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乞嘴上那樣說,心裡可不那樣想。
他在盤算著怎麼樣把蒲牢丟進(jìn)閻王二殿的第十六小地獄裡。
之前稽康叫周乞走,那是因爲(wèi)楚江王上報,第二閻王殿的第十六小地獄出了一點(diǎn)兒事情。
此小地獄名叫寒冰小地獄,是冰凍對冥帝哈迪斯不利的聖鬥士的地方。
白羊座史昂、天蠍座米羅、射手座希緒弗斯都被困在這個寒冰小地獄中的某一個地方。
雅典娜闖入了寒冰地獄,試圖救走那些被冰封的黃金聖鬥士。
如果能讓蒲牢死於一場戰(zhàn)爭,那麼……
周乞如此想著。
又因爲(wèi)那個小地獄關(guān)著與哈迪斯相關(guān)的聖鬥士,已經(jīng)派了使者前去通知哈迪斯。
如果哈迪斯在小地獄中見到蒲牢,那應(yīng)該會……
可關(guān)鍵的問題是,怎麼樣把蒲牢丟進(jìn)正在發(fā)生戰(zhàn)爭的閻王二殿第十六小地獄。
“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藥彩看周乞在發(fā)呆。
“沒什麼,就是想起那隻豬來覺得好笑。藥彩仙子,你覺得那豬是真笨還是假笨啊?”周乞道。
“我見他死了以後的鬼魂倒是真不笨,卻在生前幹了那麼笨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笨還是假笨。”藥彩道。
“哎,我在地獄裡也見得多了。通常那些個傻事,都是被人們認(rèn)爲(wèi)的聰明人幹出來的,傻瓜是幹不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來的。”周乞道。
他其實(shí)也是在說他自己,做爲(wèi)中央鬼帝,他太清楚他的設(shè)計(jì)會給自己帶去什麼樣的麻煩。
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哪怕只是能多看看藥彩,他都覺得值得。
他還從來不曾表白過,把那份愛慕藏在心中。
他也不打算告訴藥彩,因爲(wèi)他知道藥彩心中的愛是誰。
他不像冥帝哈迪斯那樣,明明知道得不到,還沒臉沒皮的去追求。
可他卻像哈迪斯一樣恨蒲牢,只因爲(wèi)藥彩愛蒲牢。
藥彩聽著想笑而未笑,爲(wèi)什麼傻事都是聰明人幹出來的呢?
就好比自己,明明知道死了還有鬼域,問題會延伸到死了以後,卻還是選擇了自殺來解決問題,當(dāng)真是傻得可以。
如今也真實(shí)的嚐到了死後比活著更麻煩的問題,可還得去面對。
突然,有使者來報:“中央鬼帝,閻王一殿有好戲看,你可要去看?”
“好戲?好久沒有看到好戲了。”周乞道。
他看了看藥彩,是想問藥彩要不要一同去看。
但他的本意是不希望藥彩留在閻王二殿,知道閻王二殿第十六小地獄發(fā)生的情況。
而藥彩並不知情。
因爲(wèi)念祖的孩子一天一天在念祖肚子中成長,大大的影響了念祖的法力,以至於她已經(jīng)不能聽到各生靈的心聲了。
否則,在之前周乞發(fā)呆的時候,她就早飛往閻王二殿第十六小地獄,去阻止一場浩劫了。
看著周乞的神情,她所想到的是,能否從“好戲”中找到陽間值得她去幫忙的,也好替蒲牢積點(diǎn)兒德。
她笑了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願意一同去看一看。
東方、西方四大鬼帝也一同跟了去。
到了閻王一殿,秦廣王正在看著堂下的父子倆個打架。
他不去勸,也不說,就想看他們打。
好久沒在鬼界看到好戲了,又怎麼能錯過呢?
之父子倆是南方鬼帝杜子仁,從他管轄的羅浮山還來的。
當(dāng)藥彩來到閻王一殿的大殿之上,杜子仁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直勾勾的看著藥彩,張著大嘴,也不說話。
周乞看在眼裡,恨在心裡:“看啥看?沒見過仙女麼?”
可他並沒有說出來,他就是覺得藥彩只應(yīng)該是他看的,除了他誰也不能多看一眼。
堂下,父子倆還在打架,父親叫多散財(cái),兒子叫多理金。
多有趣的名字。
多散財(cái)掐著多理金的脖子:“你個不孝子,我把你從路邊上撿回來,養(yǎng)了二十多年,給你娶妻生子,到最後你居然要毒死我。”
多理金同樣掐著多散財(cái)?shù)牟弊樱骸斑@話說得好像你對我有多大的恩情似的。你膝下無子,要不是我,你有兒子嗎?有人繼承你的產(chǎn)業(yè)嗎?你把我養(yǎng)大,成天的就知道讓我怎麼樣的幫你賺錢,我賺的錢,我一分也沒看到,你只讓我看到了最低生活費(fèi),這還不說,你還對我的小妾感興趣,你是當(dāng)父親的料麼?”
藥彩也聽得入了神,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父子反目成仇,最終是爲(wèi)了一個女人?
女人的魅力那麼大?
害死了兩個大男人?
