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荼蘼的心跳幾次停了，北冥爵幾次耗盡功力讓她的心恢復跳動。他堅信，荼蘼能活下來。當初，自己一劍刺穿她的心臟都能活下來。這一次，五臟碎了……也能活。
荼蘼身上有一些藥丸，北冥爵都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什麼藥丸都給她吃了，死馬當活馬醫(yī)。
一月後，北冥爵抱著荼蘼來到東方山莊。山莊的門口，他終於力竭昏死過去。
一年後……
“媽咪，頭髮披著不好看，碧霄給媽咪扎一個帥氣的馬尾怎麼樣？”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的碧霄，變的更加懂事。修煉之餘，見媽咪又披頭散髮，在山上揪著花兒吃。便跑過來，拉著媽咪給梳理頭髮。
荼蘼平時不喜歡別人靠近，只有兒子碧霄，她非常喜歡，也很聽碧霄的話。甚至在兒子練功的時候，會偷偷的跑到兒子的牀上，摟著兒子睡覺。
荼蘼自從半年前醒來，心智就失常了。
她體內(nèi)的寒毒本來至少十年二十年後纔會慢慢侵蝕心智，到瘋癲的地步。但是一次北極苦寒之行，寒毒早已經(jīng)迅速蔓延，又加上即使東方山莊的藥尊清尊合力救治，從鬼門關(guān)搶下了荼蘼大難不死。她卻心臟虛弱，自抗性差，寒毒便直接控制了荼蘼的心智了。
但不管怎麼樣，荼蘼活了下來。這一點，所有人都很高興。
最高興的是碧霄。
一出生，媽咪就睡了三年才醒來。
這一次，他是已經(jīng)做好了又三年的思想準備的。然後，半年，媽咪就醒了。這讓他高興的做夢都會笑醒的好麼？
雖然媽咪心智失常了，雖然媽咪現(xiàn)在也只有很少的智商，但是那又有什麼關(guān)係？只要媽咪活著，不管醜俊，年輕還是衰老，聰明還是癡傻，自己就都是有媽咪的人，那自己就有一個完整的家。
事實上，媽咪變笨了之後，容顏其實一點都沒有變醜。不僅沒有變醜，還比以前更加好看了。不會動不動就冷頭冷臉，不會動不動就強勢的好像女王。如今的媽咪就是很可愛的一個小女生，會笑的那麼天真，燦爛。會漫山遍野的追著蝴蝶，無憂無慮的就好像一個孩子。
碧霄有時候就會想，媽咪這樣子或許是她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快快樂樂，也挺好的。
“媽咪，這個黃色的花兒能吃，叫蒲公英的花。雖然有點苦，但是消腫去淤，去火明目的哦。但是這個紫色的小花就不要吃了。雖然花兒是酸酸甜甜的，但是吃了會拉肚子的。媽咪忘了上一次半夜去找茅廁的事麼？”
碧霄的小手給媽咪靈巧的梳理了頭髮之後，就蹲在媽咪身邊跟媽咪不厭其煩的講一些瑣碎的事。儘管這些，基本上天天都要說幾遍，但是媽咪就是記不住。不過碧霄也不厭煩，儘管媽咪記不住，他還是一遍一遍的給說。
“媽咪，今天的鞋子是你自己穿的？”碧霄見媽咪的鞋子穿反了，一邊說著一邊將鞋脫下來，重新穿好，“媽咪，你很能幹哦，都會自己穿鞋了。”
“阿碧……”荼蘼突然招呼兒子
一聲。
碧霄抽抽著小鼻子抗議：“媽咪，兒子叫碧霄。您總叫兒子阿碧，二位尊者和婆婆都快成把人家當成女娃兒養(yǎng)了。”
“阿碧……”荼蘼卻堅持，從醒來的那天開始，就管兒子叫阿碧。
“好吧好吧，媽咪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碧霄妥協(xié)。
“阿碧好好漂亮啊。媽咪也給阿碧梳理頭髮好不好？”荼蘼對著兒子賣萌，討好。
碧霄暗暗咬咬嘴脣，一聽媽咪要給自己梳理頭髮，就有種要撞牆的衝動。因爲媽咪的手藝，梳理出來的頭髮簡直是醜哭了。
前天，好好的頭被被媽咪梳理成中分，還用頭油抹的鋥亮，就跟胡漢三的頭型似的。
前前天，俊帥飄逸的頭髮又被紮成十幾個小九九，好像頂著一隻刺蝟一樣。
前前前天，帥到掉渣的頭髮被媽咪拿著剪刀追著跑，非說一休的髮型更聰明。嚇得寶寶那叫一個跑，腿都快跑斷了。
“媽咪，今天，你要給兒子梳理什麼帥帥的髮型？”碧霄齜著小牙，祈禱媽咪手下留情。
荼蘼一見兒子答應了，高興的拉著兒子就往房間跑。拿起篦子就給兒子梳頭，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是那麼認真。阿碧的頭髮原來都長好長，好黑。
正在碧霄閉眼不敢直視鏡子的時候，媽咪卻說：“好了，阿碧看看漂亮不。”
碧霄睜開眼睛，今天還算沒有奇葩出格。就是把頭髮梳理的順直了，在額頭中間給帶了一個白色的寶石，那寶石看著挺眼熟，忘了在哪兒見過。
