海軍周寶的地盤。

鎮(zhèn)海軍也早就暗流涌動,周寶老邁,越加昏庸,不但整日沉浸酒色之中,而且還和高駢建立莫邪都一樣,也建立了一支一樣的牙兵後樓都,待遇奇高,卻都是一羣跋扈遊俠。鎮(zhèn)海軍大將劉浩、刁頵與度支催勘使、太子左庶子薛朗等皆起叛亂。周寶急調後樓都平亂,結果後樓都卻反而臨陣倒戈,一起叛亂。周寶連夜逃離潤州,投奔常州的大將丁從實。

錢鏐見鎮(zhèn)海軍內訌,立即打著迎救周寶的旗號。發(fā)兵從海上攻常州。

四方亂起,被打的幾乎成了豬頭的朱溫也開始絕地反擊。

五月,就在李璟猛攻河北的時候,朱溫在丟調了除宣武外包括陝虢、金商和山南東道北部十幾州地盤後,也在汴州集結起了一支數(shù)萬人的大軍,開始內外合擊包夾晉軍。雙方在汴州城下大戰(zhàn)數(shù)日,河東軍苦戰(zhàn)不支,後勤不繼,開始撤退。朱溫這次穩(wěn)紮穩(wěn)打,並不激進,河東軍前後設下幾個埋伏都沒成功,最後被汴軍追擊到了鄭州邊界王滿渡,恰適大雨,河水暴漲,河上浮橋被沖垮,晉軍擁擠搶渡,被樑軍騎兵反覆衝殺,爭相渡河,死傷無數(shù)。當初李克用帶著南下兩萬晉軍精銳,渡過河的不到三千之數(shù)。幸好河東和河中兩萬援軍趕到,才保住了這支兵馬沒被全殲。

汴軍見晉軍援兵到來,也不再追擊,堅守鄭州邊境。晉軍剛剛大敗,更不敢再過汴河言戰(zhàn),雙方就此退兵。樑晉一場大戰(zhàn),兩敗俱傷,誰也沒有得到半點便宜。

被楊氏兄弟出賣了的朱溫,眼下更是傷痕累累,心中對楊氏兄弟痛恨萬分。率軍返回汴州之後,連丟了十餘州地盤的朱溫,卻沒有言敗,而是突襲了許州的周岌,忠武節(jié)度使防備不及,兵敗城陷身亡,拿下許州同時,朱溫又吞掉了原陳州刺史鹿宴弘部不少兵馬。鹿宴弘不得不逃離中原,逃往洛陽。他們八都將此時也開裂,鹿宴弘三將前往洛陽,而王建、晉暉等五將卻投奔了朱溫。不過朱溫對這五都將並不放心,沒幾天,就找了個藉口,解除了他們的兵權,然後送他們前往成都,名爲前往護駕。

王建當年在戰(zhàn)場上和朱溫是幹過的,當時朱溫還是在黃巢的手下,而他則是在忠武節(jié)度使崔安潛的手下。他也知道朱溫容不下他,也沒多說,兄弟五個痛快的離開汴梁前往成都。一路快馬到達成都後,田令孜對這幾個許州老家的年青悍將們倒是很看重,馬上封了他們一個護駕五都將的封號,讓五人並領一支五千人的神策禁軍,成爲他的心腹部將。

而到此時,河東敗軍還在回太原的半路上。

汾水河邊,河東軍營地,中軍帳中,安金全、李存璋等將領一個個都愁眉苦臉,南下之前,他們雖說也幾經(jīng)挫敗,可有那個堅韌的獨眼男子在,他們一向都沒悲觀過。可現(xiàn)在,再回首,那個勇猛的沙陀王已經(jīng)把命丟在了汴河邊上。沙陀的精銳,也損失大半。

“報!”

一道急促的聲音響過,“稟報將軍,剛收到消息,秦軍已經(jīng)平定河北!”

“什麼!”帳中一片驚呼之聲響起。

“這怎麼可能,你開什麼玩笑!”李存璋低聲咒罵,這樣的消息太過驚人,他們出兵南下的時候,秦軍還沒開始出兵攻打河北呢,怎麼現(xiàn)在剛過了個把月,秦軍就掃平河北了?開什麼玩笑,河北成德魏博二鎮(zhèn)可是老牌藩鎮(zhèn),控制著十州數(shù)十縣的地盤啊!

報信的校尉迎著諸將的目光,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繼續(xù)道:“最新消息,秦軍已經(jīng)兵發(fā)三路,正三路出擊,兵犯河東,直指太原!”

鐺鎯一聲響,安金全手裡的水杯摔落地上,在汴州城中被俘時臉色都沒變過一下的安金全,此時卻面如死灰,目光中一片絕望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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