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這個國家曾經的首都，現在已經淪爲了範特斯支配的魔都。範特斯和神族對這個世界進行了大清洗，總人口驟降四分之一，殘酷程度令人髮指。而且據說由於他使用病毒讓全世界的電腦幾乎都癱瘓了，社會科技水平嚴重下降，已經迴歸到手工勞作的時代。

以上是千雲月從滅神聯合會那裡得到的信息，然而當他步入B市之後卻發現，這裡的人民依舊安居樂業，雖然沒有了那些現代化科技產品，但人們臉上還是充滿了歡聲笑語，根本看不出遭受到了壓迫和奴役。

“相公，這是怎麼回事？”玉靈也感到十分疑惑，不是說情況已經慘不忍睹嗎？

“先去看看再說吧。”在看完了滅神聯合會的基地之後，千雲月腦海裡就浮現出了一個想法，但是他希望那並不是真的。

昔日的首腦辦公場所，如今成了範特斯發號施令的指揮中心。千雲月兩人直接飛到了辦公大樓前，上前阻擋兩人的衛兵連近身百米都做不到，被千雲月用氣勢就震暈了。

“你們終於來了。”範特斯像是早料到千雲月兩人會出現在面前一般，半點驚訝都沒有。

“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千雲月皺眉看著眼前的範特斯，他可不像只老了十歲那麼簡單，白髮蒼蒼，老態龍鍾，明明不到六十歲的人，卻已經像七老八十一樣。

“咳咳，爲什麼？我以爲你已經明白了。”範特斯杵著柺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玉靈，“就算你不用結界把這裡包圍起來，我也不會跑不會逃，在做這件事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

“我到不是怕你逃，只是討厭談話的時候有人不停來打擾。”玉靈擡手一揮，幾名試圖攻擊結界闖入大樓的衛兵頓時倒在了地上，這些都是普通的人類，她並沒有下死手，只是將他們打暈了過去。

範特斯笑了笑，不再言語，站到窗前向下比了個手勢，示意其他守衛們退去。然後顫顫巍巍的來到一張長桌旁坐下來，拿起面前桌上的茶壺，擡頭看著兩人：“要喝茶嗎？純天然栽培的茶葉，絕對沒有一絲機械的味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千雲月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想聽到範特斯親口說出。

“你在那邊遊歷了十年，應該發現了更爲廣闊的天地吧？”不知道範特斯是故意想釣千雲月的胃口，還是另有所圖，他就是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啊，如果可能的話，我是想在那邊終老的。”

“我的父母都是科學家，所以我從小就跟現代化科技打交道，潛意識裡就認爲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長大後我也成爲了一名科技研究人員，爲這個社會的文明發展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範特斯也不再招呼千雲月兩人，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研發天命創世錄的初衷，是爲了讓更多的人見識到完全潛行技術的實際應用，爲將來的科技發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然而當我第一次踏入那個世界的時候，內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那是一個多麼美麗而神聖的地方，朵朵白雲飄在湛藍的天空中，只是呼吸一口就能讓人感覺到心靈被洗禮的空氣，夜裡滿天的繁星照亮著整片大地，那簡直就是令人神往的完美大自然。”

“然而再回頭看看這邊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的污濁不堪，被侵蝕的不光是大自然，還有人的內心。我第一次對自己曾經所做的事情產生了疑問，我們究竟是在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還是在走向滅亡。”

“你應該在荒古界發現了百萬年前的城市遺蹟吧？”範特斯自己倒了杯茶，然後一飲而盡，“那就是人類自食惡果的下場。”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千雲月其實懷疑過範特斯並沒有對他們說出全部的事情，他既然能將大家傳送到荒古界，那他自己肯定也去過，說不定在很久以前就發現過那些超古代文明的遺址了。

“我在荒古界遊歷了一年，其中有半年的時間是在一座古代城市遺址中度過的。在那裡我得到了大量的信息，並知道了那個人類文明毀滅的原因，然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若是放任不管，這個世界遲早也會變成那樣。”

千雲月沉默不語，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嗎？但是真的只有這樣做才能改變這個世界嗎？

“最初我還是猶豫不決的，於是我決定做一個實驗，創造出天命創世錄，挑選了十萬人作爲實驗對象，通過不斷的觀察來判斷這個世界的人類是否有繼續存活下去的價值。”要是讓其他人聽到這番話，估計會認爲範特斯已經瘋了，但是千雲月卻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他，人類確實做了很多傷害這個世界的事情，並不是渾然不知，而是在知道了之後仍然選擇一意孤行。

“那個時候你們表現出來的勇氣和堅強確實讓我動搖了，讓我看到了未來的可能性。”範特斯閉上眼，似乎在回憶過去，“但是當我再次回到這個世界之後，希望又一次破滅了，擺在眼前的現實都是殘酷的，人們的內心早就被慾望吞噬得一乾二淨，於是我決定了，這個世界需要重生，但首先，必須得毀滅一次。”

