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前,當趙雲(yún)與嶽瑤二人終在那宮門處,望見嬴衝的身影時,也發(fā)現(xiàn)那四皇子汝國公嬴仇萬。二人似在爭執(zhí)著什麼,直到半刻之後,嬴仇萬面上滿含不悅的向嬴衝告辭離去。
嬴衝矗立原地,眼神無奈的看著嬴仇萬的背影,良久之後,才走向了自家的車隊。
“殿下!”
趙雲(yún)有些擔憂的看著嬴衝的臉,發(fā)現(xiàn)這位的神情很不好看,似是心情不佳。
“方纔那是?”
他是初來秦境,並不認得那嬴仇萬的形貌。只從其衣飾看來,當是一位近支皇室無疑,且受封了國公爵位。
如此一來,這位的身份呼之欲出,就不知是當朝哪位皇子?
“是四皇子嬴仇萬!”
嬴衝大袖一揮,氣哼哼的說著:“他腦袋裡面全是木頭疙瘩,懶得理他。”
剛纔嬴仇萬質(zhì)問他爲何要反對裴矩入政事堂,是否心存私意,以私怨而廢公務?
然後又說那‘青苗法’,問他爲何不肯支持?問他可知,如今的大好局面,可能就此敗壞。然後無論贏衝怎麼解釋都沒用,比那拗相公王安石都固執(zhí)。
嬴衝卻也是執(zhí)拗的性子,換在以往還可能用更柔和的手段來化解。可如今卻是忍不下,與嬴仇萬爭辯了小半天,結果誰都說服不了誰。
最後還是因嬴仇萬有公務在身,不得不先行離去,才使二人的爭執(zhí)告一段落。
“是汝國公?”
趙雲(yún)一陣愣神,隨後就又若有所思道:“我聽說汝國公在民間風評很好。”
他在入秦之前,曾仔細打聽過這位‘主公’的爲人。少年時胡作非爲,惡行昭彰,欺男霸女,是出了名的惡霸紈絝。而成年之後,則是權傾朝野,被人呼爲權奸。
這樣的人物,趙雲(yún)無論如何都不會入其幕府的。可先有恩師童淵力薦,後有好友的勸說,讓他親眼去看看,忽視掉那些人云亦云的假象,去觸摸真實。
秦武安王嬴衝先平匈奴,使北地百姓免去兵災;咸陽變亂時又臨危受命,整肅朝堂,平定了雍秦叛軍。這二件事,無不有功於國。
之後那位秦帝,也是在其鼎力支持下,才能在秦境之內(nèi),力推變法。
秦帝及其諸多親近朝臣,在關東六國中風評不佳。說是大秦自天聖帝登基以來,禮樂崩壞,使秦民水深火熱。
可當他走入到秦境之內(nèi)時,卻發(fā)現(xiàn)這關外之民,並不似別人所說的困苦。反而是安居樂業(yè),氣氛欣欣向榮。
尤其是北地,武陽郡附近的那一帶,那裡完全不像是才經(jīng)歷戰(zhàn)亂的模樣。新建的解縣城繁華仿如都城,河道中無數(shù)的來往商船,而郊外則阡陌成羣。看得出來,那裡的民衆(zhòng)生活很好,只是因缺少積累,故而不算富裕。
隨後他又知道了,儘管嬴衝本人的名聲不佳,被許多人詆譭。可他的諸多羽翼朋黨,都是清廉有能的官員,無論在地方還是在朝中,都極具名望,少有貪贓枉法之事。
再進入朝中之後,他又得知這位武安王,與王安石,寇準,二皇子嬴天佑,四皇子嬴仇萬等人爲友。而這幾位,都是衆(zhòng)人公認的正人君子,深受百姓愛戴。
所以當聽聞與嬴衝爭吵的對象,正是那位鐵面無私的皇子時,讓他嚇了一跳。
“他確是朝中難得君子,如今陛下膝前的幾位,本王也就只看得上他了。”
可嬴衝隨即就語氣一轉(zhuǎn):“可有時候,不是心腸好,就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趙師弟以前難道沒經(jīng)歷過麼?一片好心,卻反而壞了事?”
趙雲(yún)聽不太懂,不過卻若有所思。以前他確實經(jīng)歷過類似的事情,那是家鄉(xiāng)中,一位與他惺惺相惜的草莽豪傑。那人每每選那些風評惡劣的富人打劫。然後將劫來的錢財散於貧民。
而最終發(fā)生的一切,卻令他的好友心灰意冷。家鄉(xiāng)的窮苦之民,並未變得更富有,反而越發(fā)的困苦,甚至遭遇滅頂之災。
而嬴衝此時也不樂談嬴仇萬,轉(zhuǎn)而詢問道:“不知趙師弟,可已想好了?到底是入我武安王府爲供奉客卿,還是由我薦你入軍中?其實以本王之見,趙師弟最好還是先從我的親衛(wèi)營旅帥做起。你的兵法很一般,在戰(zhàn)場上會害死人的。童師伯他就是誤人子弟,根本不會教人,一個好苗子就這麼給毀了。不如在本王身邊學個三五年,以後即便不能成一方名將,也至少能夠獨當一面。”
旁邊的嶽瑤聞言不由一樂,脣角剛往上挑,就又強行忍住,維持著漠無表情的模樣。
趙雲(yún)則面色微苦,他還是有些受不了,這位武安王的‘直言不諱’。不過比初見時好,那時嬴衝就指著他鼻子,說他就只有做打手的命。
且對方說的也不算錯,到了武安王府之後,他才知自己確實是被師尊坑了,近日被武安王旗下的衆(zhòng)將,打擊到毫無信心。
此外他也已初步適應了嬴衝的風格,並不像當初那麼難受,當下是深深一拜:“雲(yún)願從殿下之命!其實並無需旅帥,殿下不如先給雲(yún)一個隊正職,讓雲(yún)從頭開始。”
嬴衝聞言,不禁微樂,心想這位倒還有自知之明,從隊正開始,確實是最適合他不過了。這人的用兵天賦。其實真的不錯,至少比秦瓊與許褚二人強多了,可其兵法,卻需從頭開始不可。
不過他欣慰之餘,卻又冷笑著訓斥:“隊正?你是想要將童淵伯父引來,然後扒了本王的皮?”
——這可是童淵最喜愛的一個徒弟,真要去當一個隊正。那位伯父扒皮或者不會,卻必定會跑到咸陽內(nèi),與他好好理論一番。
趙雲(yún)聞言無奈,感覺此時自己說什麼都不好,乾脆默默無言,心想就隨這位的意思好了,反正無論怎樣都無所謂。只那兵法一道,自己確實要痛下苦功不可。
而這時嬴衝,又看嶽瑤:“你這苦大仇深的模樣,究竟要擺給誰看?魏無忌他又不在這裡!”
那嶽瑤淡淡掃了他一眼,隨後就當是沒聽見,臉色冷漠如故。
三年前嵩山之戰(zhàn),她被這位武安王擒拿。之後這位不但爲她療治了傷勢,更遣其臂膀孔殤,花了數(shù)月時間爲她化解神禁,得以脫離信陵王魏無忌的控制。
這使她感激不已,自願爲武安王府效力,成爲武安王妃的侍衛(wèi)總管。
——這一是爲報恩,二則是對這位殿下心存期冀。日後能斬魏無忌者,必爲秦武安王無疑。
哪怕幾年來,這位殿下一直瘋瘋癲癲,她也甘願忍受。是因從王妃處,知曉這位的功體有異,情形特殊。總而言之,不與他計較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