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已經(jīng)差不多過去了一半,辦事效率一直是絲各司各部之首的錦衣衛(wèi)卻已然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對杜依依來說就是好消息,午飯剛過三司就來了人,寧致遠顏行祿也一同回了睿王府,因爲(wèi)她身份的特殊,在寧致遠的要求下三司會審的場地就定在了睿王府,三位主審官也是經(jīng)過他們一番爭取才選定的,皇上派出了書如海,大臣們一直選定了刑部尚書董意,鑑於大理寺卿一位現(xiàn)在空置,所以在寧致遠顏行祿等人的積極爭取下選出了都察院的孫裴。
雖說皇上與晁王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是一致的,但有一票在手的寧致遠也還能看到一絲希望,爲(wèi)了能夠爭取到書如海這一票,顏行祿幾經(jīng)考慮之後回了家。
能改變皇上態(tài)度的人只有四個,朱閣、書如海、陸以安還有他的父親,朱閣已死,陸以安自身難保,書如海唯皇上是從,唯一能夠出動的人也就只有他的父親了。
四萬條性命留在了雁留湖畔,高高興興出發(fā)離城的士兵已經(jīng)再無法回到故里,顏柳雖在中也起到了一定的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每每一聞到從北面吹來幹風(fēng)裡的血腥味,他就只能在心裡爲(wèi)這些無辜死去的士兵默默哀悼。
今日朝堂爭論不休,關(guān)於沈客之事的後續(xù)處理還沒有確定下來,在城中的永遠跑不掉,他能理解皇上中途退朝是因爲(wèi)什麼。
沈客逃了一次就已經(jīng)造成了皇上這麼大的噩夢,若是再有第二次…………
他在顏府聽過了寧致遠與杜依依對他的勸說,他對皇上能夠忠心不移,但他最擔(dān)心的還是他的顏行祿。
近日最忙的肯定就是三司了,第一堂會審定在睿王府的消息他早已知曉,但他沒有避開,他一直在大堂等待,握著祖?zhèn)鞯哪歉髯拥却?
顏行祿疾步走入大堂,無聲朝著顏柳三跪拜叩首。
“若你是娶了媳婦行這樣的大禮我該很高興,我都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不要再泥足深陷了,你怎麼就不聽老人言呢!”顏柳抽出了身後的棍子,朝著顏行祿的背脊狠狠的砸了下去。
“父親,懇請你入宮面聖說服皇上網(wǎng)開一面!”顏行祿從未習(xí)過武藝,顏夫人對這個他這個獨子更是寵溺到了什麼事都不讓他沾手,他就是徹頭徹尾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一棍子砸下來,已經(jīng)讓他疼痛難忍,但他還是一動不動的跪著。
“今日她不在,我就打醒你這個不孝子,皇上早容不下沈客,要怪就怪她與沈客成了義兄妹,難道你以爲(wèi)你的那些把戲就能瞞天過海了?難道你以爲(wèi)皇上是瞎子嗎?我爲(wèi)什麼要爲(wèi)她出面,難道你要讓我們顏家也曾爲(wèi)謀逆嗎?”一棍棍的砸下,就像棒子打進了穀穗,就像是手拍西瓜,沉悶的響聲伴隨著顏柳恨鐵不成鋼的大罵響徹在大堂。
顏行祿倔強挺直的腰身被這根棍子打的滿滿絲彎低,最後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撐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顏柳始終還是於心不忍,舉得高高的棍子在空中晃了晃也就丟在了地上。
“官家,將他關(guān)進他的房間反鎖死門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他出來,就算夫人回來了也不能放!”
瑟瑟站在大堂外的官家心痛的看了一眼嘴角還掛著長長血絲的顏行祿,低頭揮手將外頭幾個家丁招了進來。
顏行祿艱難的直起腰身,一把抱住了從身前而過的顏柳的大腿。
“父親,若您不出手救她,我也不活了!”
“我呸!”顏柳一轉(zhuǎn)身一個巴掌就打了下去:“爲(wèi)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我顏柳就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帶下去!”
管家唉唉應(yīng)了一聲,上前欲要去扶顏行祿。
今日他既然敢回府也就不怕父子之間會因此決裂,他孝順了半輩子,因爲(wèi)一時的衝動之舉悔恨了一年,人人都在告訴他什麼是對錯取捨,但他心裡有自己堅定的取捨,父母決裂是一時,若與她分離,那就是生生世世了!
“還請父親成全!”掙脫了管家雙手他朝著顏行祿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帶下去帶下去!”顏柳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管家也不敢在拖延,堅決的拽起了地上的顏行祿,壓著他去了他的住處。
人過半百,餘有一子,這個一直是顏柳驕傲的兒子,現(xiàn)在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他教會了他正值對錯是非取捨,但他卻已經(jīng)無法堅定這些,顏行祿縱然一顆癡心用錯了地方,縱然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他這個做父親的雖氣憤,但除了暴打大罵一頓也無法用行爲(wèi)來給顏行祿做個榜樣。
他做了這麼多,爲(wèi)了榮華富貴,爲(wèi)了出人頭地,爲(wèi)了揚名立萬,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識時務(wù)爲(wèi)俊傑,父慈子孝的半輩子,難道就真得要因爲(wèi)自己十一年前做的一件錯事付出這樣的代價麼?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啊!
他俯身撿起了滾落在血泊上的木棍,方纔他太過用力,棍子上幾十年前開裂早已被污穢填滿的縫隙又加大了幾分,開裂的縫隙迸出了嶄新木色的木屑,棍子一頭還沾著鮮血,顏柳這一生審案無數(shù),見得最多的也就是這些污穢了,二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下這樣的狠手。
“來人!”
候在大堂外的家丁匆匆小跑進了大堂。
“把這根棍子拿到廚房燒掉!”
家丁認得這是書房裡那根家法棍,目睹了方纔顏柳家暴一幕的他有些遲疑。
“拿去啊!”正是憤怒狀態(tài)的顏柳大喝一聲,將棍子丟出了大堂,家丁不敢在踟躕,慌忙應(yīng)了一句是就出了大堂撿起了棍子走了。
“來人,備轎!”
大堂外最後一個家丁一句不敢多說,一路小跑就消失在了前院。
越老越是糊塗,有些事情他都已經(jīng)越來越看不透了,沈客一事可能引起的風(fēng)雨他也不能不記在心上,有些人他必須得去見一面。
………………
睿王府裡,書如海、孫裴、董意三人坐在大堂上方,下方正站著寧致遠杜依依,寧致遠作爲(wèi)睿王本可不參與到其中,但他一味堅持三司也就只能走這個程序了。
府上的下人早已被廠衛(wèi)隔離在百米外,除了常流秦淮與兩位書吏,大堂裡就沒了其他人。
代表三司的三人嚴(yán)肅坐在上方,由書如海說了第一句話。
“堂下杜依依,逃犯沈客義妹,睿王寧致遠之妻,今涉嫌沈客謀逆一案三司會審,如有不實當(dāng)證自身清白,如若所犯屬實三司論罪,其他人均不得插手干涉!睿王,你可能接受這一點?”
書如海去掉了對他們的尊稱。
“只要三司所審定的結(jié)果屬實,本王無異議!”寧致遠微微頷首。
“那好,我們就開始了!”書如海一震袖,看向杜依依道:“杜依依,昨日一天你可有出府,去了哪裡見了何人是何時辰,如實道來!”