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見 B
香椎知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似乎……這位老畫家不是很喜歡柳生唯呢……
“畫技很純熟了, 技巧不錯也很有天賦……但是,有一個硬傷卻是無法掩蓋的,”柳生唯的臉此刻微微的扭曲了, “沒有努力, 她缺少努力。下筆的頓筆感很重, 這是大多數沒有練好基本功的油畫學者的通病。野田, 我一向認爲天賦不夠沒關係, 可以用勤奮彌補。但是如果沒有勤奮,我就不認爲這個學者能有多大出息。”
柳生唯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就愈發的有些扭曲了。
金手指小姐一向是一帆風順的, 做什麼都被人誇獎,追捧, 無論是在前世還是現世。也因此, 她的脾氣被養的有些……用實話說, 就是自信過頭的自負。
她一向是個固執過頭的人,這樣的人又過於自負……又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特別是在劇情被知暖改變了的現在。
知暖微微嘆氣,搖了搖頭。
老畫家也不顧那邊中年大叔不太好看的臉色,指向另一幅畫:“這幅畫的作者是誰?”那幅畫基調是黑白灰,大片的水泥色彩,中間長著一朵金燦燦的向日葵, “創意很好, 雖然畫技還不是特別頂尖, 不過可以看出基本功很好, 再過些日子會有很大進步的。”
“謝謝老師!”
一個其貌不揚的矮小男生從後面站出來, 知暖對他有點印象,他一直是那個繪畫比賽的亞軍, 先是香椎知暖,後是柳生唯……真的好可憐的。
不過看見那個男生臉上高興的表情,知暖也心覺自己挺爲這位苦熬多年終於出了頭的“千年第二”高興的。
“老師,你的話,恕我我不能夠完全認同。”
柳生唯的聲音忽然傳來,知暖心裡“咯噔”一聲,柳生唯啊,你以爲你的金手指還能保得了劇情之外麼……
“您說,如果不勤奮就沒有出息。我認同,但是您認爲我不勤奮我並不這麼認爲,就算我以前做的還不夠,但是我以後也可以努力,您不能就用這麼一句話斷定我的未來,”柳生唯冷笑,“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真酸!
不愧是淡定系瑪麗蘇!
“未來的確可以改變,”那位Jimmy老師笑意吟吟,“但是,不得不說,這位同學你的性格缺陷就決定了你的未來很難更改,過於自信。只不過是我這個老人家給您提了個建議而已,你都不能欣然接受麼?”
柳生唯咬緊了下脣:“我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而已,並沒有不接受……”
看來不管柳生唯怎麼說,這個老畫家是不會喜歡她了的。一個頂撞前輩的後輩……金手指小姐也不想想,這樣一個老畫家背後有多少錯綜複雜的關係。她得罪的,可不僅僅是這個老前輩一個人。也許就在她出言反駁的同時,還有無數可以成功的路子,也就在她的這一衝動之下,一擊毀滅了——無可再生。
自作孽,不可活。
知暖微微閉起眼,再睜開,回過頭去看著跡部,小聲道:“景吾,我想走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啊?”
這個週末就這麼飛快的過去,再回學校上課的時候,柳生唯的臉色差極,也不知那天后來到底怎麼樣了。
上午有一節美術課,今天的值日生不巧正是香椎知暖和柳生唯這兩個人,真真是冤家路窄了啊……
抱著一大疊幾乎要遮住自己的視線的美術本子,知暖小心翼翼的盯著自己的腳尖,生怕被什麼絆上一跤。
好不容易纔到了辦公室,放下東西出來。
“香椎桑……”
“柳生桑,有事麼?”
知暖有點奇怪柳生唯爲什麼會突然叫住她。
“爲什麼你不表現出來,”柳生唯的話讓她覺得莫名其妙,“明明很討厭我,爲什麼不表現出來……像那些女生一樣,因爲我畫展的失敗嘲笑我啊,爲什麼不這麼做……你不知道你這樣很虛僞嗎?!!”
“柳生唯,”知暖閉閉眼,又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表現出對你的討厭來?”
“……”
“我討厭你,不錯。但是我不想表現出來,那是因爲你沒有資格值得我對你做什麼,我爲什麼要嘲笑你?就算我不嘲笑你,我還是比你成功,你還是比我失敗,你值不得我做那麼沒品的事情,我沒有這個必要爲了你——去自貶身價。”知暖語氣冷冷,卻是一字一頓,說得極爲有力。
柳生唯捏緊了拳頭:“你不要說的你很了不起一樣。”
“起碼比你好,”香椎知暖嫣然一笑,“你到底是對我有多大怨念,爲什麼總是找我的事情?”
“我討厭你!”柳生唯的聲音很尖,幾乎是大叫出來的,“我不想你這樣虛僞,我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爲什麼對著每一個人都笑,裝作很溫柔,其實討厭我卻還要對我笑……我就是討厭你這樣虛僞!!!”
知暖臉色漸漸青白,柳生唯以爲她要生氣了。結果,知暖卻是出人意料的“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你真像個孩子,柳生唯。”
柳生唯比起香椎知暖微微高些,知暖擡起頭去,直視著她,目光尖銳而無所遮攔:“柳生唯,你就是太順利了,纔會以爲一切都是你的。你喜歡的,必須是人人覬覦的玩具,你討厭的,必須是事事不順人人厭惡……呵,多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的作爲……你以爲,是我願意虛僞麼?你以爲,是隻有我一個人虛僞麼?被你看出了,恰恰只能說明了,我還不夠虛僞。”
知暖退後兩步,轉過身子背對著已經徹底愣住了的柳生唯。
“我無法斷定你的將來。但是我知道,你如果一直那麼‘真’,只會被人們討厭。太過自我的人,眼中沒有別人,你的善良都是爲了自己的名聲……”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柳生唯想要打斷她,但是知暖完全不受影響,甚至似乎沒有在意她有沒有聽。
“你這樣的所謂‘真’……其實比我虛假,你知不知道?柳生唯,我早就跟你說過,既然互相討厭,那麼我們就離得遠一點,不要接觸,你卻一次次的來找我……你這樣,是什麼意思?我的虛僞,又與你何干?”
“我願意虛僞,你沒必要爲我煩惱。何況我並不覺得自己虛僞,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我的內心。對討厭的人笑,也只不過是最基本的禮貌。”
知暖不想再靠近這個沒完沒了盡找她說些沒有意義話題的女生,她說著,漸漸離開了。
只餘流淚的柳生唯站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