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聲音越來越大，情勢危急，沈若凡深吸一口，低頭一鑽——

猛地鑽進了牀底，好吧，他沒進浴桶當(dāng)中，雖然進去的話，百分百可以逃過一劫，周若眉不會冒著清白不保的風(fēng)險將他的下落說出，若是說出被人現(xiàn)周家大小姐與一小賊共浴於一桶內(nèi)，周若眉日後也見不得人了。

但做人不能卑鄙這種地步。

這是明末的架空歷史，不是現(xiàn)代，清白二字是一把束縛了不知多少女性的枷鎖。

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

江湖兒女或許沒這麼在乎，但到底是清白的黃花閨女，闖進浴桶之中，跟人肌膚相親，赤身相見，這在古代和QJ已經(jīng)沒什麼區(qū)別。

這是一輩子的事情，要是周若眉真想不開，自盡了怎麼辦？

雖然這只是遊戲世界，周若眉也不過是一個高級npc，但這過於逼真的情況讓沈若凡不能簡單地把這些人當(dāng)成編碼遊戲程序，也不能一切以自我爲(wèi)中心，說是爲(wèi)了自己利益，壞了別人清白，心中毫無愧疚，理所當(dāng)然一般的決絕。

所以在這時刻，沈若凡選擇鑽進牀底，若真的被發(fā)現(xiàn)，那也就只能交出自己的“第一次”。

索性不過掉級，不登遊戲。

人格不值錢，良知不值錢，所以沈若凡都沒有拿出去賣。

看著沈若凡的動作，周若眉眼中略微閃過一絲詫異，房門卻已經(jīng)再次被推了開來，當(dāng)下顧不得沈若凡，嬌惱道：“全都出去。”

“哦。”

周懷泰聽著水聲哪裡還不知道自己姐姐現(xiàn)在在做什麼，連忙轉(zhuǎn)身，有個護衛(wèi)轉(zhuǎn)的慢了，周懷泰不假思索地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大罵道：“還不快給我滾，誰敢多看的，全部挖眼睛。”

罵罵咧咧的，周懷泰一腳一個將人踹開，然後目光在房間裡掃了眼，沒有看見沈若凡身影，心想周若眉沒有危險，才又把門給關(guān)上。

退出房間之後，周懷泰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虛汗，暗道一聲僥倖，幸虧是自己先進去，要是讓別人看見了些什麼不該看的，就算是把他眼睛挖了，也彌補不了姐姐的損失啊。

“走，繼續(xù)抓人去。”

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浴桶當(dāng)中的周若眉鬆了口氣，整個人軟在浴桶當(dāng)中，如果這裡的事情捅出去的話，她真的無顏見人了。

趴在牀底下的沈若凡也大大地鬆了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就要從牀底爬出去，卻傳來周若眉的帶著三分嬌羞七分惱怒的喝聲“在裡面不準(zhǔn)動。”

接著便是一陣疏疏落落的穿衣聲音，沈若凡一驚，不敢出去，隨即又驚覺，我爲(wèi)什麼要這麼聽話啊？

雖然剛纔她沒舉報我，可是周若眉是不二莊主人，而自己是賊，剛纔她在浴桶裡面拿自己沒辦法，現(xiàn)在她出來了，自己還有救嗎？

想到這裡，沈若凡就想出來，可聽到外面疏疏落落的穿衣聲，卻又不敢冒頭，要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怎麼辦？

心下無奈，只好徹底趴在牀底下，不過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趴在周若眉的牀下，感覺都是香的。

不算寒的房間的話，這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進別人的閨房來著。

等了一會兒的時間之後，周若眉的聲音才又傳來“出來。”

這時候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羞澀惱怒，已然恢復(fù)成了平日不二莊大小姐的端莊大方。

沈若凡也是這纔敢冒頭，擡頭看著，周若眉已經(jīng)穿戴整齊，一身如碧波般的淡綠色衣裙，漆黑如墨的三千青絲如瀑布般落下，垂至纖腰間，方纔沐浴，妝容上未施粉黛，卻如出水芙蓉清雅。

只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沈若凡總是想到剛纔周若眉在浴桶裡面什麼都沒穿的樣子，只不過當(dāng)時水深，而且上面還有花瓣，沈若凡也只看了肩頭而已。

感受著沈若凡的目光，周若眉嬌豔的面龐不禁攀上一絲羞意，帶著分羞惱的冷哼了聲。

沈若凡連忙清醒過來，當(dāng)即向周若眉做了個長揖，一躬到底，“方纔失禮，希望小姐海涵，多謝小姐沒有說出在下下落。”

周若眉遲遲沒有答話，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沈若凡幾眼才道：“曾阿牛，新來的一批家丁。”

“是。”聽到曾阿牛這個名字，沈若凡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夜間行動，本該是穿著夜行衣才合適，一來黑夜之中視線昏暗，穿著夜行衣就像是變色龍隱藏環(huán)境一般，二來遮掩相貌，裝扮，但這次沈若凡莫說沒穿夜行衣，就連面巾和頭巾也統(tǒng)統(tǒng)沒有帶，僅僅只是將靴子裡面的兩塊鉛板給拿出來了而已。