“阿碧，衣服不好看，媽咪再給阿碧換一身衣服。”荼蘼說這話，就去衣櫃找衣服，但是找不到想要的，就直接拿出自己白色的中衣，然後上剪子就剪開。時候不大，將一些白布捆綁在碧霄的身上。
“媽咪，你這麼打扮兒子，似乎還缺一根丐幫的打狗棍。”碧霄哭笑不得的看著身上的衣服。
誰知道荼蘼卻是盯著碧霄看很久，然後突然說一句：“阿離，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沒死。”
荼蘼說著話，抱著碧霄就不撒手‘阿離’‘阿離’一遍一遍叫個不停。眼淚就一直淌下來一直淌……
最後哭累了，趴在兒子的肩頭睡著，夢囈裡都是‘阿離’破碎的字眼。
碧霄輕輕拍著媽咪的後背，給扶著到牀上睡了，還細心的給拉好被子。碧霄不解媽咪怎麼會突然想起從前的人，難道這是媽咪在慢慢的恢復心智麼？
可是藥尊都說，寒毒不可逆。媽咪的失心瘋會伴隨一輩子的。除非有修煉到九玄破仙劫的人的幫助。所以，碧霄這一年來，一刻不敢懈怠的修煉。
他央求兩位尊者給自己打通了穴脈，那個過程痛苦的如同抽筋剝髓，但是碧霄一聲都沒有坑。
他還會吃兩位尊者給準備的靈藥，有的藥很難吃，但只要能增加功力就好，難吃根本就不在乎。
一年了，如今的碧霄已經(jīng)到了五玄。這是這個天下都沒有過的事，一個還差一個月才五歲的孩子居然都到了五玄。
“碧霄，碧霄……”
碧霄忙出來：“婆婆別那麼大聲，我媽咪睡著了。”
婆婆忙將手指比在脣角，“噓”了一聲：“碧霄，那婆婆小聲，很小聲。”
碧霄拉著婆婆離開窗子遠了，才問：“婆婆找碧霄什麼事啊？這還沒到飯點啊。”
婆婆用嘴吧努努碧霄的身後：“你那渣爹又來了。”
碧霄剛剛還微笑的小臉瞬間陰沉下來，變臉比翻書還快。
轉(zhuǎn)頭，晶石一樣的眼睛，滲出兩抹和四五歲孩子完全不該有的濃濃的仇視：“北聖王，你看來很閒啊，隔三差五就會來一趟。只是我就是很納悶，你親眼看著因爲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女人，難道覺得很爽？”
北冥爵每次來東陵的靈山，都會遭到冷眼和嘲諷。尤其是親生兒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最是差，差到恨不能拿劍給自己身上捅幾個窟窿。
但即使是這樣，北冥爵也忍不住想來。然後會幾天日夜兼程，就爲來這兒看荼蘼一眼。莫名的，看一眼心裡就踏實了。雖然，心裡的負罪也會更重一層。
“碧霄，你這身……”北冥爵打量著兒子的穿著和打扮，心頭咯噔一下。
“我娘給我裝扮的，怎麼，礙著你了？”碧霄毫不留情的說道。
北冥爵的心裡瞬間就好像被撕裂了一個口子。
荼蘼已經(jīng)神志不清，癡癡傻傻，自從醒來，就只記得兒子。現(xiàn)在，又記起來阿離了麼？那爲什麼，她就遲遲想不起來自己？
北冥爵和兒子估計命格犯衝。
北冥爵對這兒子是又愧又愛又想親近。但是兒子是恨他，怨他，惱他。有時候弄得自己都想將臭小子抓過來打一頓屁股。
“那你娘呢？”北冥爵忍著性子又問一句。
“我娘睡了。”碧霄說完，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就要回屋。
“那爹爹看看你娘去。”北冥爵說著話就要跟碧霄進屋。結(jié)果被碧霄一隻手橫在門上，雖然個子只到北冥爵的大腿，但是擡起的眼神絕對是不容小覷。
“不好意思，那是我娘，著實和你沒什麼關(guān)係。所以看看什麼的，還是免了吧。”
北冥爵氣的臉色發(fā)青，終於忍不住說道：“碧霄！我要是和你娘沒有關(guān)係，你是從哪兒來的？”
碧霄十分無情的頂撞：“如果我能選擇，我寧願東方舅舅，或是楚凌風舅老爺，或是阿離，或是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做我的爹爹，獨獨不是你。既然我不能選擇，既然你是我的爹爹，那我能做到的只是不殺你。”
碧霄森冷的說完，進屋，並重重的關(guān)上門。
不管門外說的多麼無情，但是關(guān)上門，碧霄的眼睛有一些紅。畢竟還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媽咪一次一次受傷，不醒，失心瘋。如果是換做別的男人這樣對媽咪。那碧霄一定會親手殺了那男人給媽咪報仇。
偏偏，這個男人是爹爹，是媽咪深愛的人。所以，他只能看著仇人，用極其複雜矛盾的心情，又希望他來，有痛恨見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