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睿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我剛纔有聽錯嗎？上書陛下？
開玩笑吧，我父皇知道我逃跑的事情，不把我吊起來打就不錯了？還讓我留在這裡？
“沈老先生……”
朱睿一臉微笑還想說上幾句，就先被沈允全打斷，一臉鄭重道：“這是老臣最後的底線，希望太子不要逼臣，否則休怪老臣以下犯上，今日就把太子帶回去。”
朱睿瞪大眼睛，一臉無奈，他知道沈允全真敢，而且就算把自己打了，只要打的不是太狠，不留下後遺癥，自己父皇也不會說什麼。
一來自己有錯，二來人家世代忠良，功在社稷，三來還是個老人，大明尚老，對一個老人不能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最後朱睿還是看向了沈若凡，師兄。
沈若凡接收到了眼神，但這次他沒有說話，師弟，師兄也自身難保了，很明顯這已經是沈老爺子的底線了，如果再說下去，我就要被拉過去坐牢啦。
雖然按理來說清風山莊管不住自己，可誰知道沈允全有沒有什麼厲害招數，這位可是第一個發了全服公告的人。
所以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沈若凡只能讓朱睿自求多福，給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朱睿喪氣，想了想，又看向周懷泰，這已經是病急亂投醫，沒有人可以求助了。
接收到朱睿的求助，周懷泰也不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忽視這個剛交的好朋友，猛地一咬牙，上前道：“沈老先生，懷泰乃是晚輩，本不該多言，但太子爲我友，所以還是開口要說，如有不當之處，希望沈老先生見諒。”
“說吧。”
面對周懷泰，沈允全倒沒有再冷著臉，舒緩臉色道，說到底這件事情他根本就是個無辜被牽連的池魚，因爲自己白白在一邊站了半天，他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看見這一幕，朱睿目光一亮，還有轉機呀！
“我雖然不怎麼讀書，但我也知道，天下讀書人讀好了都是一窩蜂地朝京城涌去，求個金榜題名，所以天下最好地讀書人都在京城，雖然江南讀書人也不少，還有許多當官退休的老頭……先生，但還是不如京城的，所以讓太子來江南讀書，看著都有些……”說來也是怪，周懷泰素來膽大包天，但在沈允全面前卻像是個乖乖學生。
不過周懷泰剩下來的話不說，沈允全也明白，的確，說是來讀書，可貌似江南還不及京城呢！
朱睿眼巴巴地看著沈允全，您看是不是，可以改一改呀？
“不可，體察民情爲主，至於所學不足爲重。”沈允全還是搖了搖頭。
周懷泰一喪氣，然後又看向沈若凡，沈若凡面色不動，內心氣得想要打人，你們兩個就是麻煩精，一個個都該吊起來打，全關進書院裡去，好好學習。
只是因爲師弟出來一次，現在小弟外加未來小舅子，沈若凡只好再出來一次。
“話雖如此，但太子時間金貴，不能簡簡單單地過去，不妨讓爺爺您親自教學，這樣一來，也方便您對其管教。”
折中之法，老爺子能接受，而且更有說服力。
同時人家兩代帝師，想要當第三代，太子來學，合情合理合法！皇帝也能接受些，把兒子放在這裡也好。
“這個……”沈允全微微皺眉，他老人家已經兩代帝師，而且退出朝堂，再多一個也沒什麼用，反而會讓朝廷那些人感覺他有什麼想法，雖然他的那些老對頭也差不多都下來，現在朝堂上的只是那些門生而已。
“好吧。”猶豫一陣，沈允全還是答應了下來。
朱睿心裡一喜，心道機會總算大了幾分。
“其實爺爺也不需要如此爲難，在我看來，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固然暢快，但桃李天下同樣值得自豪尊敬。樹人樹心，將一身所學傳於後人。人之一生如螢火之光，百年之後不過白骨，但志向傳承卻是薪火相傳，代代不停，人類便是如此，方能不斷前進。囿於門戶之見，傳承限制諸多，傳兒不傳女等皆有，只會讓無數珍寶消失在過往長河。一人之力有限，而一派之力未必有限，如孔孟之學。否則便是華佗有蓋世醫術，最終卻也毫無所傳。”沈若凡看出沈允全的爲難，不禁開口寬慰道。