她得去陽間看上一看。
藥彩悄悄的飄走,偷窺了一眼生死冊上寫的地址。
她來到一座很豪華的房子。
這個房子足足有幾畝地大。
走進(jìn)院子,有一個很大的花園,還有魚塘,魚塘裡的魚歡悅的跳出水面,水中的荷花含苞欲放,荷葉隨著魚塘的水波翩翩起舞。
魚塘上有一座很長很長的橋,橋的中央有一個小亭子,亭子裡還掛著“難得糊塗”的橫匾。
藥彩不由的笑了。
那父子倆要是真的糊塗一點(diǎn)兒就好了,不管是誰,有一個糊塗,也不至於會打架打到鬼界裡去。
來到客廳,一水的花梨木傢俱,每一個都有精美的雕花。
當(dāng)真是有錢人啊,擺設(shè)都不一樣。
而在客廳的正中央,躺著多散財(cái)和多理金的屍體。
多散財(cái)七孔流血,而且血是黑色的,異常的恐怖。
臉上的表情還維持在死前的痛苦中,扭曲得不像個樣子。
而多散財(cái)?shù)挠沂郑罩话讯特笆祝贝倘攵嗬斫鸬男呐K。
多理金雙手把著已經(jīng)刺入身體的匕首,雙眉緊鎖,嘴巴張得很大。
兩具屍體的旁邊跪了一羣女人。
有多散財(cái)?shù)钠拮樱灿卸嗬斫鸬钠拮印?
誰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娶了一羣女人。
只有一個女人站著,傻傻的看著那兩具屍體。
女子的神情有些呆滯,許是因爲(wèi)驚嚇而失了神。
眸中的暗黑略帶著灰,悠遠(yuǎn)而迷人。
皮膚白皙如玉,泛著透玉色的光芒,有玉的溫潤,雪的冷,梅的傲。
脣上塗抹著玫瑰色的脣彩、如玫瑰一樣?jì)赡郏泼倒逡话阏T惑。
淡藍(lán)色的抹胸長裙,外面披著一件深紫色的外衣,腰間繫著的紫色綢帶,帶出女子完美的身材,可說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裙裡看不見的小腳,隨意的走動,婀娜身姿,帶著那遠(yuǎn)不及自己姿色的外衣,在風(fēng)中飄逸著淡淡憂傷。
可說是天然絕色惹魂銷。
藥彩也看得著了迷,世間盡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如此的女子,哪個男人不想多看一眼,哪怕是女子,也想多看上一眼。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帶著憂傷,沒有下跪哭泣的女子。
她的臉上沒有淚,只有憂傷的表情。
她轉(zhuǎn)身離開了客廳,走向那個魚塘。
不聲不響中,她在靜寂中製造了聲音,一個女子跳入魚塘,驚起的水波聲。
頓時,客廳裡的女人們都跑了出來。
有的笑,有的罵,有的還在哭,有的惋惜著。
卻沒有一個人去救。
連同藥彩,也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把她救起來。
是剛纔看傻了,還是因爲(wèi)那些都在魚塘邊看著的女人們,誰都沒有去救,才讓藥彩也遲疑了。
直到那個嫵媚的女人從水底飄到水面,露出死亡掙扎中恐怖的表情,纔有人叫管家:“管家,快叫人來,把七姨太撈起來。”
嫵媚的女子,被水泡漲,泡白,死亡的白,比她生前更白。
只是這種白,白得讓人恐怖,白得沒有一點(diǎn)兒的光彩,白得讓人一見只會想到死亡。
很快,鬼界的使者來了,帶走了這個嫵媚女兒,名叫顯姿的鬼魂。
藥彩回到閻王一殿。
那兩父子還在打架,一見顯姿的到來,都停了下來。
同時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覺得我該死,更何況在那個家裡,也沒有人能容得下我。”顯姿道。
秦廣王依然不說話,就想看看他們還會怎麼打。
“美人,這家裡的錢都是我的,你要從了我,一切都是你的。”多散財(cái)?shù)馈?
“你已經(jīng)死了,你帶了多少家產(chǎn)到鬼域呢?”藥彩道。
“我死了?我死了嗎?我真的死了?都是你,是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逆子毒死了,我今天掐死你。”多散財(cái)又開始掐多理金。
多理金卻把雙手伸到了顯姿的脖子上:“你這個賤人,要不是因爲(wèi)你,我會和我父親反目成仇嗎?紅顏禍水,一點(diǎn)兒也不假。”
“我是紅顏禍水?我有讓你們著迷嗎?我有求著你們來搶我嗎?我流浪街頭,天天過著髒兮兮,撿半個別人吃剩下的饅頭,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日子。雖說飢不裹腹,卻沒有你們家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沒有你多理金把我娶回家當(dāng)七姨太,我可能活得時間更長,是誰害了誰?誰纔是禍水?你們色迷心竅,卻便便怪女人長得太好看,天理何在……”顯姿道。
藥彩聽顯姿的話想到了自己,總認(rèn)爲(wèi)是自己不好,才害了那麼多的生靈,當(dāng)真是自己的錯嗎?
心想著:“也許是真的錯在了哪裡,難道‘長得好看’本身就是一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