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身上帶著濃郁的風(fēng)塵味。舉手投足之間滿是媚態(tài)。但是她身上卻有種脫俗的氣質(zhì),雖然被媚態(tài)掩蓋了些,但還是會讓人覺得與衆(zhòng)不同。
佳人總感覺她很熟悉,卻像不出在哪見過。
胭脂牽起佳人的手,“走,跟姐姐出去瞧瞧,如今接近二月了,大夥都願出來散心,百花樓的客人可不少呢。”
佳人被胭脂牽扯著,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百花樓是不低俗的青樓。這是給佳人的第一印象。大廳的舞臺上,幾個姑娘正賣力的表演著。臺下坐了很多人,每人旁邊都有倒酒的姑娘。姑娘們都打扮得體,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種衣不蔽體的粗俗裝束。
這時,對面走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懷裡摟著個漂亮的大眼姑娘。那年輕人遠(yuǎn)遠(yuǎn)的就招手,“胭脂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胭脂抖了抖帕子,笑嗔道,“油嘴滑舌。”然後將帕子掩在嘴角,低聲道,“這是錦家的長子,錦文淵,他爹是直隸州知州,正五品那。”
佳人微不可見的點(diǎn)點(diǎn)。
錦文淵走近後,便看到了胭脂身後的佳人。愣愣的喊著,“娘!”然後捂住自己的嘴,嘟囔著,“怎麼回事?是娘?不是啊!天哪!”
佳人和胭脂都呆愣住了。那錦文淵轉(zhuǎn)了圈兒,抓住佳人的手就往外走。胭脂見狀急忙攔住,“錦少爺,您多少給胭脂個面子,這姑娘,可是我下了血本弄回來的。”
錦少爺搖頭,“說吧,要多少錢!”
胭脂擺擺手,“多少錢都不行,這姑娘將來會是我們百花樓的頂樑柱。”
錦少爺不容分說,拉起佳人繼續(xù)往前走。胭脂沒有追上去,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吩咐道,“大傢伙聽著,一會兒,跟著我去錦家要人去!”
佳人被錦文淵扯上了馬,噠噠噠的跑在大街上。不管她如何掙扎,錦文淵就是不肯鬆手。
馬停在了一座典型的蘇州建築前,亭臺樓榭,別有一番風(fēng)味。不過佳人現(xiàn)在可沒心情欣賞這些。“你放我下來!”
錦文淵自己跳下了馬背,又扶下佳人。
佳人極不情願的跟著他走進(jìn)了一個別致的院子。錦文淵進(jìn)門就喊,“娘,娘!”
緊關(guān)的房門突然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穿金戴銀的貴婦。她與佳人剛一對視,便雙雙愣住。因爲(wèi)兩個人長得竟有八九分相似。
那貴婦呆呆的愣住,然後不可思議的走到佳人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兒,緊張的問道,“姑,姑娘是……”
錦文淵開口道,“我去百花樓玩,遇到的,娘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和你很像?”
貴婦瞪了錦文淵一眼,然後咬了咬脣問道,“姑娘,請問你家人……”
“我是佳人,家裡已無人,大概是在我七歲妹妹五歲的時候,我們便被父母賣了。”
貴婦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顫巍巍的問道,“你,你還有妹妹?可是親生的?”
佳人皺了皺眉,“那時年齡太小,很多事都記不得,不過妹妹
應(yīng)該是親的,我們長得有三四分相似呢!”
那貴婦捂住嘴,努力抑制住快要落下的眼淚,“可,可有,可有證明你身份之物?”
“本來是有的,後來弄丟了。是個羊脂白玉的玉佩,上面刻著,刻著個——錦字。難道……”佳人又幾分明白過來。
那婦人再也抑制不住,抱住佳人便大哭了起來,一面哭著,一面還心那,肉啊的叫著。錦文淵看得迷茫,急忙安撫自己的母親。那婦人止住哭泣,緊緊拉著佳人的手,慢慢道來……
其實(shí)佳人原叫錦驀鳶,是錦遠(yuǎn)錄和那個貴婦肖紅袖的親生女兒,一個三口本是很和諧,不想,在驀鳶五歲的時候,在五月初一踏青的那天,與家人走散,至此音訊全無。錦家花費(fèi)了不少的人力物力,還是找不到。後來漸漸的,便放棄了。再後來,他們又有了錦文淵,找錦驀鳶的事,便不了了之。作爲(wèi)一個母親,肖紅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畢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
肖紅袖說完,又哭得眼睛通紅,佳人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她沒想到她居然是走丟的,而墨言,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那她,是誰?
佳人本是穿過來的,以前的事情她根本就一點(diǎn)都沒有印象,半晌,才咧咧嘴道,“你們怕是認(rèn)錯了,那玉佩多得是。”
錦文淵立刻從脖子上拿出一塊與佳人之前帶身上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玉佩,還眨著大眼睛說道,“只有我們錦家纔有的,不對,只有你和我纔有。”
佳人又笑笑,“也許那是我撿的。”
“那容貌也是撿的?你和娘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巧的事。”錦文淵好像故意與佳人作對一般。
肖紅袖終於出聲了,“姑娘多大了?”
