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清暉想了想，說，“我再去跟她的主治醫生商量一下。”

說完這話，他起身就走。

等他走出去了，風雪瀾低聲對宗明哲說，“別給他出難題了，這點疼，忍忍就過去了。我這個人從來就不怕受傷，也不怕疼。”

要是怕疼怕受傷，她可不可能成爲當初的阿爾法。

宗明哲又爲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疼的說，“現在你用不著逞強，我們有這麼好的醫生，肯定能有辦法讓你舒服一點的。”

也不知道離清暉是怎麼跟風雪瀾的主治醫生說的，那位醫生很快就親自到風雪瀾的病房來，重新給她做了一遍檢查，然後換了另一種藥物。

風雪瀾發現，好像確實比之前輕鬆了一些，雖然還是很疼，卻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她又睡了一覺，還真的沒有再被疼醒。

除了風雪瀾這邊，離清暉還必須爲葉城西那邊花費更多的心思。

“如果這個手術現在不做，那麼他以後就肯定沒有機會了。雖然成功的機率不高，但是對他來說，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差。所以我認爲，這個手術，不僅要做，而且還要儘快做。”離清暉據理力爭，絲毫不想退讓。

他和幾位年輕醫生都主張要做這個手術，而另外幾位年紀稍大一點的醫生都認爲不該冒這個險。

“離醫生，我覺得你這話說的不對。最壞的情況不是這個年輕人以後無法走路，而是他死在手術檯上。這個手術除了成功和不成功兩個結果之外，還有較大的風險會讓病患死亡。如果選擇保守治療的方法，至少能確保他活下去。”反對的醫生也不肯退讓。

結果雙方就這樣僵持住了，誰也無法說服誰。

離清暉又回去重新整理了一遍手術方案，把每一個細節都分析清楚，可最終還是無法徹底排除“死亡”的這個可能性。

一旦進了手術室，確實就是另外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離清暉實在做不了決斷，他絞盡腦汁想了又想，直到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的時候，他來到了風雪瀾的病房。

他輕輕打開病房的門，就見宗明哲衝他擺手。離清暉知道，肯定是風雪瀾睡著了。

宗明哲提著鞋子從病房裡走出來，小心翼翼關上房門，低聲對離清暉說，“雪瀾睡覺很輕，很容易被驚醒，你要想看她，還是一會兒再來吧。”

離清暉苦笑著搖搖頭，“我是來找你的。”

宗明哲聞言一愣，急忙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能讓離清暉主動來找他的事情，不是跟風雪瀾有關，就是跟葉城西有關。

離清暉帶著宗明哲朝遠一點的地方走了兩步，靠著牆壁坐了下來。

“是關於葉城西……”離清暉低聲說，“他的脊椎受傷很嚴重，神經也受到了損傷。也就是說，如果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繼續給他做恢復治療，他肯定是要面臨癱瘓的結果。”

聽他一說“癱瘓”兩個字，宗明哲頓時皺起了眉頭。

同樣作爲一名戰士，宗明哲明白癱瘓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能治嗎？”宗明哲在離清暉身邊坐下來，問他。

離清暉哼了一聲，“要是我能輕輕鬆鬆告訴你一句能治或者不能治，那我還來找你幹嘛？”

宗明哲轉頭看看他，發現離清暉這個人，比起他們剛見面的時候，好像瘦了一大圈。他那一雙眼睛裡充滿了血絲，明顯是操勞過度了。

仔細想想，自從進了梟狼之後，離清暉所受到的衝擊比任何一個新隊員都大，他所做過的那些事情，也比任何一個新隊員要多的多。別人都有或多或少休息的時間，唯獨離清暉，一直在不停的治病救人。

“是不是和我當初面對的那個情況一樣？你想出了一個辦法，別人都不同意？”宗明哲問他。

離清暉苦笑著點頭，“不過這次還好一點，有一半醫生都支持我的想法。但是……另一半人說的話，我也覺得有道理。”

離清暉把情況告訴宗明哲，然後說，“醫生不是神仙，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尤其是手術中的意外。你別看我能想出一些別人想不到的辦法，但是在手術檯上的實踐經驗，我並沒有那麼多。這樣複雜的手術，是要經驗豐富的醫生來操刀進行的，我所能做的，只是儘可能的將手術過程……理論上的過程詳細列出來，讓他做到心裡有數。既然不是我自己動手，那我也不可能向任何人保證不會在手術過程中發生意外……萬一……”

離清暉嘆了一口氣，說不下去了。

宗明哲明白了他的意思。

沉默片刻，宗明哲開口說，“梟狼大隊前幾任的大隊長，都是死在了崗位上。梟狼大隊裡無數兄弟，也都死在了戰場上。這次抓捕巴叱訶的行動，不止是我們梟狼的隊員，還有其他幾個兄弟單位和國際組織裡的人，都被巴叱訶和他的手下殺死了。我們這些人，幾乎在每一次的行動中，都面臨著生和死的考驗。”

離清暉望著宗明哲，忍不住問他，“你……你們都不害怕嗎？”

宗明哲淺笑，“當然害怕。我害怕，葉城西肯定也害怕。但是白奇素把當時的情況告訴我了，他說，在葉城西面對身上綁著爆炸物的敵人時，他想辦法告訴了雪瀾，讓她不要管他，自己快點逃走，讓她通知其他隊員，儘量逃走。他選擇了自己面對危險的敵人，讓隊友逃走。我想，這也是雪瀾會拼死救他的原因之一。”

宗明哲對離清暉說，“我想，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面對死亡。可任何一個梟狼隊員，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都不會因爲畏懼而選擇逃避。葉城西，在他面對那個敵人的時候，他做出了勇敢的抉擇。如果現在再讓他面臨一次生死的選擇，你覺得，他自己又會怎麼選？梟狼裡面沒有孬種，我們強大，不僅僅是因爲我們擁有別人無法比擬的戰鬥力，也是因爲……”

宗明哲用自己緊攥的右拳敲了敲自己的心口，告訴離清暉，“這裡，我們也不會輸給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