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龍虎山水

江西廣信府治下，貴溪縣以西二十里便是大名鼎鼎的大明朝統(tǒng)籌天下道教事的龍虎山，正一教的興盛之地，傳聞張道陵在得道之前是在四川青城山修道發(fā)的家，然後一路傳道傳到了江西境內(nèi)，若是按照他那個年代來算，此地也是楚國的境內(nèi)。

陳操一行乘坐水師戰(zhàn)船，攜帶了四天的罐頭，在餘干縣北十里的鄱陽湖岸邊登岸，然後帶著警衛(wèi)團和部分錦衣衛(wèi)跨上戰(zhàn)馬急行軍。

因爲手裡有魏國公簽署的公文，餘干知縣盛情款待了定武伯，還贈了不少的呈儀，使得陳操感嘆當兵打個仗都有油水可撈。

“這種風氣不好，”陳操騎在戰(zhàn)馬上，他的第一要務(wù)並不是在餘干縣停留，而是儘早前往貴溪。

貴溪縣的縣城只有正北處修建的略微成樣子，高也就是五米，其餘的城牆也就是象徵性修了一圈，最高的不過兩米，次的也就用木籬笆搭成了柵欄，下方堆了不少黃泥。

“貴溪知縣周成明，萬曆二十三年的同進士，最開始在廣西爲官，萬曆四十二年時調(diào)任的貴溪。”趙信騎在戰(zhàn)馬上給陳操背書。

“居然在一個地方待了這麼久？”陳操皺眉。

“伯爺有所不知，別看江西富饒，但有錢的也就是靠近鄱陽湖周邊好，但凡是有夷人聚居的地方，那些個文官都不願意來這裡當官，能推就推，那周成明在廣西那邊積累了經(jīng)驗，能處理夷人的關(guān)係，這邊才把他留任在此，不然的話，應(yīng)當早就調(diào)任了。”趙信繼續(xù)解釋。

“貪官？”

趙信搖搖頭：“不好說，就看貪的多少，貴溪這邊夷人太多，屬下覺得油水應(yīng)該不多。”

“進城看看百姓的生活就知道了。”

陳操話音剛落，前方探路的錦衣衛(wèi)快馬而來：“啓稟伯爺，貴溪縣中並無夷人。”

陳操策動繮繩，立刻拍馬朝著前方跑去。

“知縣周成明和廣信知府石貴被困在龍虎山上，廣信府境內(nèi)尚有衛(wèi)所兵千餘在府城，周遭各府援兵聽聞?wù)谮s來的路上。”

入得城中，因爲先前遭到夷人的洗劫，現(xiàn)在倖存的各家各戶正在收拾殘局，見得有朝廷兵馬入城，紛紛退在路旁邊躬身。

“大明定武伯，奉令前來平叛，貴溪城中可還有管事的官員？”趙信策馬前出，立身大喊道。

不時慌張的跑來一羣人，爲首的穿著墨色青袍官服，身上還帶著些泥灰，站在趙信馬前，躬身拱手行禮：“下官貴溪縣丞石全，見過上差大人。”

趙信撩開馬頭，然後露出陳操：“這位是定武伯，特來平叛。”

石全趕緊朝著陳操又行禮：“下官見過定武伯。”

陳操輕動戰(zhàn)馬，問道：“城中可還有其他官員？”

石全道：“尚有典使和十幾名衙役捕快，僅能維持治安。”

“城中還有多少百姓，被殺多少，仔細道來。”陳操又問。

石全再次拱手：“百姓尚有四五千人，傷者千餘，死者四百餘人，畬人洗劫了官庫，拿走了存糧，下官在此告罪，不能給大軍提供糧草。”

陳操上下打量了許久，見他辦事還算妥當，也就不想追究他的責任，於是揮手：“此番本伯前來帶了糧食，不需要你等出糧食出錢，縣令不在，你且安心在城中安置百姓，本伯且問你，畬人在何處？”

石全感恩戴德，城中即便是有錢有糧，他一個縣丞也沒有資格給陳操，得縣令說話，聽聞此處，趕忙道：“畬人圍困府尊與縣尊於龍虎山，張?zhí)鞄煹娜艘舱诟鞲笤ㄎ洳羰侨ゾ龋斠⌒闹斏餍！?

趙信冷聲道：“伯爺做事需要你插手？”

石全頓時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又趕緊告饒，陳操並不想與其一般見識，於是揮手：“差人引路，速速帶本伯去龍虎山。”

“伯爺，前面就是鷹潭坊，龍虎山到鷹潭鎮(zhèn)還有二十里路。”趙信與引路人在最前面，得知消息後趕緊來通知陳操。

“傳令下去，咱們在鷹潭鎮(zhèn)暫時休整，立刻派人去龍虎山下查探，然後派人與張?zhí)鞄熉?lián)絡(luò)。”

“是...”

..

