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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七章 魂魄歸來

出了宮苑,林馨兒坐上等在門口的轎子,向錦陽宮的方向緩緩行去。

林馨兒要去錦陽宮彈琴,讓人看來是要取悅皇上,而這頂從雲(yún)霄苑出發(fā)的轎子也像極了當(dāng)日這裡的主人被皇上翻牌後由人接走的情形。

林馨兒也知道,自己此番前去不只是爲(wèi)了彈琴。

西門靖烈褪去龍袍,穿著寬鬆的便裝,斜靠在軟榻上,注視著牆角處擺放的那張琴。

少了平常時的威嚴,雙眸裡參雜著複雜的情愫,似乎飄向很悠遠的地方。

按照時間,林馨兒本就該來了,但是去接人的太監(jiān)返回來一個說是她的腿疾犯了,正在處理,要遲些才能來。

西門靖烈沒有改變主意,決定等下去,今夜,也就是林馨兒要去北疆之前,他一定要聽她彈一回琴,就是那把已經(jīng)許久沒有彈過的琴,他要讓它再次響起。

他想追尋那道失去的身影,在林馨兒奔赴北疆之前,實現(xiàn)這個已經(jīng)在心中凝了好久的心願。

他相信,林馨兒是適合彈那張琴的。

終於,傳來了小桂子的聲音,說林馨兒到了。

西門靖烈依著軟榻,懶懶的揚了揚手。

小桂子便退了出去,將林馨兒請進錦陽宮,帶到了皇上跟前,隨後乖巧的退下。

“馨兒參見皇上。”林馨兒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向西門靖烈跪拜。

“免了。”不等林馨兒真的跪下,西門靖烈揮了揮手,“你的腿疾剛剛犯過,不必拘禮。”

“謝皇上。”林馨兒直起身。

“琴在那裡,給朕彈一首春花秋月吧。”西門靖烈指指牆角處的琴。

“是。”林馨兒盈盈頷首,向那張琴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錦陽宮的內(nèi)寢室,不想還放著一把陳舊的琴。

走到琴前,坐下,林馨兒挑起指尖在琴絃上滑動,琴聲有些沉悶,似乎好久無人彈及。

跟著試探的琴音,西門靖烈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時光飛逝,故人不在,物是人非,這把琴也奏不出之前那般美好的聲音了嗎?

林馨兒靈巧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動,琴音漸漸的在她的指尖恢復(fù)了正常,似乎片刻間尋到了新的主人,又開始發(fā)出悅耳的音調(diào)。

春花秋月,原本是兩幕美好的光景,承載著難忘的記憶。

西門靖烈靠著軟榻,瞇起眼睛聽著熟悉的樂律,恍惚間,面前似乎浮現(xiàn)出多年前的影子。

兩身相偎在春天的繁花爛漫中,相偎在最明亮的圓月下,仰視夜空,燦爛星辰奪目……

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

曾有人在他跟前彈奏過,包括西門寅也彈過同樣的樂律,但是都沒有將他帶到曾經(jīng)的那種意境裡。

唯有這一次……

西門靖烈凝視著林馨兒,低垂著頭,長髮隨意飄下,半遮半擋,雙手自如的撥動著琴絃,整個身影被燭光籠罩,在牆上投下暗色的印痕。

西門靖烈彷彿看到,是“她”回來了,不由的站起身,向彈琴之人走去。

林馨兒沒有擡頭,目光一直在那幾根琴絃上。

自己的這手彈琴的技藝是師父手把手教的,她相信傳自師父的琴藝,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個屬國的樂師進宮獻藝,順便挑釁,爲(wèi)的就是給“無意間”跟隨太師進宮的瘸腿嫡女一個出頭的機會。

那個樂師雖然在屬國很有名望,實則也是水月宮的人,負責(zé)打探他所在國家的消息,依照林馨兒的安排,才遠道而來進宮獻藝。

當(dāng)時,師父聽了她的計劃,含笑說好,奈不住她的固執(zhí),應(yīng)許她去試試。

現(xiàn)在想來,師父的那聲好怕是別有寓意。

當(dāng)日西門靖烈答應(yīng)了她要嫁給太子的請求,也不僅僅是因爲(wèi)替他爭了顏面,或許還是因爲(wèi)了這琴音……

就連一個深居宮中多年的不起眼的老宮女都能覺察到她與“夏姑娘”的像,這位一宮之主能夠不覺察出點什麼?

夏家獲罪入獄,宰相救出了夏家的女兒,轉(zhuǎn)嫁給了林家,這也是比較奇特的身份轉(zhuǎn)變,豈能不驚動了當(dāng)時的太子?

林馨兒相信,西門靖烈是見過夏語冰的,而且他也聽過夏語冰的琴聲,就像師父的琴聲,就像她此時彈奏的樂律,尤其是這支春花秋月……雖然是很普通的一首曲子,但是師父曾經(jīng)做了微妙的改變,所以就比旁人彈奏出來的效果更有韻味。

師父的琴藝很高超,改變過許多曲子的彈法,雖然都很微妙,但是卻能收到別具一格的效果,而她則熟練的繼承了師父的這些彈奏之法。

西門靖烈的反應(yīng)則證明他對這支曲子是有不同感覺的,也就是這支曲子喚醒了他的記憶。

西門靖烈站在林馨兒的側(cè)邊,林馨兒的目光依舊低垂,長髮偶爾會從琴絃上方輕輕掃過。

側(cè)眸望向牆邊,落著一個熟悉的影子,但不是她。

記得當(dāng)初師父總是習(xí)慣長髮披肩的彈琴,秀髮掃過琴絃,似乎跟著琴音在飛舞。

一支春花秋月彈奏完,西門靖烈還站在琴旁,似乎還未從餘音中回味過來。

琴音已止,但西門靖烈的耳邊還在繚繞。

林馨兒沒有驚動西門靖烈,又開始彈起,還是那首春花秋月。彈了一遍又一遍,時光彷彿就在這支循環(huán)不斷的曲子中流轉(zhuǎn)。

“語兒,是你嗎?”

終於,在優(yōu)美的琴音外又響起了與之不相攜的聲音,是西門靖烈深情的呼喚。

啪!

林馨兒的心中有一根弦應(yīng)聲斷裂,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飛自指尖的旋律依舊婉轉(zhuǎn)悠揚,似乎在不斷地陳述一個很久遠的故事。

寓情於音,就是如此。

此時的西門靖烈已經(jīng)被林馨兒的琴音與落在燭光中的輪廓帶進了他的記憶裡。

如果林馨兒還擁有足夠的功力,一定可以帶著西門靖烈將他此時所想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優(yōu)美的琴音也能變成魔音。

此時,她只能靜靜的不去打擾西門靖烈,讓他在失神中能說出多少是多少。

“語兒,你看朕一眼好不好?”

西門靖烈又道,幽深的目光注視著牆上的暗影,似乎是已經(jīng)死去的語兒魂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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