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熟悉的身影,還有身上男子的氣息,元菱瞪大眼看著男子。
他高大魁偉,一身凜然正氣,看向元菱的眉宇間卻是疼愛,輕聲道:“我來了。”
說著,他慢慢鬆開手。
“相公,這是夢還是真的?”元菱激動的撲進(jìn)季同的懷裡,問道。
“是夢,所以,我很快就要走了。”季同溫柔的說。
“真的嗎?可是我怎麼覺得是真的?你有體溫,你看,地上還有你的影子,而且我能聽到你的心跳。”元菱的話令季同一怔。
他沒有想到元菱會這麼問,因爲(wèi)之前,他來過兩次都順利的用夢這個說法騙過了她。
“真的是夢,不要再問了,讓我好好看看你。”他捧起元菱的臉。
他爲(wèi)什麼不承認(rèn)呢?
元菱以前也沒有懷疑,以爲(wèi)真是夢中見到自己的相公,但是琳瑯教她問那些話,而相公的反應(yīng)也如琳瑯?biāo)f,支吾含糊,難道他不想再和她在一起了嗎?只想這麼偷偷摸摸的相會。
季同看到元菱臉上流下兩行清淚,隨即越來越多,她的神情哀傷叫人心疼。
“不要哭,雖然這輩子我們無緣,但是有你爲(wèi)妻,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王爺會待你好的,把我忘了吧。”季同爲(wèi)元菱抹去淚水,毅然起身。
這時,窗外一個女子聲音道:“男人啦,真是無情。”
季同一驚,顧不得元菱拉住他的衣襟,掙脫一推,元菱哎喲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季同有些不忍地回頭,但是,馬上轉(zhuǎn)了頭,飛奔至窗邊,一躍而出,一掌向窗外的琳瑯劈了過去。
“呀,原來夢裡也能到現(xiàn)實裡來殺人麼?”琳瑯慌忙躲閃,嘴中卻不停頓,只見旁邊一人衝了過來,架住男子的掌。
“別裝了,王妃是想幫你們。”榮兒低聲喝道。
季同一怔,隨即否認(rèn):“我不管你們是誰,我只是路過王府,想進(jìn)來偷點什麼,我不認(rèn)識什麼人,你們別攔著,我不想傷人。”
說著,季同便想逃走。
琳瑯又好氣又好笑:“喂,你走了,就不怕孩子跟別人姓?”
季同懵了:“你說什麼?”
“不想你的娘子出事,還不扶她起來,進(jìn)去說。”琳瑯示意榮兒在門外守著,上前扶起淚水漣漣的元菱,見男子在在發(fā)愣,命令道:“你再不進(jìn)來,她可就死定了。”
季同想了想,一跺腳,只得跟琳瑯進(jìn)了門。
琳瑯將元菱扶到牀邊坐下,返身將季同推到元菱身邊:“好好關(guān)心一下你娘子吧,她沒有做王爺?shù)呐耍瑺?wèi)你守身如玉,還有了你的孩子,可是差點被你給害死了。”
“什麼?你不是已經(jīng)嫁給王爺了嗎?”他知道獨孤玦娶了自己的妻子,以他對獨孤玦的瞭解,知道王爺應(yīng)該是要幫元菱活命才這麼做的。
雖然自己恩愛的妻子成了別人的女人,他心中好疼,但是能保得她一命,她能好好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
元菱只是低頭垂淚,琳瑯便將獨孤玦假意娶元菱,而元菱甘願出家,爲(wèi)他守一輩子,於是獨孤玦尊重她的選擇,兩人別說做夫妻,就是面也不見的事情全告訴了季同。
季同激動地握住元菱的手:“娘子,你爲(wèi)什麼不早說?”
元菱低聲道:“你總說是在夢中相見,每一刻都是那麼寶貴,你不問,我也不想耽誤在一起的功夫。可是你爲(wèi)什麼要騙我呢?明明活著,卻說死了。”
季同這才說出原委,原來與獨孤玦出戰(zhàn),他誤中了敵人的埋伏,別人都以爲(wèi)他死了,其實他是受了重傷被俘,好不容易等到傷勢好了些,便想方設(shè)法的逃了回來。
可是沒有想到,他回來時與去時的蒼梧已經(jīng)是兩重天,皇上駕崩,女王掌權(quán),太子變成了王爺,岳父一家被誅,妻子改嫁了……
而他該怎麼解釋做了戰(zhàn)俘卻不曾背叛,別說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就算活著,也是朝廷通緝要犯,他沒有辦法向人打聽具體的情況,於是便一路聽些道消息,向京城而來,路上還要躲著官兵,十分艱難。
王府守衛(wèi)嚴(yán),他在外面觀察了好久,才偷偷在夜晚溜進(jìn)府中尋到了元菱的住所……
“你爲(wèi)什麼不找王爺?爲(wèi)什麼要騙元菱說是做夢?”琳瑯質(zhì)問道。
季同看看琳瑯,又看看元菱。元菱好不容易止了淚道:“這是王妃,要不是她,前些日子我就已經(jīng)帶著咱們的孩子投井自盡了。”
“元菱,你怎麼這麼傻?”季同嚇了一跳。
“有什麼事情不妨直接跟王妃說,她會幫我們的。”元菱這些日子聽柔妃說,又觀察琳瑯,覺得她是值得信賴的。
“她怎麼這麼傻?還不是你做的好事?這裡人人都知道王爺與她只見過一次,就是想借口肚裡那個是王爺?shù)暮⒆右矝]人信,你要她怎麼辦?總不能給王爺扣頂不清不楚的綠帽子,又不能委屈了你的孩子認(rèn)別人做爹,只好帶著孩子下去找你。”
季同很爲(wèi)難地嘆口氣,思忖了一會道:“也罷,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其實並不是我計較元菱改嫁,而潛入王府,本來只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誰知一見到她,就情不自禁……”
這話說得季同與元菱都臉紅了。
而最該臉紅的琳瑯,卻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看著他們,絲毫沒有什麼難爲(wèi)情的,幫男子說道:“好,這些我都知道了,現(xiàn)在我們想知道的是你爲(wèi)什麼不告訴元菱真相,莫非你真要把她讓給王爺,在這裡守一輩子?”