因爲(wèi)家丁的身份本就是個不錯的掩飾，穿夜行衣，實在太此地?zé)o銀三百兩。

所以現(xiàn)在周若眉沒花多少功夫就認(rèn)出了沈若凡，不過沈若凡心中也在驚訝周若眉的記憶，當(dāng)時考覈的時候，他不過是衆(zhòng)多人當(dāng)中的一個，周若眉堂堂一個大小姐竟然能記得分毫不差。

“看來當(dāng)時我是看走眼，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你，入門無聲，你的輕功不錯，當(dāng)時摔倒卻又不像假裝，應(yīng)當(dāng)是在鞋底裝了鉛板。”周若眉狐疑地看了沈若凡一眼，語氣卻是肯定的。

沈若凡尷尬的笑了笑，當(dāng)時能進來全是僥倖來著。

“你來不二莊是爲(wèi)什麼？”周若眉繼續(xù)問道。

“藏頭露尾，改名換姓地進來，自然是做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沈若凡道。

“你倒是乾脆，只是敢進我不二莊偷雞摸狗的人不多。你呼吸之間間隙不短，說明你內(nèi)力不高，但你能一路在懷泰手裡逃到這邊來，說明你輕功很好。人年輕、膽子大、輕功好、武功差，經(jīng)驗也一般，不是在江湖之中混了許久的無名之輩，而該是初出茅廬的。最近江南，唯一有些意思的事情，就是一個不知名的風(fēng)盜偷了盜王蕭如風(fēng)的目標(biāo)和六扇門宋青瑤看守的東西，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你吧。”周若眉輕輕一笑。

沈若凡又是訕訕一笑默認(rèn)下來，心道果然聰明女人不可愛，隻言片語就猜出自己身份。

“大小姐聰慧，不過風(fēng)盜的名頭不過是被人吹捧出來，在下現(xiàn)今不過還是一小盜耳。今日承蒙小姐之恩，日後絕不來不二莊做雞鳴狗盜之事，就此別過。”沈若凡道，就欲離開。

“等一下，你現(xiàn)在未必出的去。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現(xiàn)在想必整個莊園已經(jīng)禁嚴(yán)，你想要出去難於登天。”周若眉道。

沈若凡那臉色一變，的確現(xiàn)在在周若眉房間裡面還好，可要是出去的話，十有八九要被抓起來。

“你要出去難，但進來容易。能潛進不二莊，連破六道防線，雖然你內(nèi)功尚淺，但也絕非常人可比。雞鳴狗盜到底不齒於人，你一身本事若是白白埋沒豈不可惜，入我不二莊，我保你爲(wèi)不二莊弟子，如何？”周若眉道。

“叮咚，不二莊周若眉向你勢力邀請，是否要加入不二莊？”

久違的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沈若凡未曾想到周若眉不但不計較他偷盜的事情，反而是想招他入不二莊。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這很好，有不二莊作依託，便有了門派底蘊，日後學(xué)武也簡單許多，有了經(jīng)驗，更加方便偷盜混元一氣功。

但和假扮家丁不同，假扮家丁純粹就是欺騙，但那是利益欺騙，不存在絲毫的背叛信任之說，可如今周若眉誠心開口，他若再偷，便是他背信。

沈若凡這輩子最討厭地就是一個欠字，不喜歡別人欠他的，更不喜歡欠別人。

尤其是信任的背叛。

“小姐好意，在下心領(lǐng)，但在下還是喜歡無拘無束地生活，天地爲(wèi)家，不適合呆在一個地方。”沈若凡微微笑道，選擇了否。

“人各有志，既然你不選留下，我也不勉強你。等一會兒，你跟我出去，你這身打扮，又有我，沒人會管你的。”周若眉也不強人所難。

“多謝小姐。”沈若凡由衷感激道，第一次可以留下，不用死了。

“不用謝，雖然雞鳴狗盜不算什麼好的，但我看你目光澄澈，眉宇間隱約一股正氣，不是惡人，而且雖然禍因是你，但你鑽進牀底下，也算是幫了我個忙，所以帶你出去也不算什麼。”周若眉道。

“我臉上還有正氣嗎？”沈若凡莫名道，這是一臉“好人臉”，還是“要被髮好人卡的臉”。

“有，相由心生，眉宇之間的微動，目光的變化都是，雖然是同一張臉，可一顆心卻能決定不同的相。”周若眉輕輕笑道。

“好玄乎，請恕在下學(xué)識有限。”沈若凡道，奇門八卦，面相之說，他只知道八卦是什麼，乾坤震坎兌巽艮離，可是他連八卦的正確排列都不會，更別說卦象之類的。

“相遇即是有緣，我給你算一卦好了。”周若眉道。

“算卦？”沈若凡一愣，沒看出來，周若眉這樣的端莊千金竟然會算卦這麼不靠譜的事情。

目光一動，看著一邊桌子上擺放著算卦工具，沈若凡心道還真是，又想到一些關(guān)於算卦的傳聞，據(jù)說古人占卜天命的時候，都是需要焚香沐浴，這倒是解釋了爲(wèi)什麼，周若眉會洗澡。

看到沈若凡表情，周若眉也大致猜到沈若凡的想法，面上不禁一羞，不過卻也是事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