“過五月初一便十八了。”佳人很有禮貌的回答。
肖紅袖點(diǎn)點(diǎn)頭,“是了,是了,都這麼大了,五月初一是你真實(shí)的生日,要不是那天我非要出去,也不會,也不會……”
“娘,您別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錦文淵一面說著,一面拍著母親的背。
肖紅袖又說道,“姑娘可有心悸之病?”
佳人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您怎麼知道?”
肖紅袖又哭起來,抓住佳人不放,“定是了,定是了。”佳人呆愣的看向錦文淵。
錦文淵嘆了口氣,有些老成的說道,“娘說過,她有心悸之病,所以,姐姐從一出生便也有,連我,也是如此,這是我們家裡最難過的事。”
肖紅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都怨娘,都怨娘,讓你們姐弟受了這病痛之苦。”
佳人在旁邊愣愣的,事實(shí)證明,這女人才是她這個身體的母親,生身之母。然後,這突如其來的親人讓她很不適應(yīng)。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姐姐這是在做什麼?哭喪啊!”
佳人擡頭,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過來,她長得漂亮,卻不及肖紅袖。手裡拉著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瞥了衆(zhòng)人一眼後,低下頭,“驀雪給母親請安。”
肖紅袖拭了拭淚水,擡起頭,“驀雪到母親這來,母親來看看你。”
錦文淵倒有些不友好的說道,“沈姨娘以後不要跟咱們家的大小姐,不,現(xiàn)在是二小姐了,不要跟咱們家的二小姐經(jīng)常在一起,雖然你是她的生身之母,但尊卑有序。”
這就是小妾的悲哀,生了孩子,卻只能看著自己的孩子管別人叫娘。佳人那沈姨娘並未有什麼反應(yīng),好似習(xí)慣了般,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在她觀察沈姨娘的同時,沈姨娘也看到了她,撇了撇嘴,“走到門口就聽人說,大少爺帶回來個女人……”
“什麼事,這麼熱鬧!”門口走進(jìn)來一箇中年男子,皮膚略白,墨綠長衫,長得方方正正,卻有股儒雅書生之味。
沈姨娘立刻靠了上去,“老爺怎麼纔回來……”
佳人上下打量,這便是錦遠(yuǎn)錄,自己身體的父親?看起來是個正直之人。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佳人吸引了,不可置信的問道,“這,這是……”
“這是咱們的女兒,驀鳶啊!”肖紅袖哭著說道。
沈姨娘瞪了肖紅袖一眼,然後拉著錦老爺說道,“老爺,這不定是誰家的野種,可不能輕易的便認(rèn)了,夫人也是,我知道你生不出孩子著急,可是也不能隨便就領(lǐng)了一個……”
佳人“噌”的站了起來,“你說誰是野種?”
沈姨娘甩了甩帕子,“你說我說誰呢?”
“主人家說話,哪有你個奴才說話的份兒?說得好聽些你是個姨娘,說句不好聽的,你還不是比那丫鬟的身份高那麼一點(diǎn)點(diǎn),但,你始終都是下人,山雞做不了鳳凰,難等大雅之堂!”佳人大聲的說道。
沈姨娘瞪圓了眼睛,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撕扯佳人。佳人微微一躲,肖紅袖便擋在了她身前,“老爺,妾身想和您單獨(dú)談?wù)劇!?
錦老爺大手一揮,衆(zhòng)人便都低著頭下去了。
後來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跟錦老爺談的,反正,這錦家的兩個主人是完全認(rèn)定了佳人便是錦家的大小姐錦驀鳶。原來的錦家大小姐,便只能屈居第二位了。後來胭脂領(lǐng)了人來到錦府要佳人,這件事情鬧得是滿城盡知。衆(zhòng)人都知道,錦家的大小姐,是百花樓的人,這件事讓錦家顏面掃地。錦老爺也不知用的什麼辦法,反正後來胭脂不鬧了,也不要人了,衆(zhòng)人的八卦也漸漸平息了些。
佳人反正也沒地方去,就一直窩在夫人的院子裡,既然是這個身體的生身父母,便應(yīng)好好的替真正的驀鳶照顧好他們,畢竟,自己用了人家閨女的身體。最主要的,自己不再是下賤的奴才,而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以後再也不用怕別人拿自己的身份說事了,最最主要的,便是那個心狠手辣要?dú)⑺呐耍还苁钦l,她不會再坐以待斃,一定要揪出這個埋在暗處的鐵釘,過分的善良是懦弱!
“小姐,你看看,這是小薇幫您摘的柳條,插在花瓶裡不出兩天,就會長出嫩葉子的,可好看了。”小薇是夫人安排給佳人的丫鬟,十三四歲的年紀(jì),很活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