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楊玄囂重重墜落在地。那竟會是一座如置身星空一般的美麗洞天。從腳下地板到四周石壁皆是用毫無雜色的墨玉鋪就修葺,這本已需要耗費不可想象的人力物力。而那些墨玉磚石之間,那些熠熠生輝的碩大夜明珠則更是讓人歎爲觀止!那些最小也能與成年人拳頭相當的夜明珠,精密地按照周天星斗排布。那光輝之璀璨,銀河星海也不過如此。
只是,即便置身在這樣一番奇幻情景之中,楊玄囂的注意卻被另一樣東西死死吸引著!那是一頭高約十丈長達百丈的巨大金龍,以騰雲駕霧的姿態昂首傲立在這洞天正中。其態威嚴無匹,其貌栩栩如生,哪怕用巧奪天工這四個字來形容都是過猶不及的。
“若微!宋若薇!”楊玄囂重重甩了甩腦袋,將視線強行拉回,並向四周奮力呼喊起來。
當然沒有迴應。
楊玄囂雙拳緊緊握起,雙腿猛然蹬地,沒有絲毫猶豫地就朝著那金龍的頭顱飛竄了過去。
就在他行將一拳砸中龍首的瞬間,一道金色刀氣忽然凌空劈來,不偏不倚正擋在了楊玄囂的拳頭之前。那隻不過是相當於金丹境界中前期的刀氣,對楊玄囂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拳勁所到之處,刀氣無不潰散。
但就在下一瞬間,金刀本尊和揮刀之人一起殺到!只聽“鐺”的一聲如金鐵對撞,那金刀正正劈中了楊玄囂的拳頭。竟然將他整個人砸落回了地面。當然,揮刀之人也並不輕鬆,由單手握刀迅速改爲雙手,仍然未能止住金刀向後倒飛的巨大慣性,整個人都被拉扯地倒飛出了老遠,纔算是在空中穩住了身形。
“秦三!”楊玄囂只一眼便認出了那人,第一時間便死死頂住了對方的雙眼。在以前,那雙不算大,卻格外乾淨的眸子,總會在不經意間就出賣了少年的心思。
只是記憶中的黑瘦少年,早已不復當年。
“師兄。”秦三提刀而來,穩穩落在楊玄囂身前不遠處,如今的他比楊玄囂還要稍稍高出了一截,身子也要更加壯實。那一雙眸子當然沒有長大多少,但無疑成熟了很多很多,那其中再也找不出絲毫的懵懂與稚嫩,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種如磐石般堅毅的神情。再想從中看出他的心思,已再不可能。
“若微在哪?”楊玄囂渾身殺氣絲毫不加掩飾,語氣更是冷至冰點,一雙拳頭也已捏得咯咯作響。之所以沒有立刻就繼續猛攻是因爲方纔一刀,秦三用的是刀背。
秦三搖了搖頭,竟一語不發。
“別逼我動手!”楊玄囂緩緩朝前逼近了一步。
而就在這一步之間,從那金龍身後忽然接二連三飛出了十餘道身影。以玉無疆爲首,齊齊衝到了秦三身後。顯然所有矛頭都指向了楊玄囂,只一瞬間便已成劍拔弩張之勢!
到此時,秦三才緩緩開口,沉聲道:“師兄,請回去吧。這裡的事情都交給我。”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要與我掰一掰腕子嗎?”楊玄囂冷冷掃視著秦三身後那一羣身披黑色斗篷不已真面目示人的傢伙,森然道:“今天我不僅僅要帶走若微!還要你爲你所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秦三尚未開口,反倒是玉無疆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一條手臂,陰聲冷語道:“就憑你也想和陛下一較高低?簡直滑稽!陛下是念及舊情,才放你一條生路,你若還不回頭,便只有死路一條!”
“誰讓他死,我就讓誰先死!”這時一道白雷劍氣奔騰而至,在楊玄囂右後側三步距離處落穩。雷光漸散,南宮樓汜橫劍身前。臉上雖無明顯表情,但一身磅礴戰意卻在不斷升溫。
緊隨其後,翼東牢和妖僧娑什也飛落到了楊玄囂身後。這二人雖未見得會保護楊玄囂,但好在此一時,面對那些更加不容迴避的敵人,他們暫時還可以站在同一陣線,將槍口一致對外。
“呵呵……”兩大雷劫境界的高手加入,看起來形式驟然顛倒,但玉無疆卻擡起一手掩在嘴邊,發出了那風鈴般的清脆笑聲,像是心情大好一般,淡淡說道:“若哀家沒有猜錯,娑什大師此次想必是爲了那一朵血靈神蓮而來,烈天神獅翼東牢前輩則是爲了妖族聖物青龍驪珠!”
翼東牢和妖僧娑什聞言雖未曾言語,但臉上皆有神色波動。
玉無疆稍等了片刻,又故作誠懇地說道:“只要二位可以即刻離開,那兩件至寶哀家將會雙手奉上!”
妖僧娑什聞言大喜,興奮道:“竟有此等好事,那自然皆大歡喜!皇后若真能送我那血靈神蓮,娑什扭頭便走絕無二話!日後若有緣再見,亦必將以禮相待!”
