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末子一直不太理解木枷騰奈這個人。
十年前,她被人綁架,所有人,都原以爲她已經死了。可是偏偏半年前從新回到這個已經接受了沒有她存在的世界。
她的迴歸沒有人放鞭炮,有心的人很少,比如自己。而別的人,被她的出現擾亂原本生活的人只能感慨世事無常。
感激老天的同時也自私的糾結著自己的原本是否會有所改變。帶著這兩種不同情緒的矛盾,也終於在一場突然取消的訂婚典禮下被光明華。
而這些,騰奈她不在乎。
也或許是自己不瞭解她。畢竟,有十年的時光,她們是陌生的。十年裡,她有自己的生活,是美好的,是辛苦的?他們一無所知。
十年,是個長遠的數字。
一個人徹底改變也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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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約派的豪宅裡。一路上去,都是被深夜籠罩的黑暗。再轉向二樓,走廊的盡頭有光亮倒射出來。
這個時間還沒有睡覺,是木枷騰奈養成的習慣。
灰暗燈光下的木枷騰奈顯得精神奕奕和往日所見完全是兩個人。她慵懶的將不算修長的腿盤踞在牀的最邊緣。右手邊擺弄著許多工具刀,而自己此刻的手上也同樣捏著一把平刀和一塊不大的紅木。
背後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了滴滴的聲音,她沒有理會。只是專注的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直到,身後的筆記本不甘心一般將滴滴聲變成連環奪命的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聲,這才皺眉放下手中執著的活。
抱起電腦,果然,是預料中那張欠抽的臉。
“傻妞,你就這麼不待見我?”見她終於有迴應。電腦另一邊的人,立即不爽的埋怨起來。
還是那個調調,還是那張欠了我錢就該還的樣子。
這個樣子的成染香總是讓木枷騰奈想到了在中國的那些日子。快樂,悲傷,一切都發生在那裡。而不是現在這個所謂的家。
“嗯,你找我?”木枷騰奈扯了嘴角,流利的中文呢喃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盡說些沒用的話。”無奈的嘆氣,成染香嘟囔著。也不惱怒,她不指望騰奈這個傻妞能吐出象牙。沒好氣的白了騰奈一眼,她猙獰的嘴臉變了變,變得有些認真。
“騰奈,你在那邊好不好?要是太幸福的話,也千萬不能忘記,你生是我們木枷家的人,死也是木枷家的人。”
騰奈輕扯了扯嘴角。
爲成染香窩心的話語感動,也爲,那句幸福而感懷。
幸福?
談何容易。
“好像說的你也姓木枷似的。成染香,你姓成。”
騰奈找不到別的說辭,也無法言語自己的這邊的境況,於是,轉移話題。
“廢話,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你是我老媽的女兒,也隨我老媽姓。難道我不是你姐姐?真是有夠傻的。不過啊,騰奈,老媽說她要親自來確認你好不好才安心將你交還給夏初家哦。”
成染香說了一大串,最終才說到重點。
騰奈懂她的意思,也明白養母木枷雪對自己的關心,可是:“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就那樣吧。”她神情淡淡,談論起現在這個家也是以往的淡漠。
她的淡漠,在別的人看來只是無謂。
但,成染香就知道。有問題。
“是嗎?”成染香笑的無良:“騰奈,那忍足侑士呢?你愛那個未婚夫麼?還是不甘心?你回到那個家,爲的是什麼?想要什麼?”
木枷騰奈微微側目,臉上有茫然,然後她擡眼斜看熒幕上的人。她的臉透露著認真。
面對這樣認真的臉,騰奈應該要同樣認真或者傷感的。然而,她卻只是微笑了起來。
片刻。她說:“我想的,也只是曾經想要的。”
“木枷騰奈,我沒有跟你開玩笑。”聽了騰奈的話,成染香臉上出現了一絲絲裂痕。
她聽不懂騰奈的話是什麼意思。
而,騰奈,想要的曾經是哪一個曾經?
對於騰奈或者對於太多人來說,有太多的曾經了。
曾經,騰奈相信愛情,唾棄忠誠。
曾經,騰奈唾棄愛情,忠於忠誠。
現在,騰奈忠於愛情,忠於忠誠?
傻瓜,小時候的一個承諾真的算得上是愛情麼?