“起初,我覺得能這樣保住她不死,也好。”季同歉疚地看著元菱又說:“我是個孤兒,自幼無親無靠,是元菱以終身託付,入贅尚書家,岳父待我猶如親子一般,元家遭此劫難,我豈可坐視不理?這一切分明是權(quán)家父女從中把持陷害王爺。我就算是死,也要爲(wèi)元家洗脫罪名,報仇雪恥。”
不錯,他也是個血性男兒,不枉元菱爲(wèi)他守著。琳瑯心裡對季同印象好了幾分。
“我曾經(jīng)潛入衙門,找到府尹,試圖上告,可是府尹大人說,現(xiàn)在女王把持一切,我能怎麼告?雖然他不敢受理案子,但是放我離開已經(jīng)算是不易。我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去行刺女王,行刺權(quán)丞相那個奸賊,就算是死也報答了元家對我的恩情。”
“所以,我不能和元菱相認(rèn),這樣,她以爲(wèi)我早就死了,也不會再次傷心。”
原來他打的是這注意,元菱怎麼能不原諒他?
“行刺女王?你瘋了?我保證,你還沒有靠近,肯定就被剁成肉泥了。”琳瑯罵季同糊塗:“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相公,我們元家對你有恩,你對我們元家有義,你這份心意,我爹孃九泉有知,已經(jīng)很滿足欣慰了。仇,我也想報啊,只是王妃說的對,你白白去送死,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不會於我們的仇人有任何損失。”元菱也好言相勸。
“可是,我不能什麼都不做,你叫我怎麼安心?”季同氣憤道:“可惜王爺如今也沒有了兵權(quán),不然……”
“不然怎麼樣?你還想禍害他,拉著他一起死?”琳瑯生氣道。
“王爺現(xiàn)在處境那麼艱難,還幫你保全了妻子的性命和貞節(jié),你卻要恩將仇報,明知道他除了王爺這個身份,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實權(quán),還想出這主意,不是自己找死還拉上王爺做墊背?真是太缺德太自私了。”
“我知道,所以只是想想。”季同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潑辣直言的女子,被琳瑯說的十分尷尬。
“想都不要想,就算你不爲(wèi)自己和王爺著想,也要爲(wèi)元菱想想,她這麼忍辱偷生,在王府裡以出家人自居,替你守著,你說是爲(wèi)她好,想一走了之,不要解釋,我知道你說就當(dāng)你先前在戰(zhàn)場上就已經(jīng)死了,不要讓她再次傷心是不是?可是你實際上就是沒有死,還跑來與她那樣那樣,留下了種,這麼一跑就是不負(fù)責(zé),對元菱有多殘忍?你這是爲(wèi)她好嗎?我看你是故意佔了便宜就丟下她,想以後再另尋新歡吧?”
琳瑯越發(fā)的罵的季同狗血噴頭。
“王妃,你不瞭解季同,他不是那樣的人,我爹孃在世時,他很孝順,我們也很恩愛。我相信他真的是要爲(wèi)了元家討回公道,怕連累我,才決定騙我,要離開我的。”元菱替季同抱屈。
季同連連點頭:“知我莫如妻,我發(fā)誓,對娘子絕無二心,要是我知道你有了身孕,也許就不會那麼糊塗了。”
琳瑯等的就是他這個態(tài)度,追問道:“好,現(xiàn)在話說清楚了,我看你也不像個不負(fù)責(zé)的人,那麼現(xiàn)在你打算怎麼對你的妻兒負(fù)責(zé)?”
“這——”季同還真沒有好好打算過,看看元菱:“王府是不能留了,娘子的肚子一旦顯現(xiàn),就害了王爺,可是娘子現(xiàn)在名義上是王爺?shù)腻樱俏覀兙瓦@樣一走了之,王爺?shù)念伱婧未妫慷遥镒舆€是女王賜給王爺?shù)模峙抡f不過去。”
“有什麼說不過去的?他們本來就只是掛名夫妻而已,你們儘管逃,先顧著你們自己再說,顧慮這個又顧慮那個,拖拖拉拉,遲早誰也顧不周全。”
琳瑯大力鼓舞道。
逃?
元菱與季同都是循規(guī)蹈矩之人,還是第一次想到這麼駭人的事情,而且還是王妃鼓勵她們出逃,亂了亂了,這些事情和問題都是他們以前不敢想也沒有計劃過的,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門外有人讚道:“爲(wèi)今之計,逃的確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