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恕我直言，我想問皇子一個問題。”顧傾城站起身。

琴聽完了，正事也該談了。

“講，只要利於查案，任何問題我都可以回答。”西門寅也不含糊，很乾脆的回答。

顧傾城定睛打量著西門寅，自從見到他的第一眼便一直是如此柔弱的病態(tài)，而在他隱居在翠竹閣不聞朝事的寧靜中，卻還能看到他胸懷天下，心繫於民的底蘊，難怪總會發(fā)現(xiàn)皇上在面對他的時候時常露出惋惜之色。即使什麼都不錯，表現(xiàn)出的氣色與太子西門徹都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他身體康健，定然是最適合做太子的人選。但是……

“三皇子，我想問的是，若是——我只是在打比方。”顧傾城強調(diào)。

西門寅點點頭，表示明白，假如與肯定是根本不同的。

“若是三皇子的病與宮中的某些人有關(guān)，是某些人故意造成的，那麼——”顧傾城說著，頓了頓，看了眼西門寅。

西門寅彷彿在專注聽著顧傾城的話，並無所動。

“那麼三皇子是會將自己的情況稟明皇上，還是把苦獨留在自己的心中，秘而不宣？”顧傾城問。

西門寅手捏著茶盞，如果他的力道足夠，那隻茶盞必會應(yīng)聲而碎。

顧傾城問的正是他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他的毒是姜子音下的，可是爲了存活在這深宮之中，他故作不知，盡力逃離姜子音，太子與軒王的視線。

很明顯，他的答案是選擇了後者，有時候，皇上並非萬能的，不見得能肯定保你的平安，更多的時候還是需要自己的掂量，爲了不把自己捲進衆(zhòng)目直刺的漩渦，他選擇了隱忍。

顧傾城這麼問，是他查到了什麼嗎？

短短兩日，他真能查得到？若他如此有爲……

西門寅眸光平靜的望向顧傾城，他說假如，他便要紋絲不動。

“傾城，你定然知道歷來宮中皇室的險惡。”西門寅說著，走向屏風(fēng)處，西門靖昱夫婦的靈位還擺放在那裡，香菸繚繞。

“就像四皇叔，死去五天，除了我給他上柱香，西門家再無人在乎他的死活，父皇那邊隻字不提，想必是由八年前的那場慘亂聯(lián)繫到了今日，對四皇叔是恨意有加的，對他的死必然冷然視之，四皇叔突然死去，但是很快的安靜下來，就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上，也或者在八年前就已經(jīng)隨著二皇叔三皇叔一起離開。”

“沒有手足之情，似乎是皇家的常態(tài)。”西門寅道，“我只是無意中生在宮中的一棵草，沒有四皇叔的心懷抱負，或者是看淡了權(quán)勢紛爭，所以，他們不願讓我擁有健康的身體，我便從了他們的心意，擺脫事端。”

“我明白了。”顧傾城點點頭，“但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講。”西門寅回過身，坦然道，並沒有因爲顧傾城多加了個問題而有任何不滿。

“如果陳太醫(yī)也知道三皇子的真實病因，可能生起事端，而並非像當下看來，陳太醫(yī)只是因爲能夠治好三皇子的病才慘遭殺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三皇子又會怎麼做？是讓陳太醫(yī)將秘密公之於衆(zhòng)，揭露有人陷害三皇子的秘密，還是——”

“還是我自己殺了陳太醫(yī)，以他一人之命保大局安定，令自己繼續(xù)置身度外？”西門寅接過顧傾城的話，說道。

顧傾城閉口點頭，看著西門寅，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思索了許久，西門寅搖了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顧傾城並沒有停止這個問題，甚至帶著咄咄逼人的味道。現(xiàn)在在他面前的西門寅，已經(jīng)從彈琴飲茶的相交，轉(zhuǎn)成了他要辦案過審的人，雖然這還是在翠竹閣，角色的轉(zhuǎn)變只取決於心境。

“就當是我不願回答吧。”西門寅走至琴前坐下，手指輕動，撥起一串雜亂的音符。

“我明白了。”顧傾城拱手道，“今日時辰不早，不打擾三皇子休息，改日有時間，再來與皇子一敘。”

西門寅默默的點點頭，修長又略帶發(fā)白的指尖撫在琴上，微動，一曲琴音再次飛出翠竹閣。

“他走了？”

顧傾城離開後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jiān)走進了屋子，聽到西門寅的問話，回道，“是，三皇子。”

西門寅停下了琴音，靜坐不語，暗暗思索著顧傾城的問話。

他的問題只是出自他的推測設(shè)想，只是想從各種推理中尋找破案的線索，還是他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在這裡故意試探？

顧傾城可謂是跟他深交，但在辦案上卻是秉直，不偏不倚，自成一脈，不因私心爲他人所用，這是他的優(yōu)點，但他的眼中只有是非黑白，凡事非曲即直，這樣的人也是危險的。

西門寅望向前方的眼睛瞇起，臉色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青白，喉嚨裡似乎有異物，不由的咳了起來。

體內(nèi)的毒素已經(jīng)摺磨了他九年，她說要看著他病蔫的長大，她的想法實現(xiàn)了。

姜子音跟他的母妃幾乎前後嫁給了當時還是太子西門靖烈，並且先後生下了西門徹跟他，當時二人都是太子側(cè)妃，不分高下。這與作爲太子侍婢所出的二皇子西門痕是不同的。

兩位側(cè)妃必然要經(jīng)過一番較量，姜子音的時機就是在她養(yǎng)育了西門靖軒開始好轉(zhuǎn)的，之後被封爲太子妃，待西門靖烈做了皇帝后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后。

這些都是根據(jù)他母妃的隻言片語還有宮中的傳聞得出的當年大致情況。

可是沒想到的事，姜子音做了皇后並沒有罷休，甚至趁他生病的時候給他下毒，坑害她昔日仇敵的兒子，坑害她兒子的對手，爲她的兒子鏟清道路。

當時，西門寅的母妃已經(jīng)被西門靖烈冷落多時，甚至已經(jīng)沒了爭奪之心，帶著他居住在翠竹閣，但他還是難逃毒手，而他的母妃由於體弱生病，躲過了八年前的宮亂之後便死了，留下他一人小心的活在宮中，謹慎的對待著姜子音留在他身上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