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 下午三點。--
鍵盤的敲擊聲滴滴答答響了一個上午,終於在最後一口咖啡進入食道時停了下來。
摘下眼鏡,辛子悅輕輕捏了捏鼻樑, 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略顯疲憊地合上眼, 倚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嘆口氣, 瞇眼看著位於身後牆壁的時鐘。
- 3:00。
北京入秋的午後,帶著冬日的絲絲涼意,也許春秋本就靠著冬季, 拉上了窗簾後的屋裡卻仍是瀰漫著夏日的殘息。泛黃的空調、一旁的電扇、垃圾桶裡仍舊有著殘餘的冰淇淋的包裝紙。點點暖陽透過窗簾的細縫,悄然在地上映出金輝, 淡綠色的被褥卻顯得如此之溫熱, 體貼的包裹著辛子悅。斑駁的微陽籠罩著黑色烏密的頭髮。
半闔的雙目中, 黑瞳一如過往攜著隱約的溫潤柔和。或許太累了,辛子悅抱著被子, 微微斂目淺眠。
偶爾睜開的雙眸,如同他的小說般。
溫涼,夾著絲絲的傷感。
秋季本就是個落葉蕭瑟的季節,就像他的文字。
辛子悅抖了抖身,拉緊了被子, 縮進柔軟的牀被中。
如修竹般纖纖挺立, 如碧泉般潺澈清明。
祝你好夢, 子悅。
辛子悅, 溫文儒雅的人, 融進了自己的小說、文字裡。
他的指尖可以迸發出激昂文字,也可以憑著幾個小字賺取一大片的淚水。
他可以僅憑雙手便能傲立叵測的江湖, 也可以僅憑幾句話語贏得英雄豪傑的讚許。
他在自己的書中編織著一個又一個的夢,也在江湖裡創造著無數的傳奇。
可僅僅對於他,這些評價萬萬不足矣。
懶懶的撓了撓頭髮,不捨的從牀上爬起。
勾脣微微一笑,坐在如舊的椅子上,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午後陽光的斑駁隨著他的動作而動著,在他身上劃出了一條溫暖的弧形。坐直了身子,輕咳。按下終於告一段落的文檔,鼠標輕響間,他便又成爲了天涯。隨後的幾秒鐘,如字如影。
的確,辛子悅沒有幸村的傾國傾城,亦是不如墨年的妖孽魅惑,算來算去,也只能算是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可是,總能在這種淡淡的溫柔中,讓人深深地溺進這譚清幽碧水之中,自拔的人們早已尋得佳人,不能自拔的人們仍然在這譚水中尋求心中的所屬。就如那一譚掛在天邊的星空,又或是李白筆下的桃花潭水。就如…周敦頤筆下的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這便是一個普通的中國男人,亦或是辛子悅。
眉眼間天生而具有的溫柔,嘴角帶起的如清風般的弧度,只是在心中輕輕念起他,便會覺得安寧。
僅僅只是輕輕念起,念響了,會迷戀,念輕了,覺得觸不可及。
蒼蒼與他相遇在江湖裡,也相遇在人生中。
蒼蒼茫茫,天涯共此時。
江湖裡,是蒼蒼與天涯,現實裡,是蒼井夏和辛子悅。
沒有電視劇中寫的那樣浮誇,僅是莫名其妙的磁場吸引著互方罷了。
他們兩人之間,總是包裹著淡淡的溫情,沒有朋友的嬉笑打鬧,沒有情人的甜蜜膩人,沒有陌生人的擦肩而過。只是,只是……一個動作,一句言語,辛子悅對蒼井的感覺便如同溫水般溫馨,卻又似潮水密密麻麻地涌上心頭,再難退卻。簌簌的落葉聲,或者,只是那所謂的命運的安排吧。
溫柔攜著寵溺,這是面對蒼井的天涯。
信任並且依賴,這是面對天涯的蒼井。
或者人生中少了對方,便會沒了意義。
天涯的溫柔實在太過誘人,蒼蒼的依賴對於天涯來說早已是習慣。
也許吧,辛子悅這樣的男人,足以成爲每一個女孩心中一個永遠都不願醒來的夢,足以裝了滿滿一罐的愛情,而到最後,永遠都能夠讓人心甘情願地爲他赴湯蹈火,不知爲何,或許這便是一種莫名的感覺,對於辛子悅來說,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他要的,他求的永遠只是一件東西。
所以能與辛子悅相識的蒼蒼,大概是幸福且幸運的吧。
而能夠遇到蒼井夏,大概也是辛子悅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
辛子悅把邂逅比喻成檐棧下的風鈴,永遠在清風的吹拂下,敲擊出最爲澄澈的旋律。
終於,蒼蒼走進了他指尖下的世界,也走進了他的心中。
或許辛子悅很自私,心中的世界只能容下一人。
這便是作家吧。
辛子悅和蒼井夏是在一次畫展上認識的。
他們並不知道彼此是蒼井和天涯,並沒有相識如故。
只是聊得挺開的,最後結伴去了火鍋店吃了一頓。
那時的北京已經是立冬,偶爾會飄著小雪,北方和南方最大的不同,便是北方的雪多。
小雪飄飄的那天,蒼井夏很高興。
她跑在兩旁都是白樺樹的街道上。
辛子悅承認,那天他動心了,曖昧的說不清的,跟在她的後面,慢慢地走著。
又想起了那首歌,樸樹的白樺林,裡面的憂傷和此刻的寧靜不能相比。
白樺樹,白樺林,蒼井夏,辛子悅,蒼井,天涯。
若是將這些聯繫起來,亦是美麗的,亦是銘骨的。
離別時才知道她是蒼蒼,那個走進了他心中的女子。
但是辛子悅也知道,他有的只能是一種淡漠的,甚至是卑劣的愛慕。
送了她一塊懷錶,也是辛子悅在北京唯一值得紀念的東西。
裡面有張照片,是幫派所有人的合照。
辛子悅很珍惜,同時把這份珍惜送給了蒼井夏。
隨後便是揮手到別,轉身,背馳而行。
兩旁的白樺林顯得如此悲寂,辛子悅剛剛溫熱的心臟,又變的如此沉靜。
-北京時間,凌晨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