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理想鄉公會玩家，包括徐翔等高層在內，甚至於還應該包括這些身爲臥底的玩家，統統沒有想到會有數量如此之多的臥底，但可以確定的是，近百名臥底同一時間爆發出的力量便是將落日要塞的防禦體系幾乎完全摧毀了，再加上突現大量臥底對於士氣的影響，這無疑已經足以成爲戰鬥的轉折點。

然而臥底的數量真的很多嗎？結論卻是不見得如此。

必須先清楚，此時此刻的理想鄉公會可是布里迪安帝國境內唯一的一個九級公會，六位數，百萬級別的公會人數，百萬人中有了近百個臥底，這種不到萬分之一機率的事情比起當初與聖域公會決戰時汪雪收錄數千人出現那兩名臥底的機率還要小上許多。

所以與其說是理想鄉公會內的臥底人數多，不如說是“恰好”回到落日要塞的臥底人數多，兩者之間的側重點不同。

身爲理想鄉公會真正管事的兩名副會長，汪雪和上官獨舞並非沒有考慮到臥底的問題，當時位於劍冢公會五級要塞，負責指揮的淺酌也一樣，因此纔會在得知落日要塞遭受了襲擊的第一時間先讓精英玩家回援，而普通玩家則是有序地撤離。

精英玩家中藏有的臥底的機率顯然會比普通玩家低很多，雖然就結果來看一樣是存在的。

不過汪雪，上官獨舞和淺酌都忘了，有時候並不是一個命令便能夠阻止一些事情發生的，說是做不到令行禁止也好，說是護會心切也罷，或多或少有一些玩家就會在撤到較爲安全的地區後馬上想要回到落日要塞中進行支援。

當然，真心要支援的是好同志，另外就是臥底了，其實這也是理想鄉公會跟血痕公會的差別，或者說是前者輸給後者的地方。

徐翔，汪雪和上官獨舞等高層在公會內實行的方針是隨和，簡單說就是和普通玩家打成一片，這樣在極大增加凝聚力的同時也存在了一定的隱患，那便是命令做不到百分之一百的執行度。

這也是正規軍隊中大多不近人情的緣由，他們需要的是命令的高度執行力，在戰場上尤爲重要。

而單論命令執行力方面，血痕公會毫無疑問是勝過理想鄉公會的，蝕影實行的強硬管理方針保證其玩家不敢輕易地違反命令，後來還有殤情隨風這個前車之鑑的存在，但缺點就是公會凝聚力的缺失，還有便是公會玩家暗地裡的小偷小摸了，例如霸氣詮釋。

也不能就說理想鄉公會的方針錯，只能說各有千秋，本來就不存在所謂十全十美的辦法，而且臥底們是利用了這點，並非必然結果。

在成功破壞掉落日要塞內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城防建築後，想必是蝕影沒有發佈下一步的命令，臥底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很有臥底的職業素質，知道見不得光，慌不擇路地想要逃跑，有的乾脆掛機或者下線，有的可能是十分忠心於血痕公會和蝕影，想盡一點綿薄之力，拿起武器就朝曾經的朋友開始發動攻擊，然後自然引起反擊，導致一時之間要塞內部全部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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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比於這些普通玩家羣中的臥底，精英玩家中，藏得最深的阮如夢很明顯是最令人關注的了，然而要說受其影響最大的，是張凡，毋庸置疑。

“如夢，你……”似乎是還未從忽然的劇變中回過神來，張凡呆呆地看著已經開始召喚飛行坐騎的阮如夢不可置信道，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女朋友會是一個臥底，即便已然發生在了眼前。

由於玩家使用地精炸彈攻擊本公會城防建築是沒有效果的，所以阮如夢在啓動炸彈的一瞬間就同所有臥底一樣脫離了公會，象徵著理想鄉公會，畫有阿瓦隆的肩章隨之消失，這片空白在張凡看來是如此的刺眼。

阮如夢沒有對張凡的話做出迴應，只是繼續召喚飛行坐騎，但故意避開的眼神證明了她的內心並不是平靜。

“如夢，這是開玩笑的對吧？”平時在衆人眼中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張凡眼中已經有了水的痕跡，但他還是艱難地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爲的只是讓這句話多一點說服力，從而得到阮如夢一個肯定的答案。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阮如夢依舊沒有對張凡的話做出迴應，不過緊抿的雙脣，微微顫抖的身體和隨後閉上的雙眸均足以代她做出正確卻又讓張凡無法接受的回答，這是從最初就註定的結局了，沒有人能夠改變。

現實是殘酷的，它總喜歡在劃傷人的同時還在傷口上撒鹽。

張凡看勢還想繼續追問，可惜上天並沒有給他機會，隨著一個清脆的鳴叫聲響起，一隻羽毛十分漂亮的淺藍色大鳥被阮如夢召喚了出來，這隻飛行坐騎品階不高，只有七階，但重點在於這隻飛行坐騎是成雙成對出現的，因此被廣大玩家戲稱爲“情侶專座”。

至於另外一隻理所當然在張凡手中，這也是徐翔和汪雪等人的安排，本來他們還想著等找到更好的飛行坐騎再給他們更換，然而現在看來已經沒必要了。

召喚出飛行坐騎後阮如夢也沒有多遲疑，一個縱身跳上鳥背，淺藍色的雙翼展開，帶著她飛向了天空中開始第二次交鋒的理想鄉公會和幾大公會玩家，背影倒是仍舊美麗，可惜已然物是人非。

事實上週圍並不止張凡和阮如夢兩個人，後者是臥底的事情也被絕大多數人發現了，但要他們果斷地動手攻擊曾經的好朋友實在做不到，此外還要顧及到前者的感受，所以皆是眼睜睜地看著淺藍色大鳥離開。

而張凡則是低下頭，因爲眼淚這時終於抑制不住流出眼眶，不過若是他擡起頭，或許可以發現，在飛上天空的一瞬間，阮如夢有回過一次頭，雙脣一張一合，說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