鷹潭鎮(zhèn)在宋元之時也不過是鷹潭坊，到成祖皇帝時才叫做鷹潭鎮(zhèn)，鎮(zhèn)子不大不小，有戶八百，各少數(shù)民族聚居，以漢人爲主。

“貴溪被劫之後，鎮(zhèn)子沒有衙役，也沒有保長在，治安比較差，巡檢司的人早就跑了，”趙信在鎮(zhèn)中來回轉(zhuǎn)悠了一圈，纔到臨時指揮部給陳操彙報情況。

“讓黃得功和樓興業(yè)帶人四下檢查，切莫遺漏了畬人的奸細，還有，找當?shù)氐臐h人爲嚮導，指認那些作亂的畬人。”陳操認真的吩咐道，然後拿著當?shù)氐牡貓D仔細的看起來。

盧象升和孫傳庭二人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首戰(zhàn)試驗來試一試新軍的戰(zhàn)鬥力，警衛(wèi)團的訓練比其它各部還有強烈，自然不能丟了面子。

午時過後，趙信帶著一個道士打扮的漢子走進指揮部，然後道：“伯爺，這是龍虎山的道士，屬下在鎮(zhèn)子外尋得。”

陳操擡頭看著來人，標準的漢人長相，然後放鬆了警惕，詢問道：“山上情況如何？”

道士捏手掐訣行了個禮，然後道：“小道見過定武伯，山下有畬人四五百餘，剩下的都在蘆溪的山中寨子，府尊大人與縣尊大人尚在宮中，小道奉師命在山下等候援軍，好引路去救。”

陳操點點頭：“山上可有傷亡？”

道士拿著浮塵擺了個無量壽佛的禮，然後才道：“官軍頗有傷亡，我教於此千年，與當?shù)馗髯灏傩丈幸踩谇ⅲ钱屓艘膊辉蛭医讨饕猓皇亲屓藗餍乓h尊出面，此等....小道也說不清楚。”

龍虎山的威望在當?shù)厥呛芎玫模街械朗可踔習r常下山救濟百姓，畬族人也對他們比較尊敬，所以一直未曾打上山去，只是威逼他們將官府的人交出去。

陳操站起身，讓趙信派人先安置道士，然後看著盧象升和孫傳庭兩人：“二位參謀，此次事件，你們以爲該如何處置？”

孫傳庭道：“神宗皇帝時，平叛播州楊氏之亂，採取的是剿撫並用。”

盧象升也道：“但朝廷每次平叛夷人之亂，都是剿撫並用，然而每次都是要損失不少人馬和浪費錢財。”

陳操很認同兩人的說法：“你們說的很有道理，但即便是設(shè)立了宣慰司和宣撫司，那些人也是時常叛亂，雲(yún)南的列子就現(xiàn)成的擺在眼前，剿撫並用雖然好，但本伯以爲，朝廷每次的打擊力度並不大。”

盧象升輕微皺眉道：“伯爺有所不知，咱們朝廷的官軍裝備不甚太祖成祖時期精良，火器受潮嚴重，再加上那些個夷人每每都在大山之中，朝廷想要成功平叛，莫不都是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入伯爺所言，往往收效甚微，下官還是比較贊同伯爺?shù)囊庖姡驌袅Χ仁顷P(guān)鍵，而這個關(guān)鍵卻是在於夷人怕不怕咱們官軍。”

孫傳庭聽聞後也點頭：“騎兵在山地作戰(zhàn)效果差，且容易被夷人的竹箭當成活靶子，且這些夷人往往喜歡在箭頭或者刀刃之上擦拭毒液，楊氏之亂時，朝廷官軍不少都是死於後期毒發(fā)身亡，咱們新軍的軍服就是布衣所制，沒有盔甲防護，下官覺得甚是不妥。”

被孫傳庭這麼一講，陳操當下就明白了一個問題，但好在想到一件事情讓他覺得孫傳庭所言只是讓他虛驚一場：“你們倒是忘了一件事情，新軍裝備的燧發(fā)槍射程可在一百五十步，咱們即便是最好的硬弓射程也不過一百步，夷人手裡的竹箭你覺得能射多遠？”

孫傳庭恍然大悟，或許是自己都被自己給嚇住了，陳操卻又表揚了一番：“伯雅能想到這裡也是好的，本伯就怕你們臨陣輕敵，如此最容易失敗。”

盧象升又問：“龍虎山地形以高地爲主，我軍也得防範夷人以石塊進攻。”

“嗯，”陳操點頭：“本伯就怕他們弄到衛(wèi)所部隊的火//藥，若是以它製成炸//藥，炸塌了山石，對於咱們來說可是危險的。”

“伯爺...”黃得功和樓興業(yè)一起走進指揮部，黃得功道：“卑職與興業(yè)一起檢查四周，並未發(fā)現(xiàn)夷人的蹤跡，只是在越溪那邊的山林中有不少瑤人觀望。”

“不管他們，”陳操擺手：“派斥候查探畬人在山腳的具體位置，明日一早咱們出發(fā)。”

“是...”

兩人離開，陳操轉(zhuǎn)身看著孫傳庭二人：“你們可有破敵之策？”

孫傳庭皺著眉頭思考，盧象升則仔細的看著龍虎山的地圖，良久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道：“三面合圍，分爲破之...”

孫傳庭仔細解釋道：“畬人滿打滿算五百人齊聚山下，但他們卻不會咱們漢人的軍法和戰(zhàn)術(shù)，想來都是羣起進攻，戰(zhàn)術(shù)老套，這樣做也方便咱們打擊。”

“那依你們所見，具體該如何佈置？”陳操走近沙盤，看著二人。

孫傳庭則將紅旗插在山腳：“以黃得功和樓興業(yè)二人分別率領(lǐng)一個營的兵力左右包抄，可從右翼放開一個缺口，讓畬人突圍，爾後讓建鬥自領(lǐng)一個營從正中突擊，以著咱們這一千八百人的火力，此等區(qū)區(qū)五百畬人，當不在話下，伯爺只需坐鎮(zhèn)中央觀看成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