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睇了一眼辦公室,小是小,不過,收拾的很乾淨(jìng),裝修的也簡單大方,給人以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
環(huán)視一圈後,她的目光落到了蘇錦身上佐。
秦雪眼裡的蘇錦,可以很溫馴,也可以很倔強——一眼觀之,是溫馴的,相處之後才明白,她也可以像牛一樣倔強。
以前的蘇錦,文靜淡然;現(xiàn)在的蘇錦,依舊文靜,但,多了幾分自信,以及從容,膚色呢,白裡透紅的,整個人,是容光煥發(fā)的。
這絕對是很耐看的一個女孩子。
“蘇錦,你越來越漂亮了!”
這是由衷的。
這女孩子,從來不穿什麼名牌,哪怕在蘇家的時候,她的衣著從來是樸素的。
可即便是尋常的穿著,仍能將她襯得魅力四射,明豔動人。
蘇錦皺了一下那細細的眉兒渤。
“麻煩你直接切入主題。我還有事。”
她是真不知道這人懷的是什麼鬼胎。
自秦雪嫁給蘇暮白,她們見的面,絕對不會超過十根手指頭,今天她非要來見,也不知是爲(wèi)了哪般。
“好!”
秦雪點下了頭,情知她是不怎麼待見自己的。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在她不接了自己電話之後,她本犯不著再來,只是,最終,她不得不來。
人啊,總會爲(wèi)了某些利益而不擇手段。
她,也有她的無奈。
“我知道這幾天你表妹家出事了,事情鬧得這麼大,我想你一定不好過,所以,我就一直忍著沒過來。可是今天,我是真的忍不住要過來和你見見面了……”
秦雪臉色很沉重,一邊不住的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
“暮白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卻完全無動於衷,想來是有人刻意不想讓你知道。是,對你來說,不知道是好事,可是對暮白來說,那實在是太殘忍了點……”
這話,讓蘇錦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什麼叫暮白出了那麼大的事?他怎麼了?”
這話,讓秦雪輕輕一嘆。
她果然不知道。
不過,可以理解。
爺爺奶奶是很疼愛暮白,但同時,他們也是真心實意的在愛護蘇錦,不說破,自是爲(wèi)了她好。
“暮白出車禍了!”
秦雪扔下的這句話,讓蘇錦又是一愣。
“出車禍?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心,已經(jīng)因爲(wèi)“車禍”二字,狠狠緊縮了兩下,而後細細回憶了一下今早的新聞——她有每天上了班看一會兒新聞的習(xí)慣——沒有啊!
沒有什麼重要人物出車禍的新聞啊……
“就在你媽媽過世那天,他在回來的路上與人撞車,撞的很嚴重,車子怕是報銷了。爲(wèi)了不影響公司利益,家裡對外封閉了消息。
“醫(yī)生說,暮白這輩子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暮白知道了,意志非常消沉,也不肯接受治療,整日的把自己關(guān)在家裡……
“蘇錦,我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來找你。
“我想讓你去勸勸他:就算真截癱了,站不起來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重要的是,他不能自己放棄自己……”
這段話,令蘇錦雙耳嗡嗡作響。
那一刻,她難以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你說什麼?”
本來紅得特別好看的臉孔,在秦雪眼裡一點一點蒼白起來。
“再說一遍……暮白什麼時候出的車禍?我媽去世那天?”
她重複的問,聲音無比的尖利,尾音發(fā)顫。
而且,還截癱了……
這兩個字,令她一下子渾身俱軟。
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沒錯,你沒聽錯。暮白出車禍已快一個月了。”
秦雪用有力的聲音又複述了一遍,隨即幽幽一嘆: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個意氣煥發(fā)的蘇暮白了……長此以往,他這輩子就得全毀了。蘇錦,你和他是一起長大的,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這怎麼可能?”
蘇錦忍不住尖叫起來。
“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不幸的是,它現(xiàn)在是事實。你若不信,我可以給你看證據(jù)……”
她取出手機,把之前住院時拍下的幾張照片給翻了出來。
蘇錦急急忙忙把手機搶了去。
拍攝時間,正是母親出事那天,蘇暮白一身病服安安靜靜的躺在病牀上,臉色臘白如紙,嘴上還套著呼吸機,手臂上吊著鹽水,邊上還放著其他幾隻醫(yī)療儀器……
天吶,這是真的!