不,不會。
騰奈不會那麼笨的,爲了一個完全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自己的人而去冒險。
成染香一直不明白騰奈。她瞭解她,卻看不透她。
這些問話,這些回答。
這個時候顯得就那麼無謂了。這些算什麼?什麼也看不明白的垃圾。
於是,成染香決定逃避了。
她不想糾結於騰奈。
伸手,關掉電腦。來不及給騰奈再一次說話的機會。
電腦熒幕的黑暗沒有令騰奈有何反應。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抿脣不說話。
無從說起,沒有和自己說話那種不良癖好。
夜深了,她關掉電腦。
簡單收拾了一下襬在身邊的工具刀。
然後下牀,想要倒杯溫熱的水。似乎,剛纔說話有點多,都口乾舌燥了。很遺憾,今晚連老天都跟她作對。
沒有水了,明天一定讓人裝上水。她一邊思賦一邊裹起外套。套上拖鞋往樓下走去。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麼晚了也同樣有和自己一樣睡不著的夜遊神。
樓下嚶嚶傳出的抽噎聲讓騰奈愣了愣。
她往哭聲的地方走近。
“傻瓜,有什麼好哭的?在哥哥心中,月奈纔是我唯一的妹妹呢。”
細細的聲音響起,騰奈也終於看清楚筆直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是誰了。
她的親生哥哥,十年不見了的哥哥。夏初宏暮。
此刻,他的溫柔面對也只是那個代替了她位置十年的女人。
“嗚嗚,哥哥。可是,我喜歡侑士啊。”
月奈的哭聲顯得那麼無助,那麼的楚楚可憐,任誰見了也不會狠心不理會的吧?
而,夏初宏暮就是無法抵禦中的一員。
只見他微微嘆息,收了收將月奈攔進懷中的手臂。
“沒有人要你不喜歡侑士啊,侑士跟我說,他也喜歡你。”
“可是??????可是,他現在是騰奈的未婚夫??????“
埋在夏初宏暮的懷中的聲音變得更低了。
木枷騰奈就那麼面無表情的望著那一幕,只是靜靜的望著。像,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然而,他們的談話中所提到的自己的名字卻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自己,那是和自己有關係的。
而且關係莫大。
“放心吧,月奈,沒有人能奪走月奈的東西的。一切都會好的。”夏初宏暮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堅定的表情。他的腦海裡,無法想象到十年前的騰奈,滿滿的只是現今的夏初月奈。對於他來說,或許現今的木枷騰奈也只是個陌生人。
過去了的陌生人。
可是騰奈還記得。那個哥哥,雖然總是嘲笑她是骯髒的小娃兒。卻依舊會將最大塊的蛋糕給她??????
夏初月奈好像是因爲這句話受了影響。
半響,終於止住了哭聲,緩緩推開抱著自己的夏初宏暮。摸了摸臉上的淚痕,擡頭?????那一瞬間,她靜止了。有些出神的望著就站在門口,夏初宏暮身後的那個無表情的女孩。
她緊緊望著騰奈。試圖在騰奈臉上看出一絲絲裂痕。可惜??????沒有。
注意到月奈奇異的神情,夏初宏暮詫異回頭。
一眼就看見自己那個所謂的親生妹妹站在身後,不聲不響,好似是站了良久,又好似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你,呃,騰奈,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夏初宏暮說的話有些斷斷續續,大概還是會有那麼一絲絲愧疚吧?
騰奈似乎並不領情。她揚了揚手中的水杯,勾脣說道:“我只是下來倒水的,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聯絡?????兄妹之情了。”
然後,她也不管兩個人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越過高大的身影往廚房放水瓶的流理臺走去。
咕嚕咕嚕的倒了杯水。
轉身,想要上樓。而擋道在門口的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讓路的意思。
木枷騰奈有些莫名的撇了兩個人一眼。
捏緊杯身的指關節也有些泛白。她深呼吸著擡頭,正面直視他們。
“你是在擔心我將你心有不甘的事情說給母親聽麼?”她盯著夏初月奈好看的臉龐。話也是對她一個人說的。
“你!”而偏偏有人喜歡擋子彈。
“不要這麼生氣,哥哥,我不喜歡和人吵架。”
騰奈揮揮手,打斷臉色由愧疚轉換爲憤怒的夏初宏暮。一臉,我根本不想跟你廢話的表情。
看的夏初宏暮又是一陣火氣。
“騰奈,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您也不這樣的。”她甚至沒有多想,就出聲反駁了。話纔出口,她卻後悔了。閉嘴,將後面指責的話硬生生的吞下了肚子。然後,就在夏初宏暮臉色低沉的瞬間微笑:“我不認爲哥哥還記得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說完,她推開看似嬌弱無力的夏初月奈大步往樓上跑去。
回到房間的騰奈沒有做多餘的事情,甚至連埋怨都沒有。灌下了一大杯水,沒有事情人樣的躺在牀上呼呼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