玉無疆輕輕一笑,擡手示意,身後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護衛便緩緩走向了妖僧娑什。並從那厚實的斗篷下遞出了一隻紫金鉢,毫無留戀地遞給了妖僧娑什。後者端著那紫金鉢細細查探了片刻,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扭頭便走,就連拱手告別都欠奉。
“娑什大師已走,翼前輩想必也做好決定了吧?”玉無疆臉上笑意愈濃,正要擡手示意。
翼東牢卻沉沉搖頭道:“此事我已做不得主。”
“難道是哀家聽錯了嗎?烈天神獅的威名便是放眼整個人界都是如雷貫耳的存在,這天下還有你做不得主的事情?”
翼東牢保持著對樑寶妝的尊重,但自身傲氣卻絲毫不減。一股子深沉的積威由那雙巨目中射出,強硬地迴應著玉無疆的挑釁。
“我最後問一遍,若微在哪?”也就這幾句話的功夫,楊玄囂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秦三搖了搖頭,緩緩蹙眉,似是十分認真地問道:“師兄與我非戰不可?”
“非戰不可!”這時,一個惱怒至極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樑寶妝御劍,帶著陸無雙匆匆趕到,指著秦三便怒罵起來:“你這喪心病狂的瘋子!你怎麼能對無雙下如此毒手!你怎麼能狠得下心殺死若微!我樑寶妝不報此仇,誓不爲人!今日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三聞聲望去,任他此時心性堅如磐石,但眼中仍是飛快地抹過了一絲哀愁。
“你保護無雙!這畜生交給我!”楊玄囂聞言並未回頭,只決絕無比的喝止了樑寶妝。自己則如奔雷一般猛衝而上,右臂毫無保留的往身後全力繃緊,右拳攥起了全身所有的氣力,直指秦三的面門而去!
秦三擡手揮退衆人,並未迎敵猛衝,只是雙手捉刀橫於身前。
下一瞬,楊玄囂驟然殺到,一拳擊出,於此同時,秦三也猛然揮刀,一記橫掃千軍斬出。二者再度對撞一處,竟然如同隕星墜地,轟然炸響!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僅以蠻力對蠻力,卻盪開了一場更爲激烈的軒然大波。勁風勁呼嘯奔騰,往四周衝擊開來。周圍衆人雖已退開很遠,仍然不得不抽身再退,以避免被餘波殃及。
而撞擊核心處的二人則再次以勢均力敵的結果雙雙倒飛出去。但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又重新廝殺到了一處。既然角力難分伯仲,二人皆是心照不宣地開始了近身火拼,要以技巧招式再分高低。一時間刀光拳影開始如疾風驟雨一般交織錯落起來,那恐怖的力量每一擊都蘊含著相當於元嬰境界巔峰煉器士的攻擊,那詭異的速度更是已經完全超越了尋常煉器士神識所能跟上的範疇。
在場衆人之中,除了翼東牢和那一羣護衛中的一兩個人之外,再也沒人能捕捉到楊玄囂和秦三的動作。就連神遊境界的南宮樓汜都看不真切,只能依靠靈力加持神識,再能在腦海中模模糊糊地判斷著戰局形式的變化。
衆人只覺得那場戰鬥激烈無比,卻不料身處其中的兩人皆都還有餘力說話交談。
“你只用刀背是什麼意思!”楊玄囂左拳揮出,狠狠砸在金刀噬魂的刀背,將刀上的力量卸去,左拳下沉,腰腹扭送朝上甩出一記勾拳。
秦三刀式已頹,本該撤步躲閃,可他卻偏偏不動如山,已小腹硬生生的吃下一記勾拳。也就在這一瞬之間,楊玄囂左臂上勾未收回,左肋空門大開。很顯然秦三等的就是這一下,猛然抽刀回斬,一刀斬在楊玄囂腰間,竟將他砍得橫飛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當然,秦三這一刀用的依舊是刀背。
楊玄囂才一倒地又猛然站起,狠狠一抹嘴角溢出的鮮血,便再度揮拳急衝而上。眨眼便又殺到了秦三面前,厲聲道:“爲什麼用刀背?你給我把刀轉過來!” щщщ?тTk an?¢O
“師兄曾說過,同門如手足,一上清涼山我們便是一家人。秦三的刀鋒永遠不會朝向家人。”秦三淡淡說了一句,胸口又狠狠捱了一拳。但手中金刀也在幾乎相同的瞬間斬出一記橫撩,再度將楊玄囂抽得橫飛而出。
楊玄囂緩緩站起,這一次他不再進攻,只扭頭將口中淤血啐到地上。隨後又再一次靜靜注視著秦三的雙眼,沉聲質問道:“既然是這樣,你爲什麼要把無雙害成那樣?又爲什麼要殺死若微!”
“師兄雖然這麼問了,但你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是相信我的吧?如若不然又怎會拳拳留力?”秦三極爲罕見地嘆息了一聲,神色黯然道:“儘管如此,這一次,我也勢必將會忤逆師兄的意思。因爲除非我死,再也沒有其他退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