這竟是真的!
*
另一邊,上海。
門開,一個佝僂著
腰背、頭髮半白、一臉驚惶之色的中年男人,在一個黑西服保鏢的帶領(lǐng)下,走進了靳恆遠的視野。
靳恆遠靠在那裡,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個叫李弓的人——人販子集團中一個專門看管孩子的角色。
當(dāng)年還是個年青小夥子,二十來歲,三十不到,如今呢,頭髮已發(fā)白。
“權(quán)先生!”
李弓哈著腰,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他們面前,聲音顯露著嚴重的底氣不足。
權(quán)以深坐得閒適,指了指座北朝南、滿臉肅殺之氣的靳恆遠:
“這位先生有話問你,好好答話。答得好了,你的女兒醫(yī)療費不愁沒有……”
“是是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弓看向靳恆遠,臉上盡是誠惶誠恐。
靳恆遠看著。
想當(dāng)初,這人在那羣孩子面前是何等的惡劣,不是打就是罵,開口沒一句好話。
要有人尿在身上了,一頓鞭子就會無情落下。
這樣的人,那時居然還是一個有老婆孩子的人。
老天爺真他媽瞎了狗眼。
“你就是李弓?”
靳恆遠抱胸,聲音冰冷徹骨。
“是!”
“還認得我嗎?”
李弓一怔,大著膽兒瞄了一眼,隨即搖頭,陪笑:
“我哪有機會認得像您這樣的大人物。”
靳恆遠寡寡然冷一笑。
那時他才十四,所謂女大十八變,男孩也是,現(xiàn)在的他,和十四歲的他,已完全判若兩人。
就連蘇錦都沒將他認出來,何況是這人渣。
“那會兒,我還遭過你打……兩個耳光……就打在這裡……”
他伸出了兩根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腮膀子:
“另外,還被你踢過兩腳。”
本來就惶惶不安的李弓,一下子就瞪大了眼,越發(fā)的緊張起來,額頭有汗在滲出來,努力想啊想的,可就是想不起。
“我……我不記得了……我真不記得了……這位先生,以前我不懂事,做的事太混賬……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如果您覺得抽我?guī)紫拢呶規(guī)紫戮湍芙夂蓿罂梢赃^來抽……可我孩子的事……求您三位,一定得幫忙解決一下啊……”
都往地上跪了下來,還磕起了頭。
“誰讓你跪的?起來說話!”
靳恆遠聲音冰冷至極,一邊用溼巾擦著手,一邊說道:
“你當(dāng)年做的壞事,你已經(jīng)用了十六年時間償還了。我今天找你不是來報私仇的。”
“是是是!”
那李弓慌忙又站了起來。
“那您想讓我?guī)质颤N?”
“廖小書你還記得嗎?”
靳恆遠扔下溼巾直直視過去:
“就是被你們賣了好幾次那個小姑娘。”
李弓連忙點頭:
“記得記得……怎麼不記得了……之前,權(quán)爺已經(jīng)問過有關(guān)她的事了。”
“你和權(quán)爺說的是真的?那孩子不是拐的,是有人賣給你們的?”
“是,這事,絕對千真萬確。我可以向天發(fā)誓。”
他把手都給舉了起來。
靳恆遠眼神冷冷的一沉:
“這事,是你經(jīng)的手?”
“不是!”
“是我大哥經(jīng)的手。但他對所有人都說這是他拐來的,其實不是。”
“爲(wèi)什麼他要說那是他拐來的。”
“這我不清楚。反正有過一回,他吃醉了酒,曾那麼和我說的。他說那娃兒可能得罪人了,因爲(wèi)有人指使他,要過一段日子就賣她一次,不許她讀書,不許她過好日子,只要不弄死,想要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
砰,靳恆遠拍案而起,一臉隱怒,嚇得那人臉色一下駭白,雙腿直哆嗦,一時不知道自己哪說錯話了。
“說,誰在指使他?”
靳恆遠壓了壓怒氣,沉沉厲喝。---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