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名爲君如茶社的茶樓內(nèi)，紀寧跟秦圓圓進入到雅間，剛坐下來，秦圓圓便點了香茗，又親自爲紀寧斟上。

紀寧道：“秦當家的客氣了。”

“紀解元說的哪裡話，您現(xiàn)在身爲舉人公，又是來京城趕考，若是能中進士，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妾身不過是一介商賈，能跟紀解元坐下來喝茶，那也是三生之榮幸，紀公子，請！”秦圓圓對紀寧很是推崇，對紀寧的態(tài)度也是極爲恭敬的。

這倒讓紀寧有些不好意思。

但紀寧也知道，這時代的商人社會地位是很低的，像秦圓圓這樣的商賈，屬於士農(nóng)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商人，就算是她手底下的那些手工匠，社會地位也比她高，這怎能讓秦圓圓服氣？

有錢，但沒地位，這也是這時代的一個悖論，而有權(quán)力的人通常又缺少錢財，所以從政的人也會跟經(jīng)商的人同流合污，把商人的錢變成自己的，再給予商人一定的社會地位。

紀寧道：“秦當家的往京城來，是爲做生意？”

“妾身說不是，紀解元一定不肯相信嘍？”秦圓圓說了一句，語氣中仍舊帶著些許的恭維，道，“其實妾身到京城來，也是希望能早些見到紀解元，曾去信一封，試圖跟紀解元取得聯(lián)繫，但也知道紀解元如今趕考學業(yè)壓力很大，便不敢登門拜訪，也是希望能在春闈之後再與紀解元見面，也希望紀解元能在杏榜高中！”

紀寧搖頭道：“秦當家的擡舉了，科舉之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在下可沒有能一榜中進士的決心！”

秦圓圓微笑道：“妾身相信紀解元可以做到！”

紀寧被秦圓圓恭維一通，很多話本想說，也不好意思說明了，其實紀寧對秦圓圓的態(tài)度，跟他對靜萱的態(tài)度是一樣的，無論你秦圓圓有什麼麻煩，都是要等會試結(jié)束之後再說，他不想因此而分心，但秦圓圓明顯就想利用紀寧的地位做文章，怎麼說紀寧也是在她的“賞識”之下一步步崛起的，她的態(tài)度，好似是有資格來分享紀寧成功的果實。

“秦當家的，眼看已經(jīng)到了年關，馬上要到新春佳節(jié)，不知秦當家的如今落榻在何處？”紀寧問道。

秦圓圓道：“怎麼，紀解元也有閒暇登門拜訪嗎？妾身如今寄宿在京城的金陵會館之內(nèi)，那裡有南來北往的客商，平日裡談生意也會方便一些，今日本來出來是要見幾位客人，商談的是明年粟米的生意，未曾想遇到一點麻煩，妾身很信奉冥冥中自有天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剛遇到一點麻煩，就遇到了紀解元，既是巧合，也是緣分，也是妾身有福氣！”

紀寧心想：“遇到我就算有福氣，你這恭維話要說到何時？我明知道你跟朝中的某派權(quán)貴有聯(lián)絡，卻不知是太子，又或者是五皇子，或者是文仁公主，你現(xiàn)在來跟我說這些，莫不是想來當說客，最後將我遊說幫你？”

紀寧道：“那秦當家的，除了做生意，到京城來還有何目的？”

“就只是做生意，順帶……還有一點私事。”秦圓圓似乎並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白，“妾身在京城，曾經(jīng)有幾位故友，他們在朝中有一定的勢力，妾身本指望利用他們的力量，才爲妾身謀求權(quán)力上的某些庇護，讓妾身可以把生意做到京城來，可到了京城才現(xiàn)，這些故友要麼已經(jīng)倒臺，要麼如今已不能成就大事，所以妾身心中也很矛盾，今日也是想問詢一下紀解元，妾身應該如此做纔好！”

話是暗示，但紀寧聽來已經(jīng)很明白了。

秦圓圓這是不想再爲故主做事，想另投他人門下，但苦於沒有門路，現(xiàn)在正在想辦法脫身。

紀寧思索了半晌後，問道：“那秦當家，現(xiàn)在應該是不便回金陵城吧？”

“嗯，正是！”秦圓圓點頭。

“那秦當家的要留在京城，還要得到權(quán)力上的某些庇護，是否意味著，秦當家的應該多展幾個‘故友’呢？”紀寧諱莫如深一笑，問道。

秦圓圓好奇打量著紀寧，眼睛突然一瞇，問道：“那紀解元認爲何人合適呢？”

紀寧沒想到秦圓圓會來問自己關於投身到誰麾下的問題，紀寧道：“在下對於秦當家的故友一無所知，又如何對秦當家的做出指點呢？”

紀寧的意思很明顯，我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還想讓我?guī)湍悖闶怯X得我有多麼的神通廣大，可以對你做出合理的規(guī)劃？

秦圓圓想了想，似乎也覺得這麼做對紀寧有些爲難了，她思索半晌後說道：“紀解元，妾身的這些故友，曾跟皇宮中的貴人有所聯(lián)繫，您認爲妾身有必要再跟他們有何牽扯嗎？”

紀寧暗忖：“皇宮中的貴人，可以有兩層含義，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妃嬪。如今在皇宮中最得寵的，莫過於五皇子的母親李貴妃，如果秦圓圓所指的是五皇子，那這說明五皇子在皇儲爭奪上有麻煩了，或許是太子最近沉迷於酒色，其實是在暗中部署，試圖將五皇子一黨全面剷除，也有可能跟惠王和崇王對皇位的覬覦有關！”

或許秦圓圓只是一句試探性的語言，就讓紀寧產(chǎn)生了那麼多的聯(lián)想，如果秦圓圓知道自己一句話會暴露這麼多信息，她肯定會將這句話斟酌之後再斟酌。

“秦當家的，如今形勢未定，如果貿(mào)然找到另棲它木，或許會對你將來的處境有所不利，且還不若暫時安於現(xiàn)狀，但可以虛以委蛇，只待時機成熟之後，再行考慮轉(zhuǎn)投！”紀寧道。

秦圓圓對紀寧的回答，顯然有些失望，她搖頭道：“紀解元可有考慮過如此的後果？”

“秦當家的是說兔死狗烹，又或者是爲他人所當?shù)溃瑢εf勢力的打壓？秦當家的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按照如今的形勢，天子一息尚存，朝中上下仍舊很穩(wěn)固，就算是某人當?shù)溃彩乔蠓€(wěn)，又如何能展開對對舊勢力的清洗？反而那時會讓秦當家有更多的選擇，秦當家的以爲呢？”紀寧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