沈允全聞言，微微點頭，面有所思：“如你所說，是要我乾脆開個書院。”
“爺爺想要，當然好說，若要出資，我也可。”沈若凡道，只是又忽然想到老爺子到底已經八十多歲，若是真要操心，是否支持的住，想到這裡，卻有些後悔自己方纔所言，故又道，“不過書院若開，爺爺一人未必足夠，該多請些志同道合之友，如此下有門生，旁有知己，也比清風山莊來的熱鬧些。”
多請些人，便不會有太操心，對身體造成太大傷害，而且一羣朋友在，這樣舒心些，總比那冷冷清清的清風山莊好。
沈允全看了眼沈若凡，似是看出沈若凡的想法，微微一笑：“也好，我這把老骨頭在最後時候也做些事情，努力一把，爲這大明做點事情。修書送去，不過清風山莊兩袖清風，人也不多，需要你幫忙。”
“爺爺既然要，就算是我去也無妨。”沈若凡不在意道，忽然又頓了頓道，“老師關鍵，生源亦關鍵，該是有教無類，不知道爺爺有沒有興趣收個學生？”
“誰？”沈允全問道。
“他。”沈若凡猛地一把拉過周懷泰，“性子衝動莽撞，人稱江南小霸王，但本質不壞，需要名師教導，您看怎樣？”
“可。”沈允全微微一笑，應承了下來，他對周懷泰觀感不錯，雖然性子野了些，胡鬧了些，但本質不壞，可以調教。
“啊？”沈若凡和沈允全這邊達成協定，當事人周懷泰一臉懵逼，有沒有誰問過我的意見呀，是我要進書院。
可我進個什麼書院呀，我是武林世家，不二莊二少，江南小霸王，哪個夫子敢教我，看我不把他揍得滿臉桃花開。
當下把沈若凡拉到一邊，壓著火氣小聲道：“幹嘛讓我去上學呀？”
“怎麼你瞧不起沈爺爺，看不起他，覺得他不配教你？”周懷泰壓低聲音，沈若凡卻猛地拔高聲音，一點要配合的意思都沒有。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周懷泰被嚇了一跳，連忙道。
“那就是了，人家都沒有嫌棄你，你這個小霸王還嫌棄什麼？別人求都求不過來呢？”沈若凡一本正經道，你們兩個都是麻煩精，現在有機會把你們兩個人都給趕進去，還想讓我放棄，不存在的！
“上學乃是人生大事，需要父母同意。”周懷泰好不容易憋出個理由道，現在父母都不在家，等回來，還需要時間，他就趁這段時間走人。
“別同意不同意，周叔周姨不在，若眉懷鈺也有事，我就是你家大人。”沈若凡很乾脆道，見周懷泰還想說，沈若凡猛地一瞪眼，“你是哥，還是我是哥？信不信我這就通知周叔周姨還有若眉，信不信他們立刻就會把手上的事情放下來，不管是天大的事情，還是什麼，能讓你好好學習，拜入沈爺爺門下，就是扔個幾萬兩的，他們都樂意的很。”
周懷泰一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爲沈若凡說的幾乎就是事實，尤其是最後一句，如果讓自己爹孃知道，一定會把手上所有事情放下，押著自己也會把自己送進去的。
只是悶悶不樂地看著沈若凡，憑什麼呀，這還沒娶我姐呢！就開始管我，以後我在家還有地位嗎？
想想上次和沈若凡一起當豬頭，然後自己是撿來的場景，他頓時一陣淒涼，哭喪著一張臉，好像不用以後，現在他就沒什麼地位。
忍著眼眶中打轉的淚，周懷泰看向朱睿道：“一定要留下來，不準把我一個人留在書院。”
我一個圍觀羣衆，都莫名其妙地被強行進了書院，你個主角要是逃了，我是怎麼都不幹！
朱睿朝周懷泰猛地一點頭，然後轉身朝沈允全道：“院長，學生已經決定拜入您的門下，就算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傳承老師所學，發揚光大，努力爲百姓做事。只是您一定要留住學生呀！”
沈允全微微挑眉，不知道爲何，總感覺這個太子和自己印象當中的完全不一樣，默默看了眼沈若凡，心想這是近墨者黑嗎？
不過太子如此重視，沈允全雖然明知是有別的想法，但還是忍不住道：“太子放心，我必定勸服陛下，讓太子留下。”
聽到這裡，朱睿心裡一鬆，心想至少有六成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