“但是你害死了很多人，你認爲那也是正確的嗎？”玉靈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正確的，但是也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錯，革命勢必會伴隨著流血和犧牲。在九年前我創建了一個環保和平會，呼籲大家愛護大自然，不要再肆無忌憚的揮霍和污染，最初只是一個數十人的小團隊，後來漸漸發展到數十萬人，到今天已經有數億成員，不光是這個國家，世界上很多國家都響應我們的號召，紛紛加入其中，反對環境污染。你們看到這座城市那些居民了嗎？他們並非全都是環保和平會的成員，還有很多是認同我們的理念而留下來的平民。”

“但是很快環保和平會便遭到了權力者和社會高階層的強烈牴觸，因爲這種迴歸自然的做法會影響到社會經濟發展，簡單來說就是觸犯到了他們的利益，於是環保和平會遭到了打壓，最後甚至發展到出動軍隊進行鎮壓，面對強大的武力，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根本無力對抗，於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再次打開了通往那個世界的通道，並前往神族尋求幫助，最終神族的統治階級答應了我的請求，由兩位神皇帶領二十萬神族軍來到這個世界幫我們完成了這場革命，目前他們已經融入到世界各地，跟大家生活在一起。”

“不過我知道這件事並不會就此結束，雖然大多數的統治階層放棄了原本的城市，紛紛撤離到了偏遠地帶，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對我們的反撲，憑著那些社會高層的經濟實力，他們在世界各地都還擁有非常龐大的勢力，隨時準備再次發動攻擊。”範特斯看了一眼千雲月，“而且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去找你回來對抗神族，你也不得不幫助他們，因爲你的父母在他們的掌控之下，你的朋友們也在那裡。”

千雲月很想說一句“我憑什麼相信你？”但是他卻說不出口，範特斯所說的話，他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他在滅神聯合會基地裡看到的，是森嚴的階級制度，好好的一座城市，被分成了三圈，最中心大概就是統治階級所居住的場所，而中圈則是那些貴族，也就是社會名流的聚集地，他們的生活奢華到無法想象，而最外圍就是唐少風他們這些聯合會的成員，與其說是反抗軍，倒更像是爲統治階級效力的部隊。那裡基本上沒有什麼低階層的平民，城市的本身就代表了一種社會地位，雖然早已經明白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的組織構成，但是等到親身經歷的時候，感受卻又完全不同。那麼這場戰役，到底誰纔是正義的一方？

“你爲什麼毀了天命城？”千雲月憋了半天，說出來這麼一句話，他的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不知道該相信誰。

“因爲我知道他們在研究傳送通道，以他們的經濟實力和科學技術，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我不想讓他們去打擾那個世界，假如他們率領部隊去那邊攻佔人界，你覺得會變成什麼樣？”範特斯嘆了一口氣，“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讓繆夜他們分散潛伏在了人界的各大城市，並且跟其他種族打了招呼，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也足以應付，沒想到他們果真還是成功的完成了傳送。”

“天命城的人全部都還活著嗎？”千雲月當初去天命城看到廢墟的時候就發現了，城裡沒有屍體也沒有墓碑，雖然曾經懷疑過，但是那時的他並沒有想那麼多。

“你覺得我會殺了他們嗎？”範特斯微微一笑，“你可能會認爲這是我的一面之詞，那就去看看吧，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確認，這個世界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或者回去找其他人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相公，你還好吧？”玉靈擔憂的看著千雲月，離開B市之後，千雲月就一言不發，一直陰沉著臉，他們現在坐在B市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倒也不是因爲累了需要休息，只是千雲月想稍微冷靜一下，他需要好好的思考這件事。

“嗯，我沒事。你呢？這裡的空氣不比那邊，也沒什麼靈氣，你會不會感覺難受？”千雲月笑了笑，握住玉靈的手，幸好還有玉靈陪伴在他身邊，能讓他稍微感覺安心。

“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不適應，現在已經好多了。”玉靈點了點頭，“難怪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能修煉，這樣的環境確實一點都不合適。”

千雲月很想說，現在已經好多了，十年前這個世界的空氣更加糟糕，如今能有這個樣子，恐怕也是範特斯他們的功勞，他選擇的方式雖然很殘酷，但也確實有效，只是真的就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嗎？

“我帶你到處看看吧。”千雲月決定還是先親自確認一番，再做定奪。這個地球的直徑不過一萬餘千米，以他們的實力，要走完這個世界，一兩天的時間就夠了。

“什麼？你讓他去見範特斯了？”葉煙雲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萬一他知道了真實情況之後不幫我們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唐少風在會議上並沒有提這件事，因爲他知道其他人肯定也是這個反應，說不定還會更激烈。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秦瑤夜倒是夫唱婦隨，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背後有很多惹不起的大人物在盯著我們呢。”葉煙雲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剛纔還以爲是好消息，現在卻極有可能變成最壞的結果。

“大人物嗎？哼……有多了不起？”唐少風輕哼一聲，看向窗外，上午還是晴空萬里，如今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天，還真是說變就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