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北宿。
“咳咳……”
“又喝酒,想死直說,我成全你!”
手裡的酒被人搶了過去,少年仰頭喝了幾口放下酒罈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喘氣,手臂上是還未解下的沙袋。
鼻尖敏銳的聞到血腥味兒,溫初九擰眉:“你又殺人了?”
“錯!”鳳君臨否認,單手撐在地上,一臉認真的看著溫初九道:“是又有人想殺我。”
短短兩個月過去。他的眼神早已不復當初的純淨,多了許多叫人看不明白的執拗。
“受傷了嗎?”
溫初九坐起來,不等鳳君臨回答便熟練的拿過一旁的藥箱。
“我沒事……嘶!”
鳳君臨剛辯駁了一句。溫初九就毫不客氣的在他背上打了一掌,剩下的話悉數變成痛呼。
“下次想裝沒事,記得裝得再像點。”
溫初九淡淡的說,扒開鳳君臨的衣服,果然在他背上看到一處新的刀傷。
除了這處新傷,他的背上還有深淺不一的二十一道傷。其中有一道是爲溫初九擋的。
這些傷縱橫交錯,是這個少年飛速成長的無情鞭策。
上好藥,溫初九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鳳君臨回頭,就看見溫初九臉色蒼白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又開始疼了?”
“嗯。”
“不是給你留了藥嗎?快吃!”
鳳君臨說著要從她身上搜藥,溫初九連忙抓住他的手:“喝點酒咬咬牙就過去了。”
只有三粒藥,她捨不得,總覺得這藥還有更重要的用處。
若不是極珍貴的藥,封洛天不會那麼小氣只給她三粒的。
“想喝你就喝,別跟我使苦肉計!”
鳳君臨硬邦邦的說,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把酒罈遞給了溫初九。
溫初九仰頭喝了一口,又咳嗽兩聲,醜丫舉著一串拷土豆跑過來。
先給鳳君臨吃了兩口,又給溫初九吃了兩口。
“翠姨這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溫初九由衷誇讚,醜丫眨巴著眼睛小聲開口:“翠姨說沒米了。今晚只能吃這個。”
“沒米了?這麼快?”
溫初九喃喃,仰頭看著血染似的天。
鳳逆淵他們那夜剛走,孟兆就帶兵圍了城主府。以鳳珩衍被鳳逆淵殺害的名義,逼鳳君臨出兵攻打偃月。
剛開始那幾天孟兆還好言好語的勸說兩句,到了後面他直接揚言要取代鳳君臨的位置爲鳳珩衍討個公道。
當然也有暗中支持鳳君臨的,鳳君臨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在城中貼了告示放話。
若是孟兆能殺了他,城主之位就歸他!
然後,城主府就過上了斷糧的日子。
得知這個消息溫初九罵了鳳君臨足足兩天,這孩子是不是傻?非要和孟兆硬碰硬,先假意答應出兵,來個緩兵之計不好麼?
當然說這些都晚了,因爲孟兆已經殺念已動,只想把鳳君臨除了以絕後患!
“你待會兒去告訴翠姨。把剩下能吃的東西都煮了,今晚吃了晚飯,你們倆就走。”
醜丫心急的哼哼兩聲,溫初九揉揉她的腦袋,拿出七八片金葉子給她:“有這些東西,你們不管到了哪兒。都能過得很好,別怕。”
醜丫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個勁的搖頭:“爲什麼要走?我不吃東西了,你不要趕我走……”
“……”
鳳君臨無語,這是因爲沒有吃的才趕她走的事麼?
伸手把小丫頭拎過來,鳳君臨故意做出一幅兇神惡煞的表情:“留下來會被人坎成幾塊丟出去喂狗。你難道不怕?”
“我……我不怕!”
醜丫抽噎著回答,豆大的眼淚不停的掉下來,鳳君臨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的撩起袖子幫她擦眼淚。
擦著擦著,鳳君臨把醜丫往溫初九懷裡一塞,背過身去不說話了。可以看出他的肩膀有輕微的抖動。
“喂!所有人都會怕死,你想哭就哭,這裡也沒外人。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溫初九安慰,鳳君臨氣得扭頭,紅著眼惡狠狠的瞪著她:“誰說我怕死了?”
“那你這是?”
“我想我娘不行嗎?”
“……”
給別人抹個眼淚都能把自己弄哭,少年,你很棒棒哦!
溫初九沉?,留給鳳君臨足夠的空間傷感。
吃了晚飯。溫初九詳細的跟劉翠紅說了一下離開北宿以後可以去的幾個地方。
首選是南潯,好歹那裡是鳳逆淵的地盤,至少沒人敢欺壓她們兩個。
其次是西夷。溫初九和那位世子爺好歹還有些交情,也算有個照看。
最末是京都城西郊外,那裡有溫家發家前的一處老宅。還有幾畝田地。
見溫初九幫她們把後路都安排好了,劉翠紅無論如何都不肯走,溫初九隻能咬咬牙道。
“大姐。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活不了多久了,我還有個親弟弟叫溫十五在南麟王府,你若是真念著我好,就幫我照顧好他!”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臨終託孤的味道,劉翠紅拍拍溫初九的手背,豪情萬丈的答了一聲:“好!”
話音剛落,一道冷清的聲音響起:“你什麼時候還有個弟弟了?”
回頭,一個臉上滿是刀疤的男人舉著把大刀站在門口,劉翠紅嚇得後退兩步,連溫初九也倒吸口冷氣,遲疑的開口:“師姐?”
“嗯。”
冷秋璇點頭,應聲走進房間倒了杯茶喝下。
“城中如今什麼情況?”
“有人帶兵反了,要殺人滅口,師姐你是來支援我們的?帶了多少人來?”
“一個。”
“……”
師姐,你是在逗我麼?一個是什麼鬼?
正想著,穿著一襲青布長衫的男人踱步進來,行走之間,風骨一如三年前那般清雅。
溫初九一下子被迷了眼,又將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那個重疊在一起。
他早已改了容顏,那聲師兄卡在喉嚨裡無法喊出來,但自家師姐會和他一同前來,他的身份便毋庸置疑了!
“小九爲何如此看著少修,可是近日受了太多委屈?”
孟少修說著擡手想揉揉溫初九的腦袋,被溫初九偏頭避開,冷冷的問了一句:“顧臨風,你以爲忘記就可以什麼都不管了麼?”
孟少修的手僵在空中,一臉茫然:“顧臨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