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困擾她的，從來都不是恐懼。如果是，一千年前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她最難以釋懷的，是失去。

就算過去一千年，那些沉澱下來的東西，依然在她生命裡擁有巨大分量。

她在意，非常在意。

花小倦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看葉無言，看他秀朗的面容，有些冷硬，細細看著溫柔又透露出來。

葉無言撫摸著她的臉，溫柔的笑著：“小倦，你知道嗎？我愛你呢，一直都沒說出口，是因爲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花小倦的心，開始慢慢疼起來，從最深處一直向外透著疼。

花小倦搖頭，手指撫過他眉眼中深深的哀愁。

“沒有，從來沒有。我以前是最喜歡你的。葉無言，我曾經最喜歡最喜歡你。”

喜歡你在在初夏，穿著筆挺的制服，軍綠色的帽子扣在發間，面色微寒卻帶著點滴淺笑。

“立正，敬禮。”

最喜歡看你敬禮時的樣子，那樣正直和帥氣。

“那現在呢？你還喜歡我嗎？”

花小倦的手指顫抖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滄瀾宇的樣子。她根本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要怎麼說呢，說自己的變心，告訴這個爲自己而死的男人，自己愛著別人。

葉無言撫摸著她的髮絲，輕聲細語：“你說不出來對嗎？我來說吧，你不愛我，你心裡愛著滄瀾宇。你不信任我，你討厭過我，甚至於恨我的背叛。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甚至於連你把劍刺入我身體的時候，你也是自私的想要活下去。你沒有，沒有爲我想過分毫。”

花小倦捂住耳朵，死死的咬著脣搖頭：“不是的，對不起，無言，不是的。”

額頭上滲出了汗水，花小倦覺得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心臟無法控制的痛起來，接著是四肢百骸。

葉無言的話在她腦海裡不斷的衝撞。

不是這樣的，她狡辯她爭論，她努力的想從他的話中找出陋隙，可是花小倦的心沉到了谷底。因爲他說的都沒有錯，全部都沒有錯。

葉無言溫柔的低下頭來，嘴角的笑意，溫柔的似乎能溢出蜜來。捧著她的臉，葉無言輕柔的親吻她的額頭。

“乖，別說對不起。沒關係啊，因爲我原諒你的一切。因爲我愛你，我愛你所以我活該。我該死，而你會活的好好的。”

“轟隆”一聲，花小倦只覺得耳邊一陣陣嗡鳴，世界崩塌了。

不要，葉無言不要這麼說，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一定會讓我自己去死。

“啊！！！啊！！”鳳凰啼血的聲音，從水藍色的光暈中傳來。花小倦長髮飛舞起來，紫色的氣息沖天而起。

龍逸面色一變，緊張道：“不好，她的精神崩潰了。”

雲初嚇得手都哆嗦了，伸出手就想要去收回鏡花水月。青青忽然站出來道：“不要急，再等等。”

雲初惱火：“再等什麼！等她死嗎？！你個小孩子懂什麼，你不擔心她可以站在這裡站著！”

青青的娃娃臉頓時陰沉起來，惱火的吼：“閉嘴！你沒見到她的功力開始大增了嗎！”

雲初一愣，轉而看向花小倦，果然見她的周身都浮動起紫色的武鬥氣，慢慢在幻化成一隻紫色的鳳凰。

只是，那鳳凰一陣扭曲瞬間又變成了妖雀。

“這是怎麼回事……”

龍逸緊緊攥著手，解釋道：“鳳凰是成型，羅剎九天最後一層，鳳於九天。而妖雀就是走火入魔時幻化出來的產物。”

雲初追問：“變成妖雀會怎麼樣？”

龍逸搖頭，聲音毫無起伏：“沒見過。”

她沒有走火入魔過，他也絕對不會讓她走火入魔。

青青挽起手中的笛子，忽而高歌起來，萬聲笛閃爍著光輝，樂曲是動人的《鳳凰花》。

龍逸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任由他吹，青色的翠綠葉子從笛子裡面飄出來，閃著螢火蟲的光輝，穿透過鏡花水月，慢慢的滲透到花小倦的耳朵裡。

四周開滿了大片大片的鳳凰花。花小倦倒在鳳凰花海，大口大口的喘氣。

淚水與汗水不斷的流下來，花小倦已經沒辦法控制好自己身上的力量了，心裡的內疚與自我憎恨，讓她恨不能替葉無言去死。

閉上眼睛，花小倦慘然一笑：“葉無言，不如我現在……下去陪你吧……”

活著，好累好累，真的好累。葉無言。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容不下我們，那我們還是去地獄吧。

手中一把紫色的長劍忽然出現，花小倦握著劍，輕鬆的笑了。

龍逸眼尖的看到，急忙去拍雲初：“不好，她被心魔控制了，快解除鏡花水月的力量。”

雲初急忙去收鏡花水月，卻意外的被彈了出來，再去拿，又被彈出來了。

“該死的！鏡花水月不聽控制了。”

龍逸面色沉冷，神王劍猛地出先，聚合著陽光之力。

青青急忙大叫：“不要！你現在劈開鏡花水月，她就永遠都回不來了！相信她！”

龍逸寒眸輕閃，搖頭道：“不行。現在不這麼做她會死，我必須這樣。”

青青扔下笛子，猛衝上前去擋在鏡花水月面前，大聲道：“一千年前你不相信她殺了她，現在至少要相信她！”

相信她可以的，相信她吧。一千年前，她多麼渴望你能夠相信她啊。如果你相信她，最後她怎麼會死的那樣悽慘，怎麼會……

那邊花小倦已經舉起了劍，龍逸僵持的握著神王之劍，猶豫不決。

到底該怎麼辦呢……

花小倦想要刺穿自己的時候，忽然從袖子裡掉出一個淡藍色的錦囊來。花小倦茫然而疑惑的看著那個錦囊。那上面，繡著葉無言三個清